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呂鳴鐵百般寬慰,吟笛依然愁眉不展,擔憂不已:“可是,爺你……”
“用不着爲此事擔憂。”呂鳴鐵無限憐愛地看着她說,“只管安心呆在我身邊,可別再動什麼離開不離開的傻念頭了。我纔剛聽說千里夫妻被拆散的壞消息,可不想這樣的事也落到自己頭上來。”
吟笛望着呂鳴鐵,心頭已經亂成一團麻,也有着萬分的無奈。他自己是沒聽見剛纔呂家掌門人的話,纔會這麼有自信能夠把問題解決,要他爲自己爲難,她心有不忍,但要是就這麼離開了他,她也捨不得。
實在難以決斷,眼淚就如決堤的洪水般流下來,更顯得楚楚可憐。把呂鳴鐵心疼得無以復加,把她摟得更緊了,正想出言好生安慰,忽然就聽外面有人低咳了一聲。
回頭一看,原來是呂家的又一個所謂的“不孝子”,呂扣銀。看他神色很不自然地在跟自己使眼色,身上又是一片凌亂,而且眼睛也是紅紅的一臉疲憊的模樣,呂鳴鐵心知有異,小聲安慰了吟笛幾句後就走了出去。
掩上了門,這才問一句:“又怎麼了?”
“我有事和你商量。”呂扣銀四下望了望,一把將他拉到了院子的僻靜角落,然後才說,“這事非同尋常,恐怕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所以求大哥來了。”
這麼一本正經而且神秘的樣子,讓呂鳴鐵嗅出了不祥氣息,心裡不免又跳了好幾下,問:“到底怎麼了,讓你這麼緊張?”
呂扣銀找他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爲了昨晚把洛娃救走的事了。開口一說就把呂鳴鐵嚇了一大跳,好小子,這麼大膽!居然也不跟他們商量一下就擅自行動了,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啊?
“我知道。”呂扣銀回答,“但是看不得洛娃遭受非人折磨,所以連半刻都等不及了。”
“那也應該事先和我們打個招呼啊。”呂鳴鐵搖頭,“現在人呢?”
“已經很安全了。”
“那有沒有被誰發現你?”
呂扣銀說:“當時是沒有,但我想瞞不了多久的,現在寧府裡可都是些眼明心亮的主兒。”
“那你還往寧府裡跑,找死呢!”呂鳴鐵爲寶貝兄弟感到頭疼,這小子的麻煩肯定大了。
呂扣銀嘿嘿地一聲苦笑:“我是在想,應該想辦法讓別人相信魔教住和洛娃是好人,這樣我們纔有出頭之日是不是?”
“你們,出頭之日?”呂鳴鐵起初有點疑惑,不過很快就猜到了——這小子不是真和洛娃有了點什麼吧?瞧這一身的狼狽,莫非……
“是,她現在是我的人了。”呂扣銀承認得很爽快。
上下打量他幾眼,呂鳴鐵不由嘆一聲:“嗯,看起來你的本事比我大。”
呂扣銀微微紅了臉:“別取笑我了,看在我們兄弟一場,哥,你不會不幫我的吧?”
幫?呂鳴鐵瞪了他一眼,一時半會的讓他上哪兒給找辦法去幫她?這小子膽子實在太大,就這麼種時候居然還敢回寧府,就不會在外頭躲過一陣子?
“哥,我就是不想躲。”呂扣銀說,“躲避並不是個好辦法,大丈夫敢做就該敢當是不是?”
呂鳴鐵望着呂扣銀一時錯愕,在他印象裡寶貝兄弟一直不肯正經做人做事,成天只知道胡鬧,剛纔的話真是他說出來的?
敢做敢當,確實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難不成自己兄弟一夜之間就長成個象樣男人了?
“哥,別這麼看着我。”呂扣銀被他看得渾身開始不自在,“我已經對洛娃鄭重承諾過了,要儘自己的力幫助她,總不能一轉眼就說話不算話,讓她失望的吧?”
可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啊!呂鳴鐵一嘆,一干前輩中只無相大師還講點道理,和他們作對無異以卵擊石,別人不說,就姑父雷振飛的火爆脾氣就夠人受的了。
“扣銀,我得提醒你一句,爹已經到了寧府,而且在他心目中你比我還不成材,萬一被他知道你做了這種事,你的小命危矣。”
“爹來了?”呂扣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由紅轉白。
呂鳴鐵也爲他焦慮:“如果我有司徒雷那樣的好口才好膽量,能像他說動一幫頑固派放了蕭雨那樣,說動他們放過你就好了。”
呂扣銀也知道司徒雷有能耐,剛纔他先是想去找司徒雷的,但沒想到他既然受了傷,自顧不暇,他就沒好意思去煩擾他。
正煩惱着,忽然眼角餘光瞥見雷家廷宇和廷軒兩兄弟急匆匆地跑進了院子,而且直奔他們而來,劈頭就問:“有沒有見到我爹?”
