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聯軍的增援部隊在嚴冬到來之前開進了天津,與此同時另一支人馬從印度上船準備增援,原來自從處決人質的消息傳回去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中國的局勢失了控,現在只有調動大軍徹底把清政府給壓下去,所以雖然印度的形勢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但是中國已經被擺在了前面,不過這前後派出的一萬人馬已經是英國在東方的極限了,即便是印度起義完全平息也不可能再抽出多少人了,因爲現在平叛的主力已經是那些親英的土邦軍隊了。
額爾金對於明年開春的戰爭仍然充滿信心,如果加上最後一批援兵自己手上將會有兩萬多的人馬,再加上儲備充足的彈藥,擊敗周圍這些古代軍隊將是輕而易舉的,到時候打到北京的紫禁城再來談判,他只是有些擔心戰後如何收場。所以這一陣子他不斷與李富貴聯繫,希望他能在適當的時候出面,進行調停,額爾金並不希望這場戰爭無休止的打下去,實際上這幾個月來他已經發現,周邊的民團戰鬥力越來越強,現在他們已經能夠聚衆攻擊聯軍的小隊了,而且打仗的手段花樣翻新,讓額爾金感到有些應接不暇,相對來說大隊的清軍反而表現得越來越糟,這讓額爾金有些擔心,如果自己在擊敗清軍駐守京畿的部隊之後,是不是就要完全面對這些神出鬼沒的民團。而李富貴的回答很簡單,只要聯軍有一場大勝,能夠讓北京的保守派閉嘴他就進京。
英法聯軍的增援部隊如此輕易的突破了封鎖再一次讓清廷震動,他們原來爲了遮蓋皇帝戰敗的醜聞,同時也爲了糊弄咸豐集中兵力把海河上的交通給切斷了,但是這一次仍然被人輕鬆的給打進來,大家都很沒有面子。而咸豐看到上個月還說把天津圍的鐵桶一樣,今天卻收到洋兵衝開封鎖的奏章竟然也沒有生氣,他現在對戰局已經看開了,輸贏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病榻之上的咸豐沒辦法再喝酒了,可是鴉片抽得卻更厲害了。當咸豐油盡燈枯之前還是決定這個江山無論如何要傳到自己兒子的手裡,在病榻之上擬定了傳位詔書,任命了載垣、景壽、肅順、穆蔭、匡源、杜翰、焦祐、文祥爲顧命八大臣,輔佐幼主,至於奕欣詔書上完全沒有提及,這位恭親王自從回上書房讀書之後一直沒有接觸過實權,現在仍得不到重新起用。
在了卻了最大的一樁心事之後咸豐終於向他的列爲前任報道去了,而那一羣顧名大臣和咸豐一樣要面對來自洋人和李富貴的雙重壓力,在這一片風雨飄搖之中,肅順當機立斷採取了一系列剛強的手段穩住了北京的局勢,也終於成爲顧命大臣中的領袖。不過李富貴對這個傢伙並不太看好,現在李富貴和肅順的關係並不好,本來肅順看到李富貴爛泥扶不上牆倒也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斷絕了與李富貴私下的聯繫。可是自從李富貴連連上表爲英法聯軍說話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日趨緊張,肅順雖然一直看不慣李富貴的二鬼子身份,不過這種看法也一直沒有上升到國家民族的高度,可是現在他真的把李富貴給劃到漢奸一黨之後,他對李富貴也就不再抱有幻想,反而一再的勸說咸豐除掉李富貴。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北京尤其如此,不過李富貴倒並沒有因此恨上肅順,起碼他這種性格讓李富貴對他更加尊重了一些。
肅順一直以來都喜歡拉攏外省有實力的漢族大員當作奧援,可是這裡面真正與他交心的並不多,從歷史上看像曾國藩、胡林翼他們一貫是挾着尾巴做人,錦上添花尚且困難,想要他們雪中送炭就更指望不上了,葉名琛現在也就一光桿司令,更是指望不上,其他人則是庸庸碌碌,想要他們站出來影響北京的政局那是想都不用想。而八位顧命大臣中肅順雖然最得咸豐信任,但是他的資歷卻有些淺,現在他雖然鎮住了其他人但是李富貴覺得這或許和其他人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候出頭有關。
