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英落的及時預警,甲鐵城得以在卡巴內趕來之前發車,但這次事件還是造成了大量傷亡。將近兩百人在擁擠中受傷,更有十七人死亡,這完全是人爲的悲劇,也導致了衆人對領導者的不滿。
領導者和民衆並沒有什麼區別,受到欺凌的永遠是軟弱的一方。
四方川菖蒲明顯還不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她自己也對這次事件深感自責,所以當家老們過來興師問罪時,她完全無法放棄了抵抗。
家老們大喊道:“您打算怎麼對這次的事件負責?不止冒險讓卡巴內瑞登上甲鐵城,更連基本的秩序都維持不了,民衆們因此死傷慘重,我輩甚是心痛啊!”
“放肆!”來棲喝道:“不得對四方川家家主無禮!”
“呃!”面對虎視眈眈的來棲,家老們還是有些忌憚的,他們放緩了語氣,但其咄咄逼人的氣勢卻沒有改變:“民衆們很擔心啊,若是下次再發生同類的事件怎麼辦?甲鐵城繼續由你掌管的話,恐怕根本堅持不到金剛郭吧?”
菖蒲低下了頭,若是因卡巴內襲擊造成人員傷亡,還算情有可原,但昨晚的踩踏事故完全是她領導不善的緣故。自責與內疚充斥着她的心頭,也讓她感到消沉和頹廢。
我或許真的不配當一名領導者吧?
這樣想着,她長嘆一聲,緩緩開口:“的確,我的能力……有些不足,昨晚的事情我會承當起相應的責任。”
家老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詭笑,他高傲的說道:“看來您是承認了啊,既然如此,請把甲鐵城的主鑰匙交出來吧。”
來棲大怒:“混蛋,你們是要造反嗎?”
可菖蒲卻阻止了來棲,摘下了掛在脖子上的主鑰匙,一言不發的交給了家老。
“很好,從今往後,甲鐵城的諸多事宜,就請放心的交給我們吧!”家老說完,又大喊道:“機車手,更改線路,穿過山嶺!”
“啊?”女性機車手有些驚訝。
菖蒲急忙說道:“不能走山嶺,那裡兩側都是高山,很容易被卡巴內襲擊!”
家老不屑說道:“菖蒲大人,您又在賣弄您幼稚的想法了嗎?您還想讓無辜的民衆因您而死嗎?就讓我來給你上一課,從山嶺前進是前往金剛郭的捷徑,可以大幅縮短旅途時間,只要早一天到達金剛郭,民衆們就少一分危險,現在明白了我的用心良苦了嗎?安靜的待在一旁,見識我等飽經風霜的智慧吧!”
菖蒲沉默了下來,不是沒理由反駁家老,而是害怕再一次承擔責任。
於是,逃避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甲鐵城在一處分岔路口變軌,離開了廣闊的平原地帶,向崇山峻嶺之間挺進。
“要不要乾脆將那個小丫頭軟禁起來,再找個機會除掉她?”
“你傻嗎?她叔父可是金剛郭的重臣,我們能否在金剛郭立足,可要全靠她呢。只要她不干擾我們,一切就由她去吧!”
“明白了!”
“下來,就剩下最後一件事了!”
車廂中,家老大放厥詞:“……所以,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會將一切隱患排除,還請大家支持我等!”
人們互相看了看,一個老人有些遲疑的說道:“但那位大人可是神靈下凡啊,若是對她不敬,會不會引起更大的懲罰?”
“她纔不是神靈!”家老大喊着:“不僅不是,她還親口承認了,她曾經斬殺過神靈!還不明白嗎?她非但不是你們的救世主,反而是造成如今這個世道的元兇,神正是爲了懲罰她,才降下卡巴內。若是大家真相過上和平安寧的生活,那就必須向真正的神靈獻上忠誠,與那個惡魔劃清界限!”
“但……那可是能斬殺神靈的惡魔啊,我們這些凡人,又怎麼回事她的對手?”一個男人擔心的說道,生怕自己被派上前線。
家老彎起了嘴角,一切都在按他的計劃發展:“別擔心,我們當然不會愚蠢到要對抗惡魔,那是神的工作。你們都是我們寶貴的人民,當然不會讓你們輕易涉險。我們要做的僅僅是斷開最後一節車廂的連接,讓惡魔自生自滅而已,你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在這裡就好,沒有任何危險!”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沒有人發表反對意見,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收穫安全,這簡直再好不過!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我就下去安排了,請放心,我一定會安全的把大家都送到金剛郭!”家老的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就叫喊起來:“等一下!”
家老扭頭一看,正是昨晚那個蒸汽工匠,記得好像是叫生駒來着。他皺起了眉頭,不滿的問道:“怎麼,你要反對大家的意見嗎?”
衆人紛紛對生駒怒目而視。
但生駒沒有在意,而是無比認真的說道:“當然不是,我十分贊同大人您的決定。那女人絕對不是神靈,所謂的卡巴內也不是什麼‘殭屍作祟’的傳說,根據我的研究,它應該只是一種病毒,那女人能將那個孕婦救回來,一定是擁有了這個病毒的解藥纔對,可她不僅沒有將其公佈於衆拯救世人,反而還以此裝神弄鬼,真是十足的卑鄙小人!我想跟你們一起去,逼問出這個解藥來!”
