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逃離戰場,又躲過匈奴人的追殺之後,猜着劉豹和李芊兒的計劃已經暴露,情勢必定危急,因此打定主意,悄悄地綴着返回覆命的匈奴人,逼近了單于大營。不料那幾撥追兵都因沒有追上趙雲,皆感無顏去見單于,都各自回到自己所屬的帳篷休息。趙雲無奈,專揀燈火通明的大帳尋找單于,原想抓住單于,用之來交換劉豹,沒想到劉豹和李芊兒都在單于的大帳中。
趙雲豪氣陡漲,奮勇催馬踏來!守衛在單于大帳周圍的,哪個不認得趙雲,哪個不畏懼趙雲的手段?此時事出緊急,衆人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截殺,可是撞在拼命的趙雲手中,根本沒有一合之敵!
趙雲就這麼匹馬突入帳中,無人能擋。
劉豹輕輕一推李芊兒,“妹妹快隨趙將軍回去,我留在這裡,不用管我,他不敢殺我。”
李芊兒會意,忙衝趙雲招呼,“子龍將軍救我!”
趙雲早看見了劉豹兄妹,一把抓起李芊兒的腰帶,拽上馬鞍,“沒事吧?”
李芊兒輕嗯一聲,“快帶我走,回城再詳說。”
趙雲望着劉豹,“你待如何?欲走欲戰?”
劉豹昂然道,“我不欲與將軍爲敵,將軍請便。”
趙雲不知其中曲折,只道是劉豹不願意發動兵諫,甚至還跟南河這筆帳有關,心中大怒,冷笑道,“今日看在汝妹之面,不與你計較,他日若在戰場相見,定不饒你!”
趙雲說着,彷彿在匈奴軍營重地,視若無人,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徹底地激怒了所有人。單于縱聲狂笑,“你難道還想活着離開這裡嗎?”
趙雲再不言語,徑直策馬衝向單于的虎皮金交椅,當胸便刺。單于早拽刀在手,格開趙雲的涯角槍,當地一聲,竟是震得手臂發麻,吃了一驚。趙雲也沒想到,單于的膂力不弱,而且從他的反應和身手來看,卻不是輕易所能制服,此時周圍的侍衛已經拼死圍過來,不得不挑破帳篷,躍馬而出。
這下可全亂套了,單于的大帳居然就這麼被趙雲輕易挑破,對於匈奴人來說,如果不能殺死趙雲,簡直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單于歇斯底里地指揮着手下所有能戰的衛士,死死圍困趙雲,下達了必殺令,四處的冷箭不斷射來!可是趙雲就象是長了無數雙眼睛,總是能及時躲開,而且憑藉着驚人的反應和迅捷的槍法,往來衝突,所向披靡!
他到底是不是人?!同樣的問題和懷疑就象如瘟疫般,迅速在匈奴人的心裡蔓延,就連蜷縮在趙雲身前的李芊兒也一樣。她這才相信,世間有趙雲這樣的猛將,他簡直就是死神的化身,在這一刻,又有幾個人敢將自己孱弱的身軀去硬撼死神的槍尖呢?
歷時一個半時辰,趙雲從匈奴大營的東面殺到西面,從南河之南殺到南河之北,連過千人營三十餘處,刺倒萬夫長兩名、千夫長十多名,百夫長以及單于的親衛不計其數,最後揚長而去。單于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萬人的軍營居然都留不住一個趙雲的命,而且甚至到後來,單于開出了誰能刺中趙雲一槍、射中趙雲一箭,便可爲萬夫長的誇張封賞,然而最終還是令他萬分失望地眼睜睜看着趙雲遠去。
鄭綸親自帶了典韋、徐晃出城接應,此時東方已經初露朝霞。渾身浴血的趙雲虎目終於溼潤,“趙雲無能中伏,折損大軍,還請伯純處罰!”
鄭綸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亂世出英雄,而象趙雲這樣的英雄,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雖百萬軍吾往矣”這樣的描述,絲毫不沾半點水分!鄭綸下馬,親自爲趙雲牽馬,“軍雖敗,將軍獨勝!子龍不必自責。奉孝和子義他們都在等着你歸來,只要你平安,我們還怕沒有擊敗對手的機會嗎?”
