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查格多突然變色而起,大喝道,“來人,將這漢人拿下!”
太史慈神情自若,似是不經意地瞟了查格多一眼,充滿了輕蔑。
李芊兒吃驚道,“老領主何故如此?”
查格多笑道,“漢人多詐,且無信義。郡主年幼,必是受了漢人鼓惑,待我先拿了這人,再與郡主詳細分說。”
帳外闖入四個年輕人,各執兵刃,怒向太史慈。
李芊兒忙解釋道,“您誤會了,太史大哥是我的好朋友,是他一路護送我到這裡來的。”
查格多疑道,“郡主從哪裡來?”
“雲中城。”
“雲中不是已經被漢人佔領了嗎?你被他們俘虜了?他們沒傷害到你吧?”查格多的態度很明朗,可是對李芊兒的來意還是產生了頗多疑問。
李芊兒連連搖頭,“事情原非如此,先請老領主揮退左右。”
查格多微一沉吟,乃道,“要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他需要擊敗我的四個手下,作爲漢人,他必須拿出讓我們匈奴人信服的實力才行。”
太史慈冷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站起身來,“此處太小,恐傷了領主閣下。”
查格多哈哈大笑,“不妨,若有真本事就儘管使出來。”
太史慈悄無聲息地套上了鹿皮手套,驟然撒手,四道寒光分襲四人。四人都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手腕吃痛,手中兵刃落地,各自駭然。
太史慈的手中還剩下一枚手戟,向查格多投去一個嘲弄的眼神。太史慈甩手的只是幾枚小石子,便將四人的兵器一齊打落,手中才是最具威脅的,很顯然,他把這最大的威脅用在了查格多身上。
“一羣廢物!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查格多勃然大怒,他確實沒想到太史慈還有這一手高強的刺客功夫,而且如太史慈先前所說的帳中狹窄,隨後又展露的身手,相信如果一開始就要針對自己的話,查格多很可能連還手抵禦的機會都沒有。
最開心的當然是李芊兒,雖然這算不上真正的戰鬥,但是太史慈的表現已經足夠令人驚奇的了。李芊兒很好奇,爲什麼鄭綸帳下能會聚了這麼多猛將,因爲據她的判斷,如果說趙雲是獨一無二的話,那麼典韋是一個不弱於趙雲的可怕傢伙,而可以與太史慈相提並論的,起碼還有三四人之多!
查格多恢復了冷靜,對本方的失敗顯得非常坦然,由衷地讚了一句,“太史將軍果然了得……我有些事情想單獨和郡主商議,將軍若無他事,可去營中休息。”
太史慈不答,向李芊兒投來徵詢的目光。
李芊兒微微頷首,“子義將軍放心,老領主是我叔父輩,不會有事的。”
太史慈向查格多遙一抱拳,轉身出帳,於帳門外守候。
查格多暗歎,“我匈奴人素來都以漢人軟弱可欺,應知漢人中亦有如此人物!”
李芊兒竟是帶着自豪地告訴他,“領主有所不知,黃河以東的雲中城裡,象子義將軍這樣的豪傑之士,尚有十數人!”
“當真?”查格多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說之前他還因爲存在着民族芥蒂,企圖將太史慈困在軍營,藉以打擊削弱漢軍的力量的話,現在李芊兒的話就使他的企圖變得有些無足重輕了。查格多突然問道,“我聽說漢人中有一勇將,連踹單于大營,莫非就是此人?”
“噢?您也聽說過子龍將軍嗎?”李芊兒已經收穫了她需要掌握的信息,那就是眼前的領主跟前線已經取得了聯繫。
查格多猛地回過神來,也不隱瞞,“前日有單于使者來此,催促我渡河進逼雲中。”
“那您決定了嗎?”李芊兒的思緒轉得很快,在不斷觀察查格多神色變化的同時,慢慢地將自己想要表達的意願娓娓道來:“您說的勇將名叫趙雲,是雲中城裡第一勇將,銀槍無敵;還有一個叫典韋的,力大無窮,悍不畏死,若單論廝殺,實不在趙雲之下。隨我來的太史將軍在彼軍中的地位還稍遜一籌,可以與之並列的,確實還有數位大將……您真的打算將朔方的軍隊加入雲中的混戰嗎?我想給您最誠懇的忠告,您需要慎重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單于一敗再敗,漢人就會利用雲中爲根據,我朔方又怎麼能偏安一隅呢?”查格多突然話鋒一轉,“我實在不明白,爲什麼郡主會從雲中來,而且處處維護漢人呢?”
