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夜慕寒的一張臉冷若冰霜。
蘇念也懶得去碰釘子,低頭專心吃飯,不時地和蘭嫂聊兩句菜的口味。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碰到老虎的屁股。
氛圍很是沉悶,蘭嫂特意打開了電視。
正在播報的本市新聞,偏偏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今天本市最令人矚目的黃金海岸鑽石灣一號地舉行現場競拍,雲氏集團最終以一百二十億的天價成爲了最終得主,而事先被一致看好的夜氏集團在競拍中失利。
夜氏集團總裁夜慕寒在競拍結束後迅速離開現場,並沒有接受記者的採訪,而隱退了八年之久的雲氏集團,也因爲拍下天海的地標王,高調宣佈迴歸。
新晉雲氏集團總裁雲楚風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他有信心把雲氏集團打造成天海市實力最強的企業,這也意味着,他正式向夜氏集團發出挑戰,究竟鹿死誰手,讓我們拭目以待。”
播音員的聲音很洪亮,每個字都說得清晰脆響。
鏡頭又轉爲記者對雲楚風的個人專訪,蘇唸對雲嫂遞了個眼色,讓她把電視關掉。
就在這時,李管家進來彙報,“少爺,二老爺登門拜訪,人已經在門外。”
夜景明?
蘇念心裡一緊,夜慕寒和夜景明向來關係不睦,再加上夜慕寒現在心情不佳,這兩個人不會打起來吧?
“讓他進來!”
夜慕寒起身,走到客廳裡等夜景明,但手機卻落在餐桌上。
蘇念剛想給他送過去,忽然想起在競拍現場,他收到的那條信息。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條信息應該是雲楚風發的。
雲楚風到底說了什麼,讓夜慕寒在一念之間放棄了鑽石灣一號地?
之前蘇念留意過,他的手機解鎖密碼是車牌號,於是點了進去。
最後一條信息是上午十點二十分收到的,恰好是競拍現場的時間。
發信人是一串手機裡沒有存儲的號碼,應該是雲楚風的。
信息內容只有八個字:以雪爲念,慕色微寒。
本以爲是嚴重的恐嚇威脅之類的話,沒想到這樣。
就憑這八個字,夜慕寒就放棄了競拍?
後半句的慕色微寒,似乎包含了夜慕寒的名字,但前一句以雪爲念,實在破解不了。
這時,夜景明已經行色匆匆地走進別墅。
夜慕寒端坐在沙發上,面色幽冷,隻字不發。
夜景明一反常態地收斂了往常笑面虎的表情,正色道,“慕寒,我打過你的手機,一直在關機,所以就直接來了。”
蘭嫂端上剛剛泡好的茶,爲夜景明和夜慕寒各自點上,退出。
夜慕寒毫不在意冷場,用手把玩着小茶碗,還是不開口。
“慕寒,我都聽說了,雲氏這次迴歸,可謂來勢洶洶。”夜景明又一次主動開口。
“這麼說,二叔已經提前得到風聲了?”
“怎麼會?我如果知道,怎麼會不提醒你呢?”夜景明放下茶碗,“慕寒,在這之前,我們之間可能有一點誤會,但那都是我們內部的小摩擦。
在競爭對手面前,我必須和你保持一致,如果我們之間不團結,那就是給別人可乘之機,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對付雲氏的對策。”
“噢?”冷峻的臉上浮出了一絲難以琢磨的笑意,“看來夜氏已經岌岌可危了!”
夜景明連連擺手,“慕寒,你言重了,現在夜氏依然是天海的老大,雲楚風充其量只是個攪局的,不會從根本上動搖夜氏的根基,但卻會不時地出來噁心我們一下,挺煩人的,我們不能就這麼縱容他胡作非爲,我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夜慕寒輕輕地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沫,“那二叔認爲,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夜景明笑了笑,“慕寒說的這是哪裡話?你是夜氏的總裁,大方向上的事當然是你來決定,我是無條件支持你的,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我聽你的調遣!”
