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非要按時間收費的凌陽被兩個身形彪悍的漢子架住胳膊,從足療店的臺階上扔了下來。
凌陽站起身掃了掃褲子上的灰塵,憤憤不平地剛想尋找下一家,剛剛那個水手服妹妹突然打開門跑了出來,站在臺階上仔細打量了凌陽一番,不住地朝手裡捏着的一張照片上來回對比。
“看什麼看,不識數的小婊砸!”凌陽沒好氣地瞪了水手服一眼,剛纔只顧着低頭拍打膝蓋上的泥土,根本沒看到水手服看照片的動作。
水手服見狀趕緊把照片塞進顫巍巍的胸口,換上一副虛僞的職業化笑臉,不知爲何突然轉變了態度:“沒事沒事,我剛纔考慮了一下大哥的意見,覺得多賺了二十挺划算的,大哥你進來吧外面多冷啊,待會兒小妹好好伺候你,十八般武藝包你滿意……”
凌陽大喜,剛想跟着水手服進屋,冷不防旁邊的按摩室裡衝出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一把抓住凌陽的胳膊,朝臺階上的水手服破口大罵:“臭不要臉的騷狐狸,客人都出店了還敢追出來降價,你他嗎懂不懂點兒江湖規矩,再有下次看老孃不活扒了你的皮!”
凌陽愕然,突然覺得拉住自己的中年婦女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中年婦女看起來在這條街上混得不錯,水手服儘管不滿,還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轉身抄起電話貼在耳朵上,一步三扭地推門進屋,中年婦女這才一把將凌陽扯進自己的店內。
“小子你真有種,都火燒眉毛了還有膽子出來鬼混,真不要命了你?”剛一關門,中年婦女就劈頭蓋臉地訓斥了凌陽一頓,隨手從桌子上拿起幾張照片扔到凌陽臉上:“你自己看!”
凌陽仔細端詳着照片,發現上面赫然印着自己的臉,正臉側臉各個角度都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偷拍的,每張照片的背面都寫着三個字:錢多多。
凌陽正愕然不知所措,中年婦女已經卡腰朝店內的幾名小姐怒罵道:“看什麼看,沒見過老孃找男人啊,都他嗎給我滾進裡面呆着去,我不叫你們別出來!否則老孃打斷你們的腿!”
幾名小姐不以爲忤,紛紛笑嘻嘻地點頭應是,其中一個打扮成清純女學生的小姐還調皮地朝中年婦女吐了吐舌頭:“紅姐威武,紅姐您慢慢享受啊,我們不就不打擾了。看這個小弟弟挺精壯的,您老人家要是扛不住了隨時叫我們啊,我們可以幫忙的嘻嘻!”
被叫做紅姐的中年婦女朝飄然離去的幾個妹妹啐了一口,換上嚴肅的表情朝凌陽道:“小夥子是不是忘了姐姐啦?姐姐閱人無數過目不忘,我在縣城裡見過你三次,咱們姐弟就算有緣。我不知道你怎麼得罪了十三太子的人,現在他們已經把這裡控制得七七八八,所有他們的人和地下生意鋪子都收到了照片,懸賞江湖追殺,死活不論,剛纔那個跟你談買賣的小婊砸就把你認出來了,多危險呀。弟弟你叫錢多多啊,我看你馬上就要改名叫死翹翹了。在湯原縣這塊地方,除了恆運的虎爺以外,我還真沒聽說過十三太子有收拾不了的人!”
凌陽這時候也想起來紅姐是誰了,兩人的確見過三次面,第一次紅姐在龍貓上跟自己調換座位,一起鄙視李輝那個變態的中年大叔;第二次是凌陽去順和酒店見岳父的時候,紅姐在縣城的按摩室門口,大呼小叫着想許冰入夥;第三次則是韓笑被李輝綁架的時候,凌陽去派出所報警,紅姐被高個子女警訓斥的那回。這樣算起來兩個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凌陽拿着紅姐給自己的照片,一頭霧水,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怎麼又變回了錢多多,下午被追殺的時候,那羣小崽子還管自己叫凌陽來着,難道還有另一夥人想要自己的命?
想不通乾脆就不想,眼下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纔是正經,凌陽心知紅姐既然不顧得罪人把自己拉進來,又跟自己說了這麼多,一定沒存着害自己的心思,否則只要打電話通知人來抓自己就好,犯不着跟自己粘牙。
“紅姐,我記得你的店在縣城紅燈街啊,當時還想招聘我女朋友來着,怎麼又跑這裡來了?”
紅姐傲然道:“縣裡那家是總店,這兒是我設立的遠郊第五連鎖店……”
凌陽大汗:“這種生意也有連鎖店,現在的社會經濟發展真是快呀……紅姐威武!”
“行了,你正被人家追的像條喪了家的野狗,咱倆就別站在這兒唧唧歪歪地敘舊了,你還是想辦法逃吧。我在這片兒多少有點兒能量,再不濟地形也比你熟悉,等會兒姐找幾個人護着你逃回縣城,我知道你是虎爺的人,進了城你還是去找虎爺庇護你吧,姐只能幫你這些!”