李芊兒反問道,“您知道漢軍爲什麼會出塞遠征呢?”
查格多一怔,“此事皆因單于與右賢王妄動干戈,破關入塞,引起了漢人的反擊。”
“那您知道單于爲什麼會從幷州南下呢?”
“這……不知。”
“他最真實的目的,就是將逃亡幷州的老單于,也就是我的叔父於夫羅大人徹底清剿!”
“啊!?”查格多是於夫羅一手提拔起來的匈奴諸侯,如果沒有於夫羅,就沒有查格多現在顯赫的地位。進兵黃河渡口,查格多是想保證朔方免受漢軍的入侵,與單于形成呼應完全是出於戰略上的需要,可是當李芊兒將單于與於夫羅的恩怨挑明之後,查格多自然必須站到於夫羅的一邊。相對地,漢軍似乎是在爲於夫羅復仇,雖然李芊兒沒有明確地將這個說法告訴查格多,但是李芊兒站在漢軍的立場,已經不言而喻。
李芊兒見查格多的臉上陰晴不定,知道他產生了動搖,忙又說道,“我這一次來見老領主,是爲了避免雙方不必要的衝突,雲中城鄭將軍根本無意西進,他的使命只是逼單于和右賢王退出河東、遼東,這已經提前實現。原本漢軍想與單于講和,但是單于一意孤行,導致了現在的局面,您知道,如果現在朔方加入了雲中的戰鬥,勢必與漢軍的矛盾進一步激化,這恐怕是您並不願意見到的情形吧?”
查格多默然,半晌才道,“我相信你,但是我很難相信漢軍。這樣吧,你讓對岸的漢軍撤離渡口,由我軍進駐,我可以保證,朔方軍決不出渡口外十里,如何?”
渡口就是河套地域的門戶,渡口爲董昭控制,直接觸動了查格多敏感的神經,但是撤出渡口,卻不是李芊兒所能馬上答覆的職權範圍,李芊兒想了想,“此事需要等我回去向鄭將軍說明之後才能決定,這樣吧,一旦漢軍撤離渡口,那麼您與我剛纔的約定就算正式生效,您覺得怎麼樣?”
“好!”查格多答應得非常爽快,畢竟擁兵十萬,再進據渡口,對朔方來說,幾乎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確實沒什麼可再多考慮的,即便對方不讓出渡口,查格多可以利用黃河之險,從容地繼續調集軍隊,查格多並不認爲漢軍與自己交惡,會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李芊兒問起了王戚,“請問老領主,您可知道有一個名叫‘王戚’的漢人?”
查格多呆了呆,“他?他就是單于派來的使者啊!”
“啊?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拓豐縣城。”
李芊兒暗吃一驚,“他怎麼去了拓豐?去那裡做什麼?”
查格多很奇怪,“他先是奉單于的命令調右賢王放棄九原,又來我朔方,說漢軍不日即將西渡黃河,讓我出兵。我見他的部下都是右賢王的人馬,就派他去了拓豐。怎麼,有問題嗎?”
李芊兒苦笑着搖頭,“您最好想辦法把他從拓豐調出來,因爲他是漢人的叛徒,是鄭將軍的仇人,如果能將他押送到雲中,我可以提前恭喜老領主,您將會是得到漢人承認的朔方永遠的主人。”
“噢?那個人有這麼重要?我倒是小看了他……”查格多意外地得到了又一個似乎可以與漢軍討價還價的籌碼,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籌碼實際意義在於蔡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