“這樣啊!”夜慕寒頓了頓,“對於今天競拍的結果,你很失望?”
夜景明略微思考,“說實話,我挺意外的,就算一百二十億是天價,但那塊地值這個價,哪怕再高一點的話,也是可以拿下的。當然,這只是我的淺見,總裁把握全局,自然會站在更高的層面上來衡量,其他的我不好評價。”
夜景明說完之後,密切地注視着夜慕寒的表情。
夜慕寒眸色深不見底,只是抿了抿嘴脣,沒有表態。
“二叔來了,我剛纔有點事情,迎接晚了,請您見諒!”
蘇念走進客廳,還好,夜慕寒雖然臉色不太好,總算沒有動手。
夜景明立即笑容可掬,“侄媳太客氣了,是我多有打擾纔對!”
“二叔見外了,都是自家人,沒有那麼多講究!”蘇念爲夜景明點茶。
“侄媳明事理,慕寒真是有眼光啊!”夜景明繼續恭維,“聽慕超說,前幾天你們兄弟姐妹幾個見面談心,他還說從大哥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收穫很多,我真希望你們可以多教教慕超,只有和優秀的人在一起,才能進步。”
蘇念聽不出夜景明的話有幾分真假,只得一一應下來,“其實慕超也是可塑之才,只要稍加引導,會很快成長起來的。”
夜景明讚賞地點頭,“侄媳這樣聰明能幹,不到夜氏來上班,而是給一個小公司打工,好像有點大材小用了!”
夜慕寒雖然不待見夜景明,但這話算是說到了他心裡,面色依然冷硬如冰。
蘇念笑了笑,“二叔太擡舉了,我這兩把刷子,恐怕到了夜氏,也只能擦灰掃地了。”
蘇唸的加入,讓談話氛圍輕鬆了不少。
之後夜景明又轉入正題,“慕寒,這個雲楚風懷着殺父之仇重返天海,勢必處處針對我們夜家,還是小心爲上啊!”
夜慕寒重重地把茶碗放下,“雲澤川的死,和我父親無關,是他自己妄加揣測!”
夜景明臉色驟然一變,“你爲什麼會這樣想?”
“那我應該怎樣想?”夜慕寒沒好氣地問。
夜景明連忙說,“我的意思是,當年的事情錯綜複雜,而且又過了太長的時間,恐怕難以解釋清楚!”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我相信自己的父親不會做那樣的事!”
夜慕寒將茶碗摔在了地上,轉身上樓去了。
夜景明被晾在那裡,很是尷尬。
“侄媳,我也沒說什麼啊,慕寒他……”
蘇念訕訕地笑道,“二叔,不好意思,慕寒他不是針對您,他今天心情有點差。”
夜景明點點頭,“我能理解,丟了這樣一個重要的項目,誰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就是考慮到這一點,纔過來跟他聊聊,這個時候最需要自家人團結一心了,你說對不對?”
“您的好意,我想慕寒心裡是明白的,只是他不善於表達,我會好好勸他,這個您放心,今天有勞二叔了。”
送走了夜景明,蘇念上了樓,發現夜慕寒已經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蘇念站在門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對裡面大聲說,“夜慕寒,現在雲氏迴歸,劍指夜氏,二叔藉機和你緩和關係,你應該選擇和他握手言和,暫時平息內部矛盾,專心對付雲氏!”
沒有迴音。
“你這樣意氣用事,孤立自己,還嫌敵人不夠多?萬一夜景明一氣之下和雲楚風聯手,內憂外患兩面夾擊,形勢會更加不利,你想過這個後果沒有?”
書房的門猛地被拉開,夜慕寒一個箭步從裡面跨出,抱起蘇念進了臥室,將她放在牀上,然後轉身向外。
“喂!你幹嘛?”蘇念掙扎着起來。
他面色冷沉,薄脣裡不耐地吐出一個字,“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