“紅姐……”凌陽大爲感動:“咱們只是萍水相逢,您能豁出命來幫我,我……”
“十三太子那幫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紅姐哼了一聲:“這些年老孃賺的錢大多數都被那些天殺的收保護費收走了,早些年老孃手下的幾個姐妹還有讓他們活活折磨死的,只要能給那些王八蛋添點兒堵,老孃就是搭上這條命也樂意!”
還有一句話紅姐沒好意思說出口。不知道爲什麼,紅姐剛剛隔着玻璃看到凌陽在外面嬉皮笑臉地跟那名水手服調笑,看上去悠閒無比,不過紅姐卻似乎總能聽到凌陽心裡焦急地呼救聲。剛開始紅姐還以爲自己神經錯亂了,隔着玻璃看了凌陽半天,不小心接觸到凌陽的眼睛,紅姐的一顆心莫名其妙地揪緊起來,彷彿如果自己不能保護眼前這個小子周全的話,一定會悔恨終身。
紅姐的心裡頓時又聯想到十三太子跟自己的過節,鬼使神差地下定決心,毅然衝出屋子把凌陽拉了回來,到現在還像是在做夢一般,不過保護凌陽的心念卻莫名其妙地更加堅定。
紅姐走進裡面的套間招呼一聲,三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應聲陸續走出,清一色地剃着平頭,臉色平靜。紅姐吩咐三人道:“這個小兄弟是十三太子點名追殺的人,剛纔隔壁的一個騷狐狸已經把他認出來了,估計一會就能有人過來,現在這兒已經不安全了。後院庫裡的車油箱是滿的,你們仨負責把他送回縣城,只要到了縣城,剩下的事情他自己就能擺平。”
其中一個男子不無擔心道:“可是紅姐你……”
“我一個女人領着一幫子妹妹,他們能把我怎麼樣?到時候我就說這小子嫖過霸王雞就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追不上,怎麼也能糊弄上一陣子。別廢話,趕緊走!”
三名男子似乎習慣了對紅姐言聽計從,聞言不再猶疑,堅決執行了紅姐的命令。
凌陽跟着三名男子從後門穿向後院,臨出屋時凌陽還不無擔心地回頭問道:“姐姐我也沒嫖過霸王雞呀,你這麼糟蹋我的名聲,會不會影響我在江湖上的高大形象……”話沒說完,凌陽就被三隻胳膊一起拽了出去,緊閉的大門外傳來短暫的拳打腳踢聲和低沉的喝罵聲。
紅姐啞然失笑,點上一支劣質香菸塞進血盆大口中,故作優雅地吸了一口:“小傢伙好像也是個見不得光的異能者呢,怪不得我會生出這麼強烈的感應!不過這小子可真有趣……”
話沒說完,屋內的套間裡嘰嘰喳喳地衝出剛纔進去避嫌的一衆妹妹,圍在紅姐身邊七嘴八舌地質問紅姐,從哪兒吊來這麼俊的小白臉,以後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在牀上折騰喜歡用什麼樣的姿勢體位,什麼時候要小孩,要男孩還是女孩還是龍鳳胎等等,紅姐則叼着煙笑而不語,眼裡偶爾閃過一絲無辜的迷惑,一時間鶯歌燕語,熱鬧非凡。
凌陽捱了一頓暴揍後,被三名男子塞進一輛破舊的皮卡車裡,凌陽是愛車之人,從車子甫一發動的轟鳴聲中聽出,這輛車子一定經過了高人改裝,破爛的外貌只是爲了掩飾,否則發動機不會發出如此強勁穩定的聲音,車子經過短暫的預熱循環後,如同一匹脫繮的野馬般衝了出去,果然動力強勁得令人咋舌。
皮卡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朝着縣城的方向一路疾馳,一路上果然有成羣的幫會中人,帶着一大幫小崽子在路上劫車搜人,皮卡車不管不顧地朝前猛開,根本不管是否會把人撞死,那些混混哪裡見過這種亡命徒,紛紛尖叫着向兩側躲開,打電話向前面圍堵的幫衆示警。
皮卡車硬是在沒有絲毫減速的情況下開出了一里多路,說起來距離不長,可是一路上被拋過來的磚頭瓦塊砸裂了風擋玻璃,如同蜘蛛網一樣密集的裂紋影響了司機的視線,即使開着大燈也只能勉強看清路途,而且路況確實太差,不斷的劇烈顛簸使得車子根本不能全速前進,給對方提供了充分的準備時間。對方人馬最終在皮卡車的必經之路上扔下無數鐵絲彎抱在一起的三角釘,終於扎爆了皮卡車的一隻前胎,車子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後有驚無險地貼着水溝邊停了下來。
“這幫崽子真陰,兄弟們抄傢伙下車!”開車的男子從腳下拽出一個長條形帆布袋,從裡面掏出趁手的刀子扔給後座上的人,自己往後腰插了一把備用,手執一把鋥亮的狗腿刀推開車門衝了下去,剛一下車就被一擁而上的人羣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