"八個人,八個人想要統一起來談何容易,這期間所耗費的時間會要了他們的命的,"李富貴讀歷史的時候總是很奇怪這八位大臣怎麼就讓奕欣在北京坐大,他們明明有八個人爲什麼不能派幾個到北京去牽制這位六王爺,現在看來他們自己也不是鐵板一塊,當年都窩在熱河恐怕也是害怕在這個關鍵時刻自己一離開就會被踢出政治中心。"兩宮皇太后的態度就不用說了,咸豐有五個兄弟,奕欣的態度我是知道的,不知道那四位親王是個什麼意思,恐怕不會和肅順他們站到一起去,我記得還有一個親王是慈禧的妹夫。咸豐立的這個新任領導班子可有些問題啊,說起來都是朝廷重臣,不過都是些面子上的東西。肅順這幾年可是得罪了不少滿蒙貴族的,現在漢人又不能爲他撐腰,還真是很危險,要不然我到北京去給他壯壯膽?可是這個傢伙對外太過強硬,留下他我以後做事就不方便了。"李富貴最害怕分析北京的政局,這個千年帝都水實在太深,而且他一直打着涸澤而漁的主意,所以極不願意自己下水。
"還是再看看吧,我現在不應當表現出對北京太過感興趣的樣子,讓他們先掐起來,到時候看看誰出的價錢高,另外最好也弄個平衡,那位恭親王的外交手段也讓人有些不放心,總不能由着他去賣國,留下個對立面也好。"李富貴這個時候又尋思着反正電報線路已經架好,不如自己先回家去打個轉,畢竟兒子出生到現在還一直沒有回去看過。可是趙婉兒的一封電報又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海產一女",自己又有了一個女兒,這倒是不錯,不知道海鶯是不是很失望。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巴巴的趕回去那趙婉兒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醋,只好先冷處理一下,兩邊都不看,反正有軍務繁忙做藉口。現在李富貴真的發現周旋於幾個女人之間是一件非常費腦子的事情,這還是沒娶進門呢,要是真的娶進來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維持這個平衡,看看孩子都要考慮平衡問題,這真是要人命。
北方雖然因爲嚴冬的到來戰爭暫時平息了下來,可是在廣東倒是非常熱鬧,陳玉成這回可算是露了臉,在對張國樑、李鴻章的戰鬥中雖然一直沒有辦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但是仍然通過一系列的小勝將李鴻章部逼回福建,而二張的樹字營這個時候孤掌難鳴,也在連番失利之下退到了平遠。最讓陳玉成感到痛快的就是在太平場與洋兵的衝突中大佔上風,自此之後洋兵就一直老老實實的龜縮在廣州城裡了。原來李鴻章和張樹聲一直都想着要挑撥太平軍與英法聯軍之間幹起來,不過英軍因爲自己人數太少倒是非常剋制。後來這個任務還是由張樹聲來完成的,他這次南下身邊很有幾位能人,見到一般的反間計不能奏效就改變策略,不再假扮太平軍去引誘聯軍,而是扮成暴民襲擊了一些外國人的產業,等到洋兵出了城再一路撩撥果然就引發了衝突。
陳玉成年輕氣盛,把兩隻敵軍殺退之後本來就瞧廣州府的洋人不順眼,如果不是他們佔着廣州粵西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現在他只能把戰果控制在粵東,都是因爲肚子上這根刺讓他始終無法放手施爲。而且跟他們商量買武器的事情一直沒有結果,聽說本來美國人想賣的,可是後來也被英國人給壓了下來。現在又得到報告洋人跑出城來耀武揚威,還攻擊了太平軍的哨卡,他也就不再客氣,派人狠狠的教訓了一下這一支小隊。
如此一來二去衝突漸漸升級,最後戰鬥終於在廣東城東北的太平場爆發了。此役英法聯軍出動了大約一千人,陳玉成帶的人也不多,大約五千左右,他把這次戰鬥視爲對自己的一次檢驗。按照陳玉成的估計富貴軍和真正的洋兵的戰力大約是二比一,自己這次堂堂正正的和洋人打一仗就能大致估算出對付富貴軍究竟需要幾倍的兵力優勢。
英法聯軍表現出的戰鬥力並沒有把陳玉成嚇住,實際上他對自己的敵人反而感到有些失望,戰局的進展一直控制在陳玉成的手中,他心底裡甚至覺得這支軍隊還沒有富貴軍能打。這讓他實在有些不解,按說這種感覺應該沒有道理,徒弟怎麼可能打得過師傅,更何況李富貴怎麼看都只能算是個半吊子的徒弟。陳玉成知道天國中許多將領現在對李富貴都有一種恐懼,這種恐懼甚至可以說已經深深的刻到了他們的骨頭裡,難道自己也被他們傳染了嗎?否則爲什麼會如此誇大富貴軍的戰鬥力呢?
