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小兒女
林孝儒,也就是阿福,跟湯家兄弟倆同窗多年,天天廝混在一起的,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這兩人什麼心思?更何況,這兄弟倆學業不錯,在人情世故上終究差了些,心思幾乎是寫在臉上的,一目瞭然。
嘴角含笑,微微轉了轉眼睛,林孝儒佯裝沒聽到家斐說了什麼,淡淡地道:“且等着吧,已經打發了人去接了,估摸着,至多兩刻鐘也就到了。”
家斐嘿嘿一笑掙脫開哥哥的手,翻身下馬,跟着林孝儒往鎮子上唯一的酒肆裡走。家卓又看了看那條官路,心不甘情不願地,也只能下馬跟上來。
初夏,日頭日漸毒辣起來,還沒進伏天,有遮蔽的蔭涼裡,卻還算風涼。
這酒肆就把着官路的一側,在鎮子的北端,屋前靠着官路搭了個很是寬大的棚子,棚子下錯落擺着五六張方桌,林孝儒這一行人一進來,立時佔了三張桌子去。
這三個人差不多都算是在京城長大的,見慣了繁華,也見識過最講究最精緻的館子,對於這種鄉野小店,自然不報什麼奢望,倒也不會刻意挑剔嫌棄。
特別是三個人都等着接人,翹首企盼着,心思也根本不在這裡。
今兒是秦孝和沈琥跟着來的,到了此處,兩人帶着幾名護衛,自然而然地坐到林孝儒三人的外側,自然地形成護衛之勢。小廝寶良則招呼着小二過來,從懷裡摸出一隻竹根摳的的小罐兒:“看着些,滾兒下去再沏茶!這上好的明前茶,禁不得滾水!”
跟小罐兒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一枚梅花兒小銀錁子,入手墜墜的,足有兩錢!
小二微微一愣,隨即眉開眼笑着連連躬身應了,飛快地將銀錁子揣進懷裡,兩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竹根小罐兒進了屋。眼見是燒水沏茶去了。
沒多會兒,小二拎了三隻洗刷乾淨的青花茶壺上來,又飛快地跑了一趟,端了十幾支青瓷茶碗子上來,拎了茶壺斟茶,隨着茶水流出,茶香嫋嫋散開來,讓衆人心中些許煩躁也平復了去。
“唔,沒想到這鄉村小店還有這等好茶……唔,這是瓜片……這且清且香,氣韻悠遠……難道還是明前茶?”家斐最是放鬆,嗅着茶香品鑑着,不由驚訝起來。
小二憨憨一笑,下意識地瞥了寶良一眼,道:“客官這品茶功夫真是了得!”
捧了家斐一句,卻沒有說出茶的情況,竟使得一手四兩撥千斤的好功夫!
林孝儒自然知道是自家的茶,聽這兩人一來一往,倒是忍不住一笑,端了茶盞,自然而然地品香、嗅味兒,然後才淺飲慢品。
擡了眼,看着那小二,笑微微道:“把你們家最拿手的軟羊整治出來,每桌先上五斤……一定要給我一年的嫩羊肉,老了嚼不動,我可不給會銀子!”
衆人隱隱以林孝儒爲首,儘管他穿的並不奢華,小二見慣了人來人往,也知道這位是說了算的,自然小心萬分地伺候着,堆着一臉的笑,微微彎着腰,連連答應道:“這位小爺,您儘管放心,若是羊肉不對,您儘管割了小的的肉!”
“噗……”林孝儒笑出聲來,咳了兩聲,這才笑着揮手道,“別在這裡油嘴滑舌,我只嚐了羊肉跟你說話!”
小二笑容滿面地連聲應着,又奓着膽子道:“爺,小店前些日子才從遼地三山浦進的上好的蝦米和醃魚,這會兒韭菜正嫩着,加了那蝦米做成餡子,包子餃子都是極鮮的。那醃魚也極好,只拿油煎到兩面金黃,就是極鹹香可口的。還有,從奴兒干行省赫真部進的風乾牛肉、鹿肉……”
聽到三山浦幾個字,林孝儒就忍不住又笑了。果然,聽着聽着,這小二推薦的幾種東西,除了他家莊子上產的物事,就是他家參與的東西……還真是!
看他一臉笑,家卓心不在此,沒有注意,家斐卻很是疑惑:“孝儒,怎地,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林孝儒忍笑擺擺手,回頭看那小二道:“就每樣撿着好的上一盤來嚐嚐。一樣,不好吃,沒銀子!”
“哎,哎,爺放心,小的膽兒再肥也不敢誆騙小爺您吶,您就靜等好菜上來吧!”說着,連着倒退了幾步,這才一轉身,撒開雙腿,一溜煙兒鑽進後廚去報菜去了。
家斐看到一愣一愣的,轉回神來,拿手中的摺扇戳了戳林孝儒的胳膊,低聲道:“你不會真的要在這等地處用飯吧?呃……你我倒無妨,可稍後孝婕丫頭就要到了,難道你讓她一個大家閨秀也在這棚子裡吃喝去?”
