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半個饅頭,韓鳴目光中有不知名的神采連閃了幾下,隨後深深的看了那個少年一眼。
韓鳴一眼就看出這少年自己也是吃不飽的,畢竟之前這少年吞食另外半個饅頭的時候就一副捨不得的模樣,一直細嚼慢嚥,連蘸在手中的饅頭屑都被小心翼翼的送入了口中。
至於這少年之前揹着兩大包饅頭,還分發給衆人,應該只是幫其他人領一下饅頭罷了,屬於他的只有籃子裡的那六個饅頭,相比較別人的十數個饅頭已經算很少了。
韓鳴能看出每一個饅頭對於那少年來說都珍貴異常,因爲不久前礦盟頒佈規定將兌換食物從兩天一次改爲了三天一次,所以那個少年三天內只能靠着六個饅頭來填飽肚子了。
韓鳴握了握手中的饅頭,神情一陣複雜,但他轉念一想之後就不再猶豫,幾下就把手中的饅頭吞嚥下肚,又連灌了幾口水。
韓鳴吃完饅頭後,不由得再次扭頭朝着那少年方向看去,便看見少年已經揮舞着手中的工具,奮力的敲打着石壁,可是這少年很是瘦弱,手臂上根本沒什麼力氣,敲了不短的時間也沒有鑿下來一塊岩石。
韓鳴散發出神識朝着那少年正在敲鑿的石壁上探去,結果他眉頭一皺,他的神識探測出這少年就是連續鑿上十來天,也鑿不出一塊金礦原石出來,因爲他那塊石壁後面是唯一沒有的金礦原石的地方,其他幾面都或多或少都有些金礦原石。
“運氣還真是差到家了。”韓鳴暗自嘀咕來了一句。
“呀,有蛇,快躲開。”韓鳴一聲驚叫,隨後就將手中的鏟子扔了出去,似乎是想砸什麼東西。
韓鳴這一下怪叫,頓時讓整個礦脈中的人被嚇了一跳,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身後退了退,等他們徹底反應過來後就朝着空曠的礦道中間跑去,聚在了礦洞之最中間。
“蛇?什麼蛇?那裡呢?”一個相對較爲健壯的老礦工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錘子,然後有些驚慌的問道。
“有一條金色的小蛇在那邊,我鏟子沒砸到它,它就被嚇跑了。”韓鳴有些心有餘悸的說道,同時他指向了之前那個少年附近的一塊角落,告訴衆人那條小蛇就是在那裡出現的。
“金色的?是毒金蛇!”一個老礦工有些驚駭的說道,可驚駭之中竟然還帶着一絲的貪婪。
韓鳴朝着方纔被丟出去鏟子走去,似乎是想去撿那個鏟子,但卻是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拽住了,他一回頭卻是看見那個少年正緩緩的搖搖頭,示意他不要過去。
“別過去,毒金蛇跑的很快,毒性很強,曾經有兩條毒金蛇紮在人堆裡連續咬死了三十多個礦工。”那個少年輕聲的說道。
被這少年一阻攔,韓鳴倒也不好再去撿鏟子,只能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
一個老礦工等了一會兒見沒人上前查看,他使勁握了握手中的鏟子,然後就朝着韓鳴指的方向摸去:“我過去看看,你們幫我看着,注意提醒我!要是捉住了的話,給你們每人一個饅頭。”
見有人朝着那邊走去,韓鳴頓時有些意外,真是沒想到,聽到了