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教民衝突可不能等閒視之,這只是一個開頭,在李富貴的記憶中這種衝突似乎貫穿整個晚清,要是處理不好自己在安徽的名聲說不定就被這些老鼠屎給壞了,稍微可以讓李富貴欣慰以下的是太平軍也是信上帝的,而且他們的政策裡也有袒護教民這一條,所以他們沒辦法利用這件事來打擊富貴軍。
“這件事還是內部處理的比較好。”打定主意的李富貴立刻回信,讓陸歸延在軍中挑選人品端正、口才好、信奉天主的士兵組成這麼一個調停小組,既然都是教民那麼他們處置起來可以更公正一些,那些老外對他們的處理應當更容易接受纔是,江蘇的老百姓相對開放一些,這方面的壓力似乎還不是那麼明顯,不過未雨綢繆,也可以建這麼一個辦公室。
在快到揚州的時候大軍拐了個灣,直奔這次軍事行動的前敵指揮部——天長,而西路富貴軍也按時抵達了目的地——滁州,林雨長這次的任務屬於輔助攻擊,他還肩負防範安徽方向的太平軍的責任,不過在林雨長看來安徽方向的太平軍同樣也受到兩方面的壓力,自己只要小心監視就沒有問題了,所以在抵達滁州後他就親帶前鋒部隊打響了江浦會戰的第一槍,攻打烏衣鎮。
烏衣鎮駐守着五百太平軍,他們隸屬於北王韋昌輝,都是有兩年軍齡的老戰士了,屬於那種苦大仇深階級覺悟特別高的一類,面對北方壓過來十倍於己的敵人,仍然保持了旺盛的鬥志。看着遠方蜿蜒而來的敵軍,旅帥司徒空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回到天父的懷抱了,軍情早就已經向後方穿過去了,這支富貴軍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行動意圖,這讓司徒空早早地做好了準備。看着對手也是好整以暇的佈置陣地司徒空知道對面的敵人輕敵了,自己現在除了堅守等待援兵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工作了,舔了舔自己的嘴脣他彷彿已經感覺到那上面帶有了一絲血的味道。“狗孃養的,你們來吧。”司徒空在心中感謝着天父,如果敵人一開始就全力進攻的話,自己未必能在這支大軍手中走上一個回合,可是他們卻給了自己極爲寶貴的兩天,一絲笑容爬上了司徒空的嘴角,“有了這兩天的準備,我起碼能說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話。”
在城外的陣地上林雨長也在和他的老搭檔張齊聯看着這座表面上十分平靜的小鎮,他這次領軍任務不算重但是限制卻很多,首先必須讓那些從沒有真正經歷過硝煙的新兵蛋子好好呼吸一下戰場的空氣,但是大規模的傷亡是不能接受的,畢竟這只是一次佯攻,富貴軍zhan有各方面的優勢,李富貴的意思是要打一場低烈度的戰役,以儘量小的代價完成從新兵到老兵的過渡。另外這是一場必須完全遵照步兵操典來進行的戰役,在林雨長看來這套操典絕對是一塊雞肋,真不明白爲什麼大哥會那樣看重它,雖然裡面有些東西還是有那麼點道理的,但是畢竟戰場是活的,人是活的,完全遵照操典只能讓人覺得滑稽,可是李富貴卻講出了另一番道理,“這個,我當然知道戰場上完全依照操典形式是很愚蠢的,但是隨機應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對於一般士兵尤其是新兵給他一套還算合理的程序讓他們記熟我覺得還是有很大幫助的,大清人腦子太靈活了,給他們套一個框框應當有好處,對於有足夠經驗的老兵和那些將領來說,他們當然可以突破操典的限制,前提是他們已經足夠了解操典了,不立不破,不破不立啊,這次你必須儘量的去發掘操典中的不足,但是在操典被修改之前,紀律就是紀律,誰都必須遵守。”
老大說的或許也有些道理吧?就在這個小鎮試試吧,林雨長盯着烏衣鎮腦子裡不停的轉着,見鬼,好難受啊,非要按照操典來思考,喜歡天馬行空的林雨長第一次發現限制人的思想是一件如此殘忍的事,“齊聯,十一兵團是你的部隊,做個計劃,明天把這個小鎮拿下來。”張齊聯一向比較死板,林雨長毫不客氣的把這個包袱扔給了他。
與此同時李富貴那邊也在研究作戰計劃,牆上掛着一幅相當詳細的金陵地圖,李富貴看着那上面標註的一個個熟悉的地名忽然想起一句臺詞來:“報告將軍,德國地圖實在找不着,只有一張南京地圖,您湊和着看吧。”可不是嗎,這雨花臺,新街口等等,不都在這上面麼。李富貴手下的高級將領都知道他們的這位總司令有沒事傻笑的習慣,所以對李富貴的異常全都視而不見,倒是翁同書第一次見到這個情景,很知趣的和了一句,“將軍因何發笑?”弄得李富貴一愣,接下來應該是曹操的臺詞了吧?他當時說了些什麼?還真不記得了,“我笑洪楊二逆不過爾爾,你看着江寧周圍已被我大軍團團圍困,若是上蒼保佑克復南京也不是不可能。”
