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在爲她爭風吃醋的兩個男人,只因爲木青舒的一番話,兩人就都離開了她的病房。白薇眼角、眉角邊剎那間就有凌厲和猙獰堆砌。
韓東怕江慕城這麼一走,白薇心裡會難受,便上前安慰着,“白薇小姐,你不要多想。這些日子還是在醫院好好養身子吧。”
白薇臉上堆砌的凌厲和猙獰又只在剎那間被壓制下去,她揚起眉睫看向韓東時,一張小臉上已經又是楚楚可憐的神色了。
“韓助理,我實在是沒有想到蕭慕城今晚會跑來醫院。他這麼一攪合,小舒肯定是又要誤會我和霍先生的關係。我真是對不起霍先生,你幫我跟霍先生說聲對不起吧……”
她說話時的語氣顯得小心翼翼。聽在韓東耳畔裡,就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之所以會發展成這麼一副糟糕的局面,責任完全是在江慕城和木青舒的身上。
江慕城跑醫院來鬧,把事情都給攪亂了。而木青舒呢,又只願意相信她看到的景象。白薇完全是被這兩人給坑了。
韓東看着白薇臉上還未拭乾的眼淚,心裡無比的同情她。
木青舒從醫院跑出來後,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沒有手機和錢包,她想搭車想找救援都不可能。無奈,她只能自己走回去了。
夜風冰涼,不停的往她身上撲,讓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顫。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還未來得及回頭,一隻手已經搭在她的肩膀上了。
“木青舒。”
冰冷的說話聲侵/襲着木青舒的耳膜。木青舒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江慕城。
黑夜中,兩人看着對方,空氣有片刻的滯凝。
最後還是江慕城先開口說道,“木青舒,我把奶奶安置在了城西的月清療養院了。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奶奶吧。”
木青舒仰頭看着江慕城,這個她年少用盡了所有的熱情追逐的男人,此刻身上褪去了他作爲江氏集團少董的光芒,他眼窩深陷,一雙溫潤的眼瞳裡滿是血絲,身上也沒有了往日那種高高在上睥睨所有人的氣勢了。
木青舒眼簾輕垂,看着他的這些改變,她心裡竟能平安的接受。
在這麼一刻裡,她往日對江慕城的那些瘋狂的愛慕似乎都成了回憶裡的一聲嘆息。嘆息後,人還是得繼續往前走的。
“我會去看奶奶的。”她淡淡的迴應着他。
江慕城輕咬了咬脣瓣,時過境遷,看着他面前站着的木青舒,他心裡有些恍惚,突然懷念起當年那個瘋狂追逐着他的木青舒。當時他的奶奶還清醒着,他是學校裡所有人羨慕仰慕的對象。
他奶奶說,小舒是個好姑娘,你一定要抓牢她。
他奶奶說,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傻姑娘傻到願意爲你擋槍。
他奶奶說,你要是錯過了小舒,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他奶奶說……
往事在這一刻裡如潮水似的爭先恐後的涌上他的心頭。他再面對她時,心情瞬間沉重了起來。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木青舒問道。
江奶奶和江小姍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兩個人了。她對江慕城的感情早就在時光裡被耗盡了。但江慕城是江奶奶的希望。
有一天江奶奶要是清醒後,看到她辛苦經營的整個江氏集團被人吞併,看到江慕城淪爲整個海城的一出笑話,江奶奶肯定會傷心的。
路邊的路燈光照在木青舒的臉上,她仰頭問他問題時,眼裡閃爍着晶亮的光芒,江慕城眼裡的目光一黯,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江慕城,之前我受傷住院時,你跑醫院過來找我拿江氏集團的股份和江北的那塊地。那時我心裡真的恨不得讓你馬上去死,你的要求我就更沒有答應的道理了。不過奶奶以前對我真的很好,你若是哪天想重新振作了,你可以來找我,那些股份還有江北的那塊地我都可以還給你。但請你看在奶奶的面上,一定要重新打拼出一番事業來。”
木青舒的聲音被夜風吹進江慕城的耳畔裡。有那麼一刻,他突然明白當初他的奶奶爲什麼要把股份和土地都轉贈給她。
心裡有一股暖流淌過,江慕城臉上的線條繃緊。
“謝謝你!”