“姑父?剛纔我見過的,但現在不知道他在哪兒。”呂鳴鐵問,“怎麼了?”
“恐怕情況不妙。”雷廷軒看了眼呂扣銀,簡略地說了情況,兄弟倆才知道這時候前廳寧老太太,少林方丈和七大門派掌門一干人,正爲着昨晚地洛娃被劫走的事怒不可遏,因爲雷振飛是昨晚惟一留在寧府沒出去的人,因此他們要找他問問情況。
最關鍵的是,他們現在已經在懷疑昨晚的事和呂扣銀有關係,因爲劫走洛娃的人裝扮成寧老太太,惟妙惟肖,號稱“千面小郎君”的呂扣銀當然嫌疑逃不掉的。
兄弟兩個不由相視苦笑,然後呂鳴鐵問:“要找到了姑夫,問明瞭情況又怎麼樣?”
“這個先不去說,我們是藉着找爹的理由特意跑過來告訴你們一聲的,老舅父——你們的老爹這會兒也正在前廳,你們清楚跟他一向是沒道理可說的,要是扣銀沒法洗脫這個嫌疑的話,奉勸你最好趕緊離開這裡……”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聽見院子外人聲喧譁,呼啦一下涌進了不少人來。雷家兩位公子回頭,頓時心裡叫一聲“糟糕”。雷廷軒反應比較快,立刻迎了上去說:“我爹原來並不在這裡,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找看?”
“我不找雷老英雄。”爲首那位聲如洪鐘氣勢逼人,正是少林金剛雄獅無嗔大師,圓睜着雙眼,目光已經盯上了呂扣銀。
一把將雷廷軒推到一邊,大步上前扣住了呂扣銀的手腕,沉聲說一句:“我找的就是你。”
他是少林數一數二的高手,手上力道何等剛勁,而且這時候根本就想着客氣,就像是在呂扣銀手腕上加了把鐵鉗子一般,疼得像骨頭都裂開了似的,忍不住一聲痛呼。
呂鳴鐵急忙說:“大師有話好說,何必這樣?”
無嗔又盯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又何必明知故問,上一次這小子偷入少林,假扮女子戲弄寺衆,要不是方丈師兄太慈悲,我決饒不了他!這一次可沒這麼便宜了,新帳老帳一起清算,而且不單是他,每一個都要跟我去前廳說個清楚,走!”
不由分說拉着呂扣銀就走,呂鳴鐵頓時腦子裡嗡嗡作響——寶貝兄弟居然還去少林寺胡鬧過,這時候撞到金剛雄獅手裡,會有好下場嗎?就算無嗔大師不說最後一句,他也要不放心地跟去前廳的。
雷家兩位公子如影隨行,一進大廳聞了聞氣息,幾個人心裡陰雲密佈。衆前輩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呂扣銀身上,如果目光能殺人,呂扣銀這會兒早被碎屍了。
尤其是正在大廳中站立的呂家掌門人呂頌德,臉更是陰沉得讓人發怵,見呂扣銀被拖進來,他怒衝衝上來半句話沒講就先一巴掌扇到呂扣銀臉上,咬牙切齒地罵:“小畜生,你乾的好事!”
這一下毫不留情面,呂扣銀臉上很快凸起紅腫的指頭印,眼前也是一陣發黑,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呂鳴鐵連忙上去叫了一聲:“爹,且慢動手,請聽我說……”
“別叫我爹。”呂頌德怒目而視,“你們兩個不孝的東西,一個風流成性無所作爲,一個身爲男兒卻成天描眉弄花塗脂抹粉,盡做些不入流的醜事,我好恨啊!前世不知道做了什麼孽,今世要受盡你們兩個孽畜的連累,罷了,今天就把你們兩個都打死,權當我從來沒生過兒子……”
一連串的怒罵,越罵怒火越旺,忍不住舉手又要扇巴掌,卻被無相大師及時開口阻止。這可不是他請家法訓子的當口,而且讓呂扣銀來也只是仔細詢問昨晚發生的事到底和他有關係沒有,並非已經把他定罪了,這時就打,雖然說是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但終究早了點兒。
無相大師阻止了呂頌德動手,雷廷軒則連連點頭插話:“是啊是啊,方丈大師的意思,本來就是先把真相查明瞭再作道理嘛。”
“這兒輪不到你插嘴。”呂頌德瞪了外甥一眼,“你爹人呢,怎麼不見他來?”
“是不是一定要等我爹來了才問這事?好,我這就儘快去找。”雷廷軒嘴上這麼說,心裡打的是另一個主意——當然是把時間儘量拖延下去的好。
但他主意剛打定,那邊寧老太太就說了:“雷老英雄就是不在場也不要緊的,有少林方丈大師以及各位掌門在,難道就不能查明真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