翁同書把地圖上清軍的力量一加比對發現還真有點可能,江北、江南大營死死的鉗制住南京的東面,如果這次行動順利的話把南京向西的退路截斷的話,那對南京的包圍網就真正得形成了,“好,翁某就在這裡預祝李大人馬到成功,若是能擒住洪楊二逆,那可真是曠世奇功啊。”
李富貴不知道這位翁大人這番話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反正他自己知道這一番計算絕對屬於紙上談兵,先不說南京的城防有多難突破,就這個包圍網本身實際上也是百孔千瘡。李富貴不太瞭解向榮的江南大營究竟戰鬥力如何,可是江北大營的德行他是見過的,指望他們包圍南京恐怕比一層窗戶紙也強不到哪去,更何況控制不了長江水面包圍南京不過是一句笑話。當然嘴上說說倒也無妨,哄哄那幫對兵事一點不懂的的傢伙也滿有意思的。
當這一天的第一縷陽光照上烏衣鎮的時候,富貴軍的開始了第一輪齊射,巨大的聲響使得大地都猛烈地震動起來,朝陽映紅了炮兵陣地上升起的那一片白煙,烏衣鎮的那一圈低矮的土牆立刻就被轟塌了一大片,按照操典上規定的炮兵又進行了兩輪齊射,一團開始排着隊列壓了上去,火槍營在距城牆大約一百米的地方開始向牆頭進行火力壓制,剩下兩個肉搏營向着缺口撲了過去。可是那個作爲目標的小鎮一直到現在爲止始終毫無動靜,這氣氛讓圍在林雨長周圍的人都決出了那麼一絲詭異。
“想玩空城計?怎麼可能呢?他們有多少斤兩還想瞞得住我嗎?”雖然對眼前的情況有些迷惑但是林雨長可沒有改變作戰計劃的意思,他多少也算是一員名將了,怎麼會被幾百太平軍嚇住。
司徒空多在一屆殘牆後面看着那些清兵嘶聲嚎叫着向自己這邊撲了過來。司徒空甚至好像已經看到衝在前面的清兵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現在他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算對了清軍的主攻方向,火槍早早的已經進入了陣地,就等着清軍往上衝了。
看着自己的部隊衝入了毫無聲息的小鎮,林雨長的直覺告訴自己:不好了。就向映證他的預感一般,城內突然響起一陣槍聲,不算密集,但是很明顯的部隊的衝鋒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是一聲巨響,林雨長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士兵被炸上了半空,那些新兵立刻就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來,太平軍的擡槍十分笨重,根本不可能拿出來追擊,而且發射之後現在還正在手忙腳亂的裝填彈藥。至於其他的兵種更是沒有能力追擊退出城外的富貴軍,司徒空惱恨的幾乎要啃下自己的拳頭,如果他不是隻有這五百人,今天鹿死誰手還真是說不定,他已經覺察出這批富貴軍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強大。
林雨長現在已經是暴跳如雷,指着鼻子大罵那兩個帶隊的營長,“白癡都知道長毛的擡槍裝一次子彈要多少時間,白癡也知道只要衝入鎮子他們的火槍對你們就沒什麼威脅了,白癡也能想出來長毛的那個地雷是早就埋好的,只要你們散開他們還能有什麼手段,可是你們就像兔子一樣夾着尾巴跑回來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就是班長了,歸隊吧,等仗打完了我在仔仔細細的跟你們算。”
讓林雨長生氣的不僅僅是進攻受挫,本來在計算中火力處於絕對優勢富貴軍攻克這樣一座小鎮根本不會有多大的傷亡,可是第一次衝鋒就陣亡了五十人,這已經超出了林雨長的預算。雖然怒火中燒,可是林雨長還是認識到對面的那個小鎮裡有一個值得自己認真對待的角色,“不簡單啊,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哼哼,躲在城裡不守那堵破牆,有意思,也就是說他已經放棄了守住這座城市的希望,現在就是打定主意和我拼命,真是該死。”林雨長期在馬上喃喃自語,同時腦子裡急速的想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