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一年八月,一個陰雲籠罩的早晨,在辛苦勞作的工人們愕然地注視下,一艘造型詭異的黑色三體船,如同張開翅膀的蝙蝠一樣,背襯着天空中不時劃過的閃電,沿着天鵝河的河道駛來,然後緩緩停靠在了大英帝國,西澳大利亞自由屯墾殖民地,弗里曼圖港。
鸚鵡螺號,船首是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
要知道像西澳這種除了薅羊毛沒有任何好東西的地方,每年也就那麼幾艘固定的商船過來,一艘陌生船隻的到來,一向都是比較容易引起轟動的,更何況這艘船的甲板上,還站着一名身穿英國海軍制服的少校。
雖然西澳大利亞這幫**和罪犯們的後代,已經在女王陛下不屑一顧地同意下,獲得了自治的權力,並且在去年成立了自治政fu,但對於桅杆上高高飄揚的米字旗,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
但下一刻,敬畏就變成了恐懼。
因爲從船艙中涌出的,是大批全副武裝的英軍士兵。
“難道女王陛下反悔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西澳大利亞人,都心驚肉跳地生出這樣的想法。
要知道英國早就從澳大利亞撤走了軍隊,要不然借他們個膽也不敢搞獨立呀!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大隊的英軍士兵迅速下船,在舷梯口的碼頭上整齊地排成相對的兩列縱隊,上了刺刀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刀尖齊眉。
然後,然後就看見一名身穿筆挺的黑色燕尾服,頭帶黑色高筒禮帽,潔白的襯衣領子上還帶着領結的黃種人,挽着一名美麗的白人少女,後面跟着一白一黃兩名小女僕,趾高氣揚地走了下來。
他邁着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下舷梯,然後矜持地左右看了一下兩旁的士兵,很滿意地扭頭說了一聲:“piao,炮!”
後面一名身高兩米穿着黑色西服,帶着黑色眼鏡的黑人,立刻衝着船上一揮手。
兩門在甲板上匆忙架好的格魯森五七炮,立刻同時發出了怒吼。
碼頭上一下子炸了窩,這不是禮炮,這是真正的陸軍制式火炮,雖然只聽見炮響並沒有炮彈落下,但這刺激可是實實在在的。
楊豐滿意地看了看碼頭上那些四處逃躥的人羣,登上了剛剛從船上卸下來的南瓜馬車。在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護衛下,走到不遠處那名臉色蒼白,不知所措的警察面前。
“我需要去拜訪總督閣下,希望您能夠帶一下路。”他臉上掛着高傲的微笑淡淡的說道。
“總,總督閣下住在珀斯,先生。”警察結結巴巴地說道。
“有什麼問題嗎?”楊豐不滿地說。
“可,可那裡很遠的。”警察有些畏畏縮縮地看了看那些士兵們。
“呃?”楊豐的裝*行爲受到了嚴重挫折,從這裡到珀斯還有二,三十公里,他自然不能指望這幫衛兵跑完馬拉松,還能夠保持趾高氣揚,所以只好又在弗里曼圖僱了十輛馬車,車隊三個小時以後,到達了西澳大利亞首府珀斯。
這座位於天鵝湖畔的小城,在夕陽下看起來是如此寧靜和迷人,一想到自己要爲這裡增加無數根菸囪,燻黑頭頂湛藍的天空,楊豐就忍不住稍稍有點罪惡感。
楊豐的到訪讓西澳大利亞總督,也不由得很是吃了一驚,他半個月以前就接到了羅斯切爾德男爵的信。
這讓他甚至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他只是一個出身很小很小的破落貴族,能夠接到一位貴族院議員的親筆信,這的確很值得自豪的,尤其是這位議員還是羅斯切爾德。
男爵的信非常簡短,除了一些沒有營養的問候以外,最重要的內容就是說,自己一位東方朋友將要去西澳,希望他能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另外在信中還很不經意地告訴他,這個人和王室,特別是維克托王子殿下關係密切。
總督閣下看完信後嚇了一跳,羅斯希爾德和未來英國王儲的朋友,難不成是一位來自東方的王子?
只是他跑這鬼地方幹什麼?