木青舒搖了搖頭,“我幫你又不是因爲你,我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才幫你的。”
又是一陣冷風向兩人撲來,木青舒打了個寒顫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江慕城,“我剛纔從家裡走得急,什麼東西都沒有帶,你現在能先借我點錢嗎?”
江慕城這才注意到她單薄的穿着。想到醫院病房裡,她是在霍靳琛出現後纔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江慕城推測,她可能是被霍靳琛帶到醫院的。
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他拿了幾張大鈔給她。木青舒收了錢後,招手叫來一輛的士。等開了車門後,她回頭對江慕城客氣的說道,“那我先走了。”
話說完,她鑽進了車裡,直接讓出租車司機開車。江慕城一直站在原地,等她乘坐的車子完全的沒入了夜色裡,他自己才轉身回醫院的車庫取車。
江慕城離開後,街頭霍靳琛開着車,將油門一踩,車子疾速的在夜色裡行駛起來。
今晚江慕城的出現,提醒到了他。
他當時就是在江慕城的手裡搶下的木青舒。他和木青舒剛結婚沒有多久,陸晟白就出現了。陸晟白會不會也像他一般,把木青舒從他的身邊搶走。
霍靳琛一路開着快車,等他到了木青舒住的小區樓下,木青舒乘坐的的士還沒有到達她住的小區。車廂裡,霍靳琛心裡有些煩躁,他拿了根菸點了起來。
煙霧繚繞間,他看到了木青舒帶着一個開鎖匠一起回到了小區。大概十多分鐘後,她住的房子開了燈。
霍靳琛將手裡的煙掐滅,開車離開。車子在駛出小區,走到小區門口前的路段時,那裡壞掉的路燈還是未安裝好。
霍靳琛開車離開,過了十多分鐘,再回來時,他已經買了一個新的路燈泡,還拿來了安裝路燈泡的工具。
……
木青舒回去後,一夜輾轉難眠。天快亮時,她才迷糊的睡過去。但又沒多久,就被鬧鐘的鈴聲給重新吵醒了。
大概是昨夜吹了風的緣故,她今天一醒來,就有些發燒。
等她到電視臺剛在她自己的位置坐下,柳夢甜就和明克走到她的面前了。
“經理,不是我叔叔小氣,是昨天晚上青舒前輩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叔叔只是要跟青舒前輩碰杯,一起喝杯飲料,青舒前輩就抓起飲料往我叔叔臉上潑去。更過分的是,她不但不像我叔叔道歉,還直接拿着包就離開。我叔叔回去後,就向我發了一通脾氣,讓我告訴經經理你,廣告贊助的事吹了。”
柳夢甜那張天真稚氣的臉上滿是對木青舒的憤慨,“經理,我叔叔昨天晚上連夜就打電話去了另一個電視臺,他決定贊助別的電視臺的節目了。”
柳夢甜這麼一說,辦公室裡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的向木青舒的方向瞟來,衆人看向她的目光多是一些鄙夷和憤怒。
千寶集團決定不讚助他們電視臺的節目了,那他們的獎金也泡湯了。
而讓他們獎金泡湯的始作俑者就是木青舒。衆人看向她的目光裡又怎麼可能會有善意。
明克皺了皺眉,“小舒,你也是電視臺裡的老人了,夢甜這個新人這次這麼盡心的幫電視臺。你一個老人倒是處處在拖新人的後腿,你這樣的工作態度真是讓人太寒心了。”
木青舒從家裡坐車到電視臺,一路顛簸,她腦子脹痛,整個人難受得很。
她也知道因爲沒有拿下千寶集團的贊助,她的同事們對她早就不滿了。這個時候她無論怎麼解釋衆人都不會相信的。就像以前她被江慕城抹黑時,電視臺裡的同事們各個見她都避之不及。
她突然覺得還是以前報道民生新聞時的那段工作時光來的充實些。
見她不說話,也不認錯,明克的臉上罩上了一層不悅的神色。