李芊兒哭着撲進了鄭綸的懷裡,鄭綸輕聲安慰,“你……沒事吧?”
李芊兒抹了一把眼淚,“有子龍將軍在,我怎麼會有事呢?”
鄭綸爲趙雲牽馬,走過城門,引起了全城上下的熱烈歡呼,這是鄭綸所能給予戰場上最勇猛的將軍最高的禮遇,同時也開了先河:誰若是能象趙雲一樣英勇無敵,誰就能受到作爲最高軍事長官鄭綸的最高禮遇。而此時的趙雲,在連番惡戰之後,終於體力不支,伏倒在馬鞍上。
李芊兒帶回了兩個消息,第一關於劉豹的立場以及與單于的爭衡關係;第二則是意外地收穫了蔡琰的下落。劉豹對王戚的舉動一直非常留意,但是王戚從不允許蔡琰走出營帳,所以就連劉豹也不知道他的營帳中還有一個女孩,更不知道這個女孩就是足以影響整個戰局的蔡琰,直到王戚請命去說服右賢王趕來馳援,在準備車仗的時候,纔出現過女孩的身影。可是劉豹畢竟還是忽略了,李芊兒向他打聽時問起,劉豹才肯定蔡琰已經被王戚帶走。
蔡琰被王戚劫持,很可能就藏匿在右賢王的軍中,鄭綸不得不向郭嘉徵求意見,是否可以將戰略的側重點轉移到銎山,南河的慘烈戰鬥,使鄭綸必須控制自己私人的情緒,而倍加重視大家的意見,如此大的損失對於遠征的孤軍來說,簡直不啻於噩夢。
郭嘉也被這個有些突然的消息攪得有些心緒不寧,大家都很清楚,在南河戰役之前,鄭綸幾乎所有的意願都是圍繞着營救蔡琰來展開的,只有確保了蔡琰的安全之後,鄭綸才能真正下決心與單于拼死一搏,可是鄭綸現在以郭嘉的意見爲優先,那就意味着他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郭嘉沉吟半晌,乃道,“我覺得現在應該給予劉豹充分的時間,同時也是給右賢王足夠的時間。如果我們輕易對銎山的匈奴發動攻擊,那麼勢必就逼迫右賢王尋求向單于靠攏或者得到單于的支援,那麼這兩股逐漸分離的力量就會重新整合,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將銎山的近十萬匈奴消滅。”
“可是……”鄭綸沒有把話說完,然而大家都明白他的擔憂。
郭嘉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王戚是一個絕對有趣的傢伙,我可以肯定,只要琰兒被他控制着,那麼她暫時是非常安全的。”
荀攸立即贊同,“奉孝和我的看法一致。自始至終,雖然琰兒都落在王戚的手中,但是王戚從來都沒有與我們正式決裂或者完全處在對立面上,這就不難推測出王戚的打算:他並不是不想與我們對立,而是想完全藉助匈奴人來對付我們,如果匈奴能將我們擊敗,那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如果不然,他至少仍然可以用琰兒作爲他的護身符,畢竟我們目前還沒有任何足夠的證據來判斷他與我們作對,儘管那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既然琰兒是安全的,我們倒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瓦解單于的力量,劉豹自不必多說,右賢王又何嘗不是懷有異心呢?”
鄭綸聽得頻頻點頭,可是蔡琰被王戚掌控着,總是心頭的一根尖刺。
程昱突然接口,“前者公仁派人來通知,他已經佔據了雲中以西的黃河渡口,同時也發現了西河套地區的朔方郡有了異動,或許我們可以從中得到一些線索。”
鄭綸微怔,忙問道,“德謀先生是說,朔方的匈奴會來增援?”
程昱搖頭,“不然。我們與匈奴開戰至今,在單于和右賢王撤回塞北之前,我們就曾經攻佔了雲中,他們那時候沒有行動,反而現在來淌混水,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單于和右賢王顯然都還不足以影響或者支配朔方的匈奴,那麼能挑唆朔方匈奴的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