“走,還有個禮物送給你呢?”他又再笑吟吟地將用帕子將我的眼睛矇住。
不過這一次不是外面了,而是在房裡,他抓着我的手去摸,柔軟的毛讓我叫出聲:“是松鼠,肥松鼠。”
一把扯下來看,紅紅的,這隻僞紅狐,你好意思麼,去年害得我好慘,今年還看到你,還吃得越來越胖了,剝你的皮了。“
“這纔是紅狐。”
我認真地看,好像和那肥松鼠不太一樣呢,尾巴也是長長的,而且身子好長,那眼睛像是黑濯石一樣黑而漂亮,可是不像松鼠一樣膽小,老是滴溜溜地轉着,它是驕傲而又高貴着,不屑於一切,被關在小籠子,依然那般驕傲。
“天啊,紅狐,李棲墨你真的獵到紅狐了。”
“今年得照顧着你,不然朕也就去了。”一揮手,一個公公將一蒙着布的籠子放開,蹦跳着跑出一堆紅紅的東西來。
這…這不就是僞紅狐的紅松鼠嗎?
“喜歡不,皇后。”
“喜歡。”
“那你親親朕。”他點着臉頰。
別以爲我不敢,有人在怕什麼,當他們是肥松鼠好了。
撲過去,抱着他狂咬,咬他的鼻子,咬他的眉,咬他的脣和小巴。
害羞的人,還是他。
他大呼:“皇后變了,把朕的皇后還來。”
往時只有你調戲我呢,捏捏他的臉:“今兒個我生辰,我最大。”
真開心啊,意想不到的禮物。
讓我想到了去年,他也是送只肥松鼠給我,讓我和它大眼瞪小眼,讓我記着我輸得多慘,居說還亂花他的錢了。
膩在他的懷裡笑,去年我一定想不到今年我只有他,會依着他,會心裡愛着他。
“喜歡不?”
“喜歡,墨,謝謝你,我真的好開心。”
這些東西,也是用了他一番心思的。
他笑得很得意,他看着我,黑眼裡只有我。
曾經我也和紅狐一樣驕傲,不屑於這些,可是那樣太冷了,太寂了。
晚上還有驚喜等着我,就在鳳儀宮裡放的煙花,點亮那黑黑的天空,幾乎想流淚啊。
他的生辰我都沒有怎麼用心思去送他禮物,不是他都有,而是我沒有下心思,還以爲不在乎,可是總能感動得想落淚。
那般那般的漂亮啊,人生如煙花一樣,就要這麼燦爛一回。
那璀璨的光景下,他吻上我的脣,他說,他愛我。
我低低地依在他的耳邊說:“墨,我也愛你。”
噁心的話,成了世上最好聽的話,那些燦爛,焉能比得上眼前的這美色,親啊,膩啊恨不得就滾到牀上去。
可是我身懷有孕,他只能摸摸親親。
我想我不會吃醋的,他後宮這麼多的女人,全都是依着他,全是他的,而今我也給不了他很多的東西。
第二天宮我急信而置,我不得不帶着人匆匆地出宮。
細雪沙沙地下着,一地的淺淺銀白,風嗷嗷地吹着。心是裡讓這細雪壓得重重的。
那灰煙狼籍的地方,沒有銀白,一片的烏黑與焦灼。
雲淨徒敗地坐在那燒得只剩下一半的糧上,臉上盡是烏黑,頭爭也鬆散,肩頭垂下來那般的無力。
我心痛啊,這麼多的糧,我們蓄了這麼久,花了這麼多的錢財,可是到頭來,就要送到北方去,竟然變成了這樣子。
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有守夜的人,可是都讓人敲昏了,全部葬身在火海之中。
已經蒙上了白布,沒看到那被燒死的人。
昨天我多快樂啊,昨晚上,我還在看煙花呢,安知這裡竟然讓人放火。
槿色扶着我,有些擔憂:“娘娘。”
我想笑,笑不出來,我想哭,哽在心裡。
死了這麼多人,燒了這麼多的糧,這麼的狼心。
我和太后的賭約,太后要認了真,當我已經弄好這一切之後,結果竟然成了這樣。
是太后改宮規不成,便想着讓我自已提出不做皇后嗎?
可是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燒了這麼多糧,多來之不易啊,還要把這些無辜的生命都搭進去。
心裡難受着,走到雲淨的面前,他像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一樣,仰頭看着我:“我早上趕過來,只救到這半包。”
那雙手也被火燒得紅腫,破皮。
叫槿色去拿紗布和藥,然後蹲在他的面前輕輕地給他上藥。
“對不起,是我沒守好。”他大聲地哭了出來:“對不起,我昨天晚上應該來這兒守着的。”
“不怕你,全是衝我來的,要怪,就怪我,我纔是最對不起你們的人。”
不哭啊,堅強的生命,不應該總是哭,淚水只會讓燒這裡的人越發得意地笑。
那燒焦的味道,那還有些微微冒着熱報的灰燼,我踏上去,都覺得雙腳在顫抖着。
你不就是想護着一條命嗎?君小喬的命,比這些人的命都還值是不是?君小喬除了讓人侍候着,這一生,她還做過什麼?