這兒除了天鵝河上游可以淘金以外,真就沒什麼值錢東西了。
至於羅斯希爾德的朋友會不會來淘金,這簡直太可笑了,那些窮鬼們趴在地上篩一年的沙子,都不如這些富豪們在倫敦的證券交易大廳裡動動小手指頭。
不過這不是他所關心的了,西澳已經自治,他這個總督說白了就是個象徵符號,權力都歸西澳議會,到時候自己只要把他引薦給西澳總理就行了。
所以楊豐到來以後,他立刻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晚宴,然後把西澳自治政府的頭頭腦腦都請了過來。
雖然西澳政府不歡迎華人,但那指的是來搶白人工作崗位的華人,對於來投資的華人富豪,他們還是非常歡迎的,尤其這個華人還是一位來自倫敦的大人物,羅斯切爾德男爵和維克托王子的朋友,這就更是他們萬萬不能得罪的了。
所以西澳政府很痛快地答應了楊氏礦業的探礦和採礦申請,當然楊豐也做出承諾,在他的企業中,華人和本地僱員的比例,將永遠保持在一比十。
正是這一條徹底打消了西澳人的顧慮,實際上這時候澳大利亞同樣在排華,雖然主要是東澳,但西澳對華工們同樣不怎麼歡迎。
另外楊豐還拍着胸脯保證,楊氏礦業以後每年的利潤不管多少,都拿出至少三分之一來回饋這片美麗的土地,他要爲勤勞善良的西澳人民建工廠,建無數的工廠,鋼鐵廠,煉油廠,兵工廠,他要讓天鵝河變成澳洲的泰晤士河,讓珀斯變成澳洲的倫敦。
於是宴會就這樣皆大歡喜地結束了,當然外界不知道的是,上到總理下到議員,每個人走的時候,懷裡都揣着楊豐的熱情,這些被楊豐熱情感染的西澳官員們,對他即將進行的考察活動,給與了最大限度的幫助,所以僅僅兩天以後,楊豐的大隊人馬就啓程了。
穿着仿英軍龍蝦裝,騎着西澳zhengfu提供的高頭駿馬,拖着機槍大炮,肩背步槍腰插自動手槍的僱傭軍護衛着自己的老闆和老闆娘,殺氣騰騰地沿天鵝河一路向上,兩岸的美麗風光的確令人陶醉,唯一令人厭惡的是他們陸陸續續遇到了不少淘金者,不過都是些零散的個人,這些懷抱着發財夢的窮鬼們,趴在河邊就跟喝水的鬣狗一樣貪婪地篩着沙子。
騎馬跟在馬車旁,就像地主家狗腿子一樣奴顏婢膝的西澳官員小心地說道:“這裡幾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黃金,所以這些年淘金者一直就沒斷過,雖然很多人都有所收穫,但真正發大財的極少。”
楊豐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衛隊指揮官叫到身旁耳語幾句,這名前英軍少校敬了個禮然後迅速策馬趕到機炮隊,一挺被馬車拖拽的馬克沁機槍立刻解下來,然後機槍手接上帆布彈帶,調整槍口對準那些淘金客面前的河水開了火,密集的子彈,突如其來的槍聲把這些傢伙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一個個尖叫着就往沙子裡面拱,楊大老闆摟着未婚妻笑得很開心。
旁邊的西澳官員陪着笑臉繼續奴顏婢膝。
越往前走人越少,走了幾天以後淘金者就已經絕跡了,倒是偶爾可以看見一兩座牧場,但當楊豐按照記憶已經離卡爾古利不遠的時候,牧場也沒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荒原。
“就到這兒吧,你記錄一下位置,從這裡向東一直到沙漠,以中軸線向兩側延伸各一百公里範圍內所有土地我全都買下來。”楊大老闆有些厭倦地看着周圍單調的景色,用很無所謂的語氣說道,那神情好像買下的不是兩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而是一片小菜園子。
那名官員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楊先生,您不是要來探礦嗎?”
“對呀,先買下來再探礦。”楊豐很隨意地說道。
好吧,這名官員沒什麼可說的了,既然他不在乎賠錢,西澳zhengfu自然樂意發財,反正那就是一片杳無人煙的荒原,好像還有幾個薅羊毛的牧場,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在別的地方給他們換一下就可以了,至於不肯換的?
這名官員看了看後面的大炮,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們會換的。
既然地盤確定下來,楊大老闆自然沒興趣在這裡繼續逗留,帶着他的隊伍直接返回珀斯,然後就是跟西澳政府籤合同了,這片土地從地圖上計算面積約兩萬五千平方公里,這大約是西澳總面積的百分之一,因爲至今沒有發現任何經濟價值,考慮到楊先生所要擔的投資風險,另外還有未來西澳未來的發展,和展現西澳人民的熱情友好,當然主要是爲了西澳總理和議會各位議員們同楊先生的私人友誼,這片土地以每平方公里一英鎊的價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