陳玉成在戰後把腦子中的干擾因素趕走之後重新作了計算,最後他得出如果是由自己的精銳部隊對上富貴軍的話,只要是堂堂正正的打,自己能有二比一以上的兵力就可以獲勝,但是這僅僅是對富貴軍,如果對上李富貴那就又是一回事了。其實就如何對付李富貴這個問題陳玉成當年曾經請教過石達開,結果石達開給了他一個無比泄氣的答案,那就是李富貴是無法擊敗的,因爲他總是能夠自己選擇戰役的時間、地點、雙方的力量對比,事實證明他沒有哪次是被迫投入戰鬥的,唯一的一次還是他事先挖好了陷阱等着對手去跳,這樣的人你根本算計不到他。就這一點陳玉成現在也有了深刻的體會,作爲現在天國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楊秀清如果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是會放棄天京的,可是李富貴面對着防守力量大大削弱的天京,他竟然真能忍得住不動手,這不得不讓陳玉成感到吃驚,因爲這就意味着引蛇出洞是絕對奈何不了李富貴的。現在看來唯一能夠對付李富貴的方法就是攻其必救,然後圍點打援,但是想用這樣的計策對付李富貴這頭老狐狸也並不容易,都是老江湖這種伎倆很容易就會被他看破。
正因爲有這些想法所以雖然陳玉成獲得了戰場上的勝利,但是他並不十分高興。十分不情願的,陳玉成決定如果回到北方還是先避開李富貴,可以在安徽和浙江方向上取得一些小型的勝利打破富貴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等到大家建立自信之後再去碰李富貴。
自從被陳玉成正面擊敗,英法聯軍就收起了對太平軍的輕視之心,他們原來一直認爲太平軍只是一羣烏合之衆,完全憑藉數量上的優勢才能僥倖得勝,而太平場的戰鬥告訴他們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支正規軍。所以很快洋人們又回到了與太平軍友好相處的路子上來,而陳玉成也沒有進攻廣東、全殲洋人的意思,所以戰役到此也就以在內線作戰的陳玉成的全面勝利而告一段落。
李富貴對於南方的這個結果沒有任何意見,張樹聲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他能夠與陳玉成打個棋逢對手是李富貴絕對沒有想到的,如果自己能夠給他全力支持的話陳玉成未必就能贏得了他。現在瞧他的樣子也就只能幫着李鴻章退守福建了,對於陳玉成與英法聯軍的衝突李富貴也給與了很高的關注,這位少年將領的勝利在李富貴看來有些得不償失,海外英軍一直在向中國增援,這個時候與他們發生軍事上的衝突說起來不是很明智。英國人已經向李富貴做過保證,決不會與太平天國發生官方的貿易往來,雖然李富貴一向並不如何看重這種保證,不過既然雙方打了這麼一仗,相信接下來他們的關係恐怕不會有什麼進展,說不定等到援兵進駐廣州之後還會有新的衝突。
南北暫時都陷入僵局,而李富貴又有家歸不得只好認真的開始經略山東,這幾年山東水旱災害不斷,再加上又是捻軍的重災區,大家經歷了種種苦難之後,現在是人心思定,所以李富貴來了之後對於小顧的捻軍一般都是稍加勸說他們就很自然的散夥回家了,對那些規模大一些的李富貴的態度就有些模擬兩可,基本上是隻要不給他惹事他就默認這些人的存在,但是立下了不許搶劫商旅的規矩,在以前捻軍只是對兩江來的商隊網開一面,而現在連本地的商戶也不許動了,這讓幾個捻軍的頭頭頗有怨言,因爲本來與李富貴的協議上山東是他們的地盤,現在李富貴不但踏上了這塊土地,而且還對他們指手畫腳,這當然會引起他們的不滿。張樂行對此倒有他自己的看法,自從他的根據地穩固下來之後這位遊俠就從這塊剛剛穩定下來的土地上不斷的收穫着豐碩的成果,首先是農業處於高速的恢復階段,經過前幾年的動盪山東河南的土地兼併產生了逆向的發展,大量自耕農的出現使得糧食單產開始上升,即便是那些佃戶也因爲張樂行奉行的嚴厲的減租減息政策而得到很大好處,種糧積極性也大大提高。
發現自己竟然能夠靠徵收賦稅富裕起來,這讓張樂行感到無比彆扭,他本來就是個地主,就是因爲看不慣這個人吃人的世道才鬧着要造反的,可是現在自己所作的卻與以前的朝廷並無本質的不同,這當然讓他感到不可理解。最讓他鬱悶的是似乎大家對於這種生活都很滿意,那些平民就不說了,能夠有一塊自己的土地是他們幾代人的夢想,可是很多地主也對張樂行的政權心存感激,在這個亂世當中除了極少數的大地主之外大部分的剝削階級也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當中,各種各樣的自然災害、戰爭盜匪,再加上沉重的捐稅,誰都不能在這個世道活的輕鬆。張樂行改鉉更張不再去搶他們之後,大家很快就把他以前的惡行給丟到了腦後,再加上彭越入主這支捻軍的政務之後,在招商引資上也很下了一番手段,漸漸的這一小塊地方也顯出了那麼一種繁榮的跡象,通過向商人們徵稅張樂行的手頭竟然漸漸有了餘錢。
正因爲這種迷惑讓張樂行對他們以往的平均天下的想法產生了懷疑,實際上捻軍在這幾年的發展說白了就是除了搶還是搶,雖然他們的確是在劫富濟貧,可是李富貴的一句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你們這樣不事生產,光靠槍就能搶出個太平盛世嗎?”他最近也一直這樣自問,所以李富貴限制捻軍的劫掠之後張樂行並沒有表示反對,他的部下本來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搶東西了,對於其他頭領的怨言張樂行也總是派人去解勸,同時也向李富貴提出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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