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友誼乾杯
君墨染進院的時候,幾乎以爲走錯了門。
前坪裡擺了一張長桌,用白色的棉布罩着,中間擺滿了各色從花園裡採摘來的鮮花,就着霞光開得絢麗多姿。
藍衣營的侍衛與如意幾個丫頭男左女右,相對而坐,人人面前一張餐盤,盤子裡是一堆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五顏六色的東東。
姜梅身着雪白的衣裙,端坐在長桌的最頂端,儀態萬方,似俯瞰衆生的女王。
藍一眼尖,第一個看到君墨染,嚇得差點蹦起來,君墨染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他才重新坐了下去,已是如坐鍼氈。
藍衣營的兄弟們很快發現有異,個個神情僵硬,那些丫頭們背對着院門坐着卻是一無所覺。
“嗬~”君墨染悄無聲息地移到她的身後,冷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王爺~”幾個小丫頭噤若寒蟬,藍衣營的侍衛倏地站了起來,象五枝出膛的槍,腰桿挺得筆直。
如意離他近,被颱風尾掃到,手中的杯子掉到桌底,啪地摔個粉碎,冬至倒是沒打碎杯子,卻失手碰翻了燭臺;夏至早已呆若木雞,另兩個粗使的丫頭更不用說,只差沒變成石頭了。
“你來了?”姜梅回頭看到他倒是神色如常:“吃過飯沒有?廚房裡還留有你的份,要不要我幫你盛上來?”
“你確定這東西能吃?”君墨染湊近了,狐疑地眯起眼睛瞧她的盤子。
“不吃就算了,絕不勉強。”姜梅無所謂地聳聳肩。
君墨染不語,目光從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定在藍一的臉上,藍一尷尬地衝他點了點頭。
“好吧,讓我試試。”君墨染拉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你起來,去那邊坐啦~”姜梅拉他起來。
君墨染不動如山。
“喂,他們一邊五個剛剛好,你硬摻和進去會不會太過份了?”姜梅累得氣喘咻咻,哪裡拖得動,氣得鼻子都歪了。
“本王過份嗎?”君墨染傲然地擡起下巴。
“我站着就好~”藍衣營的五個人異口同聲。
“怕了你了~”姜梅無奈,只得隨他去:“等着,我給你再弄一份去。 ”
片刻之後,她端了君墨染的那份出來,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撐死他最好!
“這是什麼?”君墨染用筷子撥了撥面上黑乎乎的可疑物。
“炸醬,拌一下就可以吃了。”姜梅沒好氣地示範。
“九夫人親手做的,味道還不錯。”藍一跟他時間最長,大着膽子進言。
“你們都試過了?”君墨染再掃一眼屬下,他們一致點頭。
“不但試了,還都動手做了。”姜梅擺出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
“你們全都參與了?”君墨染不禁吃了一驚。
他不是驚訝於他們能動手做吃的,行軍打仗中不乏野地露營的情況,爲了生存,這是必備的常識,因此並不稀奇。
令他驚訝的是,藍衣營的侍衛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親兵,自有一套不同於其他部隊的條例。他們律己極嚴,絕不會輕易被外界影響而至忘形。
然而,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竟然影響到了他們!
藍衣營的五個侍衛皆慚愧地垂下了頭,臉上浮起程度不同的紅雲:“屬下知錯,請王爺責罰!”
他們受江湄的影響,竟在不知不覺中逾越了主僕之間的分際。可是,他們卻並不後悔,因爲姜梅對他們的尊重和友誼已能充分抵銷由此帶來的後果。
“做了幾個菜而已,哪需要受責?”姜梅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你到底要不要吃?不要吃的話可以走了,別影響我們的情緒!大家正哈皮着呢~”
君墨染再望了一眼面前這盤黑乎乎的麪條,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伸筷挑了一根,慢慢地送到嘴裡咀嚼。
他要看看,姜梅究竟在這面裡放了什麼東西,蠱惑了他的藍衣營?
“嘿嘿,麪條不錯吧?”姜梅見他開動,臉上漾出笑容:“這可是藍老大親手揉的,比廚房裡秋嫂的面嚼勁好多了!”
君墨染擡眸,淡淡地瞥了藍一一眼:“是嗎?本王沒吃出來~”
藍一被他冷眼一瞧,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姜梅猶自未覺,爲藍一大鳴不平:“怎麼可能吃不出來?呀,你這王爺當假的啊?食物的好壞都分不出,白活這麼多歲數,白爬到這個位置了!”
她越爭辯,君墨染的臉色越沉,瞅着藍一的眼光也便越發冷上一分:“哦?看來藍一對本王還留了一手呢!”
藍一心中發苦,訥訥地道:“屬下,不敢~”
“來來來~”姜梅纔不管這麼多,笑眯眯地招呼大家坐下來:“都坐下來吃吧,再站下去面都糊了!”
滿院的人誰敢動?
“坐吧~”君墨染冷冷地發話。
衆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齊刷刷地落坐。
“幹嘛崩着個臉?”姜梅又有意見:“會影響消化,容易得胃病誒。來,笑一個~”
君墨染冷冷地瞅着她,直瞅得姜梅頭皮發麻,訕訕地道:“不想笑就算了……”
君墨染忽地打斷她,彎脣牽了一抹笑容出來,冷冷地道:“成了吧?”
“來,爲友誼乾杯!”姜梅笑靨如花,舉起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