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葉次郎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身爲一個武士他或許並不害怕死亡,但是靈魂無法升上天堂則是另外一回事,隨着肚子的大出血稻葉感到腦袋有些發昏,不過他卻認爲這是因爲那臺機器正把自己的靈魂從腹部的傷口抽走,一想到自己的靈魂將被囚禁在南蠻巫師的手中永世不得超生他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突然發出幾聲非人的吼叫,稻葉曲起一條腿想要站起來,這一下讓在場的日本人都驚呆了,時田趕忙向負責介錯的近藤小五郎丟了個眼色,近藤的反映倒是很快,立刻一刀揮下。
伴隨着這樣一記刀光閃過稻葉原來害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近藤小五郎的刀法本來就不算出衆,這個時候又有一些慌亂,再加上本來應該是固定靶的稻葉次郎又突然活動了起來,他如果想再把手中的刀準確的砍入脊椎骨之間的縫隙就實在太難了。這一刀似乎劈斷了脊椎,但是這也使得它也成了強弩之末,後面的工作都沒有完成。劇烈的疼痛讓稻葉又發出一聲長嚎,心慌意亂的近藤又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把刀抽回來又砍了一刀,以他的身手理所當然的無法砍在同一個缺口上,這一刀甚至還不如上一次,連脊椎都沒有劈開。而稻葉這時已經把自己的力氣全都用光了,所以只是趴在地上發出連續的哼哼聲。
近藤爲了拔出被骨頭卡住的武士刀不得已只好一腳踩住還在哼哼的稻葉,拼盡全力向後一抽,猛然彈起的太刀幾乎要脫手飛去,近藤雙手把刀舉過頭頂然後一臉茫然的望着其他人,種子島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武士切腹了,這種情況更是從未遇到,所以他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關鍵時刻還是時田見多識廣,對着近藤大喊一聲:‘用刀把他的頭割下來。‘
當英國人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胃內翻騰,雙腿不由自主地有些發軟,那張珍貴的照片也因爲約翰忘記把鏡頭關上而徹底曝了光。魏人傑留了下來,他對着時田大發雷霆:‘你們是怎麼搞的嘛?切腹不是你們最拿手的嗎?這樣也會出錯,虧我還請了這麼多國際友人來參觀,真是太讓人失望了,你們怎麼也不多彩排幾遍。‘
時田則是一個勁的道歉,反反覆覆地說着‘真是太對不起了,給您添麻煩了。‘
魏人傑嘆了一口氣,‘算了,你說說你們還能辦什麼事?連死都死不好,我以後是再也不敢帶人來看了,你們啊,也就是嘴巴上說得漂亮,那個什麼稻葉已開始說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沒想到只劃了一刀就控制不住了,下次切腹還是要找一個心理素質好、擅長臨場發揮的人來。‘
東征日本幫助李富貴解決了軍火生產的難題,前兩年爲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美國內戰李富貴曾經大力發展軍工和棉紡兩個行業,這一次的計劃定得相當的不錯,所有的產能都在一八六一年爆發了出來,而中國國內雖然打的是不可開交,但是對軍火的需求基本上已經飽和,而想要開發國外市場恐怕暫時還不夠分量,到現在爲止也就是東南亞地區和南美洲的智利算是建立起了穩定的軍火貿易。
現在對日戰局一開軍火立刻就開始暢銷起來,別的都不說,就這個無煙火yao就大受英國人的好評,這東西與以往的zha藥相比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殘渣,所以大大減少了炮手清洗炮膛的時間,霍普就對這種zha藥很感興趣,英國海軍之所以能夠長久稱霸世界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的大炮射速更快,雖然這種火yao的安全性還有問題,但是也不算是不可忍受,在這個時代所有的火yao都不太保險,畢竟安全zha藥還要等待諾貝爾來發明。
與火yao的命運完全反過來的就是李富貴紡出來的紗和織出來的布,因爲美國內戰沒有如期的爆發,所以這些紗和布仍需要面對英國貨強有力的競爭,平心而論雖然中國的紗和布由於棉花的質量要遜上一籌所以的確質量要差一些,但是也並非完全不能比,只是突然之間想要在短時間內在國內打開銷路當然不容易,即便是以李富貴的商業資源也很難做到。
當然李富貴也不是毫無辦法,在他看來最有效的辦法對內是政府採購,所有的官吏都得用這種國產洋布,軍隊的服被就更不用說了,每年這一塊都會消耗大量的物資。對外就是搭配銷售,而最適合搭配的商品莫過於鴉片,如果一箱鴉片搭配十匹布那一下子就能解決三分之一的產量。只是棉紗生產的缺口倒是有些難辦,這些半成品自己又不能用,搭配給別人相信也會讓對方很頭疼,也只好暫時不把全部的產能放出來。不過李富貴覺得靠這些非商業手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在動用這兩招之前他還是發動大家集思廣議,想一想如何真正的讓中國布站穩腳跟。
最後周光卓來求見李富貴,說是有關於紗布的建議。
‘哎呀,光卓你來得實在是太好了,是不是棉花馴化有了好消息?‘李富貴知道中國的紗布不管怎麼玩最終還是要落實到棉花頭上,如果沒有好棉花就算出盡手段也是遲早被洋布幹趴下。