君小喬現在懷的孩子,還看不出男女呢?就開始疼下殺手。
我真想憤怒地衝到她的面前去吼,要她付出代價。
可是,我拿什麼去衝動?
閉上眼睛長嘆着,跪在那烏黑之中,往火盆裡燒着紙錢。
是我害了你們啊,但願你們能一路好走。
光了,什麼都光了,幾百萬兩銀子的東西,都燒得個精光。
官府將外面給圍了起來,不許閒雜人進來。
雲淨過來和我一塊兒燒紙錢,滿天滿天的撒,那比雪還要白的紙,飛得那麼高,風捲着,不知想往哪兒去。
落地上,還在翻飛着。
“我一定要找出來,一定要找出來。”雲淨咆哮着:“不管誰燒的,沒完。”
然後雙手去翻那些燒焦的烏黑,然後衝出外面去,大聲地問着:“誰昨天晚上發現這裡有動靜的,小爺我重重有賞,賞金千銀。”
他要瘋了,我也要瘋了。
不就是一個皇后的位子麼,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君小喬。
雲淨像是瘋子一樣,跑了過來:“你別哭,我一定要去問,不管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問出來。”
我不哭,不哭。
侍衛也在翻着,想看看還有什麼,可惜,除了一些燒不壞的鐵,還有一些實木,石頭,剩下那黑乎乎的牆,還有什麼呢?
這兒還帶着濃濃的火油味,那是帶着催毀的意念而來的。
剩下的半包糧開燒開了口子,有些穀子倒了出來。
我過去一個一個地撿起,再放回去。
“娘娘。”槿色擔心地叫。
“槿色,讓御醫來,查查他們頭上的傷口是什麼所置的,然後查查他們的家人,厚葬,厚補。”錢不能把命再買回來,可是我還能做些什麼?
這天空,陰霾得如此的嚇人。
連雪也怕下在這兒了,我仰頭,長長地嘆息着。
李棲墨下了朝也趕了過來,我坐在那半包糧上,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他擔心地進來,暖暖的雙手托起我的臉:“天愛。”
“燒了,所有的,都燒了。”我擠出一抹疼痛的笑意。
他心疼得緊:“別這般,你還懷着孩子,這兒冷。”
“可是地獄更冷,燒死了十三個人。”捂着脣,終是忍不住淚水滑了下來:“要是他們的家人,娘子,孩子管我來找人怎麼辦?”
他將我擁入懷中:“別擔心,還有朕在,讓他們都來找朕吧,別擔心,燒了,也還有朕在。”
“可是我心疼啊,心裡好痛好痛啊。”
“你心痛,朕更痛。”
終是得善後着,將這人屍全厚葬,再尋了家人補償了好些的東西,然後將這裡給清理一翻,剩下的半包糖,我怎麼忍心去看。
我和太后打賭的事,皇上是清楚的。
我知道,他更難受。
所以我只能把自已的難受,藏得深深的,藏得讓他看不到。
往外面出去,雲淨還瘋了一樣在問着。
我們的努力啊,成爲青煙一把了。
回到宮裡安靜地讓宮女再梳洗,洗去頭上那菸灰的味道,沒有蹤跡可尋,無處可查。
李棲墨沒有過多的時間來陪着我,只說了句:“朕會有辦法弄到這些衣糧的。”
我穿上華麗的衣服,去慈恩宮裡見太后。
慈恩宮裡的奴才們在掃着雪,嬤嬤告訴我說太后娘娘身體抱恙,午睡一會現在還沒起身,是否遲些再過來。
我不回去,便等着。
“皇后娘娘。”君如玉盈盈一施禮。
我淡然地看着她:“何事?”
“娘娘看上去很不開心?”
“沒事的話,便下去吧。”別打憂我,我心裡不舒服,壓着沉沉的怒。
君如玉咬咬脣:“娘娘對如玉很反感,如玉知道,娘娘現在身懷有孕,最好莫要對着北風吹。”
我移了移位子,讓柱子擋去那凌厲的北風。
她又苦澀地笑:“娘娘不喜歡看到如玉,如玉下去便是,娘娘可別氣壞了身體,這時辰,如玉也該去侍奉着小喬出來走走了。”
我盯着那長廊,沒多一會兒,君如玉就扶着君小喬出來,五個多月的肚子已經很是顯大了,她還板着一張臉,很不開心一樣。
將手裡的那暖爐子丟得老遠的,滾着就從階梯那兒滾下去在雪中。
君如玉比奴婢還不如,急着跑去撿那暖爐子,然後送到君小喬的手上。
君小喬冷哼地說:“離我遠點。”
她什麼也不敢說,只嘆息,將那暖手爐放在輕輕地拂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