林孝儒笑着看了家斐好一會兒,差點兒把家斐看毛了,這才笑眯眯道:“聽他說的有趣,索性要上幾盤來嚐嚐……我曾經在一本遊記中看過一句話,我深以爲然!”
“什麼話?”家斐向來以灑脫隨性自居,總說自己有朝一日要踏遍大明山河,賞遍九州盛景。平日裡除了功課外,最愛的就是各類遊記手札,此時聽林孝儒這般說,自然心癢難耐,立刻追問起來。
林孝儒看着家斐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那句話說來也簡單,卻極明瞭——吃小館,住大店!”
家斐徹底愣住,好半天晃過神來,手中的扇子啪地一聲打開,一邊飛快地搖着扇子,一邊興奮道:“此話大善吶!大善……你是從哪本遊記上看到的?回去可拿給我一觀?”
林孝儒早就坐開去,離這位遠了些,聽他這般說,卻只是微微一笑,搖搖頭。
他是從自家孃親那裡聽來的,不過是不好亂傳話,這才藉口遊記上所見,如今,讓他去哪裡尋摸遊記給他一觀?
“唉?找不到了?記不得了?……能說出此等話來的人,必定是心胸豁達,堪透世故之人……唉,唉,居然錯失,實在令人悵惘啊!”
林孝儒不理會這貨長吁短嘆,只安然地喝茶。
一杯茶喝盡,隱約就聽得遙遙傳來一陣馬蹄聲……聽聲辨音,是一人單騎!應該是打發去探詢的人回來了。
林孝儒臉上微微一笑,轉眼,就見家卓仍舊不時巴望着官道,卻聽力有限,根本沒察覺到有人馬過來。而家斐則仍舊沉浸在剛剛那句話中,一時笑一時又皺眉搖頭的……一副完全不理世事的模樣。
暗暗嘆了口氣,林孝儒搖搖頭。湯先生這兩個孫子雖說本性純善敦厚,資質也算聰慧,但終究心性少了磨練,在人情世事上還是有些欠缺啊!
好在,湯老先生身子骨還算硬朗,這兄弟倆又有父輩支撐,還有時間慢慢磨礪成長……
林孝儒心緒一轉而過,目光專注地看向官路,那邊,馬蹄聲近了,隱隱已經能夠看到一個黑點從地平線上冒出來。
一直關注着那邊的家卓猛地站起身來,擡腳就要往那邊走,卻被林孝儒伸手拉住。
搖搖頭笑道,“是探路回來報訊的!”
家卓滿臉的驚喜散去,換成一抹沮喪,又回到桌子旁坐了。
林孝儒就站在棚子邊緣,負手而立,等待着那邊的一騎一人,漸行漸近。
隔着五六步處,那人從馬背上飛身躍下,如釘子一般立在地上,隨即單膝及地,高聲道:“回大少爺,小的探知,大姑娘和成少爺一行已到五里外,約莫一刻鐘功夫就能過來了!”
林孝儒微微眯了眯眼,五里地,一刻鐘……滿兒小丫頭這是騎馬而來啊,馬車可沒這麼快!
擡手打發了探馬,林孝儒轉回身來,含笑跟湯家兄弟通報了情況,然後伸手招了寶良吩咐一句,這才招呼家卓家斐道:“我要去前頭迎一迎,你們兄弟且在此稍等吧!”
說完,不等家卓家斐有什麼表示,林孝儒已經接了小廝牽過來的馬繮,翻身上馬,輕揮馬鞭間,駿馬如離弦之箭,飛一般疾馳而去。家卓家斐愕然片刻之後,家卓臉色越發難看,家斐卻是一臉怒氣,咬牙罵道:“這個臭傢伙,仗着學過幾招三腳貓功夫,就總是顯擺……瞧把他嘚瑟的,哼!”
不說這邊湯家兄弟如何,只說林孝儒,也就是阿福縱馬疾馳。他和阿滿的馬兒都是胭脂和大青馬的後代,俱都是神駿非凡,千金難得的寶馬良駒,五里地,真正放開了速度跑,一盞茶的功夫都用不了。
不過轉瞬,阿福遙遙地就聽到了馬蹄聲,這一次不是一人單騎,而是十數匹馬兒疾馳……或者說,前頭有兩匹馬領頭,後邊跟着十幾匹馬……
阿福手挽繮繩,忍不住勾起了脣角,滿兒這丫頭,還是那般調皮任性!不過,阿福並不覺得阿滿任性調皮有錯,他只是盤算着,妹子這個性格,就要找一個寬厚包容的婆家,找個真心實意照顧她一輩子的人才行。
湯家卓雖然品性不差,心性醇厚,待滿兒也算實心實意……但湯家卻是闔家聚居,老老少少幾十口人,若是嫁進那樣的家庭,滿兒難免受委屈……所以,湯家卓不行!
阿福腦子裡瞬間轉過好幾個年齡相仿,知根知底的少年來,卻又一一被他否定。唔,滿兒不過十五歲,也不着急,慢慢尋訪去,不愁找不到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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