柳夢甜看了看明克的臉色,眼睛閃了閃,又故意提高嗓音說道,“經理,青舒前輩已經把我叔叔惹惱了,但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補救的方法,只要讓青舒前輩親自去跟我叔叔道聲歉,我叔叔大人有大量,肯定會原諒她,贊助我們電視臺的事情,說不定還有迴旋的餘地。”
柳夢甜的話讓明克臉上的不悅稍微減緩了些許。他馬上又對木青舒說道,“小舒,既然夢甜說還有迴旋的餘地,你今天下班後去千寶集團走一趟,親自跟柳董事長道歉吧。算爲了咱們的電視臺。”
木青舒只要想到柳天明那張猥瑣的臉,她腦子就脹的更厲害了。她實在是沒有要去道歉的意思。
更何況柳天明昨夜在品茗軒食府的包間裡都敢對她動手動腳,今天她要是再去見柳天明,那簡直就是羊入虎口,不被柳天明剝掉一層皮,他是不會放她離開的。
“經理,你讓其他人去吧。我怕我去了等下又會哪裡得罪到柳董事長的。”木青舒揉着太陽穴,歉意的對嚮明克說着。
柳夢甜聽她這樣說,像是抓到了木青舒的把柄似的,一張稚嫩的小臉上馬上就揚起不悅的表情來,“經理,你看看青舒前輩說的。只不過是讓她去道個歉而已,她還擺出這樣的一副姿態。”
明克看木青舒越發的不舒服了,“小舒,露西臨走前把你們部門交給我照看。你要是一直都是這樣一副不合作的態度,那我可就要把你的表現直接寫成報告報給臺長了。”
“經理,實在是對不起。柳董事長那裡,我真的不能去。要是因爲我沒有去跟柳董氏長道歉這事影響到大家,經理你寫報告時,就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吧。如果可以,經理你讓臺長再把我調回以前的崗位,我還是去跑民生新聞吧。”
木青舒耐着性子對明克說着。
現在手機微博普及了,很多娛樂記者每天翻翻明星的微博,都能整出些報道來。而像那種爆炸性的娛樂八卦新聞,也有專門的狗仔去盯梢,像她們這種電視臺的娛樂記者,往常就跑跑片場,或者跟拍明星出席的各種活動。
而民生類記者,得隨時待命,但凡有突發的事件,就得第一時間奔赴現場。民生類記者的工作量也不是娛樂記者能比的。一般能負責娛樂八卦新聞的記者,都不會再去跑民生新聞。
木青舒這麼一提出來,明克誤以爲木青舒是故意用調離崗位這事來要挾他,他狠狠瞪了木青舒一眼,“好。你不去就算了!我就不相信咱們部門離了你就拉不來千寶集團的廣告贊助。”
明克憤憤然離開。柳夢甜在離開前也勾着嘴角輕蔑的看了一眼木青舒。
“青舒前輩,以前有男人捧着你,你惺惺作態,那自然是可以的。現在你身邊都沒有什麼有權有勢的男人了,你還把姿態擺的這麼高,你這又是何必呢。陪一個男人是陪,陪我叔叔也是陪啊。”
柳夢甜朝木青舒翻了個白眼,然後抱着胸趾高氣揚的離開。
下午時,就聽到消息說明克找了電視臺幾位漂亮的主持者去千寶集團見了柳天明。柳天明改變了主意,決定給電視臺幾個娛樂節目投資了。
這樣的消息一傳到辦公室,衆人自是歡欣鼓舞。木青舒下午時,整個人已經發起了高燒。她難受到要跟明克去請假,被明克給否決了。
“木青舒,你早上還說你要回去跑民生新聞,現在你就跟我請假了。我是該說你身體好呢,還是該說你身體好呢?”
明克不批,木青舒只能堅持到把工作做完才下班。
渾渾噩噩的回了家,家裡的冰箱早就沒有了什麼可吃的東西。她難受到喝了些水就往牀上躺了。本來是希望睡一覺起來,身上的燒就會退下了。可半夜時,她又被小腹處的一股絞痛感給疼醒了。
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了洗手間,她才發現自己的親戚來了。
腦袋脹痛難忍,小腹處又是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木青舒從洗手間出來後,整個人簡直生不如死。她走到牀前,拖着昏脹的腦袋想要打電話給江小姍。
手機那頭接通後,沉默不說話。木青舒拿着手機,剛要開口,眼前又驀地一黑,人直接就往地上一栽,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