‘這個…,還沒有,‘周光卓一臉的尷尬,‘現在仍然有棉種退化的問題。‘
‘這樣啊,‘李富貴有些失望,‘不要緊,我也知道這個棉種改良不是一件快的起來的事情,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對現在的紡織行業有一些想法,想和大人說說。‘
‘很好,我知道老兄的見識一向是不凡的,沒想到現在對工業也有研究了,你說說看。‘
‘其實我的看法還是從農業上來的,‘周光卓趕忙謙虛了一下,‘我們中國的棉花纖維短,這裡面土棉是最短,我們馴化出來的已經長了不少,但是比起美國的大陸棉還是要次上一等,所以我們織出來的洋布必然要比英國貨差上一些。另外我問過紡織行業的人,雖然通過成本覈算我們是可以賣得比英國貨便宜一些,但是相信如果英國人也願意放棄一些利潤的話我們在這方面也沾不到什麼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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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長嘆一聲,在心中想道:要是早知道美國人打不起來我也不會大力發展紡織和英國人來個迎頭對撞,本來是想發展化工的,畢竟硫酸硝酸之類的東西長途海運的成本還是很高的,這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可是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我還不信我們的棉花連日本的都不如,當年日本人的紡織也算是頗爲有名了。
看到李富貴嘆過氣後就沒有下文,於是周光卓繼續往下說:‘但是中國現有的紡織市場還並不是洋布的一統天下,即便是在蘇南土布也要佔上一半的份額,可是土布用的棉花卻是纖維最短的,大人有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麼呢?‘
這話把李富貴問愣了,‘這我倒沒想過,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周光卓笑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團棉花,輕輕地把它扯開,‘大人請看,土棉因爲纖維短所以紡出來的紗強度不夠,因此土棉紡出來的紗比洋棉紡出來的紗要粗,這就導致土布比洋布要厚,厚布總比薄布要結實耐穿,雖然貴一些但是大家都認爲土布的質量比洋布好。所以現在市面上有錢人喜歡穿土布,窮人就比較偏好洋布。‘
李富貴一拍大腿,‘你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我以前一直以爲是因爲有錢人保守所以纔不願穿洋布的。‘同時他心中也感到好笑,原來在這個如此黑暗的年代國貨的品質還是受到老百姓的肯定的。
周光卓點了點頭,‘如果我們按照洋布的方法去織,我剛纔說過了一點優勢都沒有,棉種的徹底馴化我估計還需要五到十年,相信我們的紡織廠等不起。可是如果我們也把紗紡粗,最後織出一種與土布差不多的洋布,那樣的話一方面我們的棉花比土棉要好,另一方面我們使用大機械生產,成本也要低,這樣我們不就有優勢了嗎?這個市場如果開拓出來相信保證我們十年的生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李富貴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計劃將會給民族傳統紡織工業以致命的打擊,不過對他的那些紡織廠來說可就是絕對的利好。‘紡織廠的設備雖然都是我訂的,不過具體怎麼紡怎麼織我倒不是很清楚,不知道那些機器能不能做到你說的這些。‘這次這幾家紡織廠大幹快上,因爲機器上馬上的很急,中國的技工對設備還沒有完全吃透,對此李富貴也挺頭疼,等這陣子忙活過去之後還是需要認真的培養一批懂紡織工程師。
‘我曾經問過一個紡織廠的工程師,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調整設備就達到這種效果,這件事恐怕還需要向原廠的工程師請教。不過我想應該是可以的,帆布那麼厚的布不也是這麼織出來的嗎。‘
這個想法的確給了李富貴很大的啓發,他當然不會介意此舉是不是會造成中國傳統織布技能的失傳,在他看來那種保護傳統工藝的事情還是等到真正實現了機械化之後再去頭疼吧,周光卓的建議實際上還給他另一個啓示,那就是隻要細分市場就完全可以從外國人那裡奪取份額,畢竟這個時代還是大工業爲王的,再加上歐洲距中國那麼遙遠,一旦市場被細分他們反映不靈活的弱點就會暴露無遺。想象一下市場需求反饋到英國,然後英國再調整生產,然後再運過來那個時候連黃花菜都涼了,總之必須讓市場決定生產,最好再能引領自己的時尚,到時候外國人是不可能跟得上這種節奏的。
李富貴很快就從洋商中弄清了紗線粗細的奧秘,這些商人中懂得紡織的比比皆是,“霍華德先生,您知道紗線的粗細是怎麼一回事嗎?”李富貴很快就找到了一位專家,這一批紡織機械的進口這個霍華德出了很大的力氣,李富貴覺得這個人還算信得過,現在中國外交體系雖然還不算成熟,但是商業情報的收集已經很有些規模了,在世界各地的中國人都被賦予了一項使命,就是把他們打聽到的各種商業交易的細節記錄下來然後寄回國內,在國內有專門的人員整理這些信息,然後提供給各家商報。
“紗線的粗細是這麼界定的,一兩棉花可以做成三十根一米的紗,那就是三十支,而一兩棉花可以做成四十根長一米的紗,那就是四十支。”
“那紡織機應該可以紡出我想要的粗細來,是不是?”