家老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蹦出來這樣一個二愣子,還真是意外之喜啊,他的話不僅解釋了那女人能將卡巴內重新變回人類的“神蹟”,還給那人頭上扣了個自私卑鄙的大帽子,真可謂是一石二鳥,妙不可言!家老都開始琢磨着要不要將生駒提拔到自己手下,只要稍加培養,定會是一頭合格的忠犬吧。
想到此,家老越看生駒越順眼,笑呵呵的說道:“年輕人心懷天下,真是令老夫敬佩,你將來必定會出人頭地!”
生駒靦腆一笑,摸着腦袋說道:“感謝您的稱讚……但我只想消滅卡巴內,讓大家都過上和平安寧的生活。”
家老哈哈大笑,慈眉善目的說道:“很好,大公無私,甘心奉獻,你跟我簡直一模一樣!我同意你一同前往,但要注意安全,你是我們的未來,可不能折損在這種地方。來人,給他一把蒸氣銃!”
“不用了!”生駒舉起了手中的打樁機:“這是我發明的貫筒,甚至能擊穿卡巴內心臟的金屬皮膜,威力比蒸氣銃大多了,您不用擔心!”
“想不到還是一名天才發明家,真是優秀的少年!”家老大手一揮:“去吧,人類的未來就要靠你了!”
生駒激動不已,大聲應道:“是!”
幾個人走上前來,與生駒一起朝着車尾走去。
真特麼是個傻x!
家老心中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向自己的車廂,他已經命人給自己準備了食物,飯糰雖然難吃,但肚子餓起來要更加難受,身爲領導者勞心勞力,享有特權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
最後一節車廂,英落的手中有一團白光,正在閉目研究,無名則對這種神秘的現象敬而遠之,雙手抱頭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白光是從信乃身上下來的,上面包含了卡巴內的殘留信息。雖然都是卡巴內瑞,但無名從一開始就是穩定的狀態,可以說她體內卡巴內的部分已經死去。而信乃當時的情況則不同,她體內的卡巴內正處在一個非常鮮活的狀態,是非常好的研究對象。
萬物皆是有信息構成,通過研究信息,就可以瞭解一切。
卡巴內的信息十分詭異,充斥着混亂與駁雜,明明不可能存在的信息相互組合,卻莫名的被世界承認,呈現出了秩序的狀態,就好像是一堆亂碼,卻偏偏能解讀出莎士比亞的鴻篇鉅著一樣。
令她更奇怪的是,在卡巴內的信息底層,竟然銘刻着關於她的“代碼”,這大概就是她爲什麼會吸引卡巴內的原因。
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涌上英落的心頭,她感覺到卡巴內與自己存在某種聯繫,並且還頗具淵源,剛想要再仔細探尋,手中的信息卻突然崩潰了。
被拆解的如此徹底,連信息底層都被英落翻了個底朝天,這團信息再也無能維持秩序態,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英落髮了一會呆,突然向無名問道:“卡巴內是什麼時候出現在的?”
無名正驚訝光團消失呢,聽到問話想了想說道:“從現在算起,有二十年了。”
英落又問:“那我呢,我是什麼時候從天上掉下來的?”
“我又不是四方川家的人,我怎麼知道。”無名嘟囔了一句,但還是說道:“不過我聽菖蒲說,你好像也是二十年前掉下來的。”
“都是……二十年嗎?”
無名一愣,也奇怪的說道:“對啊,都是二十年,真是巧啊!話說,你不會跟卡巴內有什麼聯繫吧?”
“我有一些頭緒,但還沒法確認!”英落說道:“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源,更多的卡巴內……”
無名撇嘴:“卡巴內對你不算什麼,但我可不喜歡那種醜陋的東西,更多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她話音一落,車廂的閘門就被打開,緊接着一個人就被推進來,正是挺着大肚子的信乃,眼看她就要跌倒,無名一個閃身扶住了她,對門外的人大罵說道:“混蛋,你不知道她有身孕嗎?動作給我輕一點啊!”
那人冷笑一聲:“哼,你們也只有現在能猖狂一下了!”說着他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無名透過門上的小窗對着外面怒目而視:“爲什麼要鎖上門,菖蒲不是說好不再限制我們的自由嗎?”
外面的人還未答話,信乃就皺着眉頭,神色痛苦的說道:“菖蒲小姐……她已經被家老們奪權了,現在控制甲鐵城的,是家老們組成的六頭領!”
英落無奈道:“逃難的路上還不忘搶班奪權,這羣人也是心大啊,該怎麼說呢,人類的劣根性嗎?”
“再怎麼樣,也比你這個自私自利,裝神弄鬼的女人強!”生駒出現在門外,聲色俱厲的喝道:“把卡巴內的解藥交出來!”
“解藥?”英落攤手:“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