“是的。”
“那太好了,如果我想紡出二十支的紗,不知道會不會超出我們這套機器的設計範圍?”
“當然不會,可是大人爲什麼要做這樣奇怪的設計,我們這次進口的設備都是相當先進的,即便是用中國的棉花紡出三十支的紗也不成問題,要知道紗的支數越高,紗就越細,用這樣的紗織布就越薄,也就越柔軟舒適。如果是機器和工人上有問題的話我可以聯繫廠家。”霍華德以爲機器出了什麼問題,需要降低紡織的品質,所以十分緊張。
這個問題讓李富貴很難回答,他總不能說我們中國人就是喜歡穿又厚又硬的布,“這個嘛,其實我們是在做一項試驗,現在軍隊有一批訂單,你應該知道軍隊用布不需要多舒適,但是必須很厚很結實,所以我打算調整一部分機器的生產,但是我們的那些工程師只是能開一開機器,做一做維護,調整機器他們還是不會,你看能不能請人來調一下,順便再做一個有深度的培訓。”
“這沒有問題,我們商會就有人懂這種機器,我馬上就叫兩個過來。”雖然這個理由倒是很充分,但是霍華德在心裡還是有些奇怪,這種調機器的小事難道還需要這位總督大人親自出面嗎?他當然知道現在日本的戰事正在展開,李富貴應當十分忙碌纔對,不過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趙婉兒的歸國在中國並沒有造成什麼波瀾,現在大部分人對外的目光都被對日戰爭吸引了過去,雖然一開始的確有很多人認爲悍然發動一場對友好鄰邦的侵略戰爭與理不合,但是當勝利的消息傳來之後,即便只是一場小小的勝利還是激起了民衆當中的沉寂已久的民族自豪感,這個時代的中國實在是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讓李富貴感到有些可笑的是士人的轉向最爲明顯,昨天還是反戰主力的他們今天突然就變成了進入日本戰爭的吹鼓手,尤其是年輕的秀才們更是激動莫名,昨天拿來反對這場戰爭的理由一眨眼就變成襯托這次偉大勝利的綠葉,忽必烈兩伐日本的失敗正說明今天大清之強盛,更有些酸儒翻出當年蒙古征討西方的戰績試圖建立這樣一個不等式:蒙古人兵敗日本,而西方列強那個時候被蒙古人殺得直喊娘,那麼現在大清做到了蒙古人做不到的事,這當然說明大清要遠遠高於處在這個不等式底層的俄國一類的國家,這樣好像大清也能在外國人面前揚眉吐氣了。
趙婉兒除了原先預想到的一系列外交收穫之外,還給李富貴帶來了幾樣驚喜,首先是與拿破崙三世進行了很好的溝通,據趙婉兒所說這位小三看起來倒是挺有氣派,很有些帝王的派頭,由於這次趙婉兒是教皇的客人拿破崙三世對她的接待規格非常高,當趙婉兒乘坐這敞篷馬車進入巴黎的時候,巴黎的市民幾乎爲之瘋狂,拿破崙三世非常希望能夠用這樣一場帶有異國浪漫風味的慶典來討好越來越敵視他的巴黎市民。同在意大利一樣三個女人很成功的贏得了巴黎各個階層的好感,法國立刻又興起了一場中國熱,就在這友好熱烈的氣氛中,拿破崙三世答應向李富貴進一步的提供援助來報答他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爲法國所作的貢獻,同時也表達了法國希望與中國展開更進一步的經濟、軍事和文化的交流,對這些提議趙婉兒都是微笑着表示會代爲轉達。
請大仲馬來東方爲李富貴寫一篇自傳式的小說這件事沒有一點波折,仲馬先生對於東方已經是神往已久,而且這次他還可以見到充滿傳奇的李富貴,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甚至有可能見到中國的皇帝,對於一個喜愛冒險,精力又無比旺盛的人來說這實實在在是無法抵擋的誘惑。唯一讓他有些遺憾的是凱瑟琳不會隨他們一起去中國,她在歐洲還有許多事情。不過極具神秘色彩的海鶯顯然彌補了這種遺憾,要不然幾個月的海上漂泊倒真地會讓仲馬先生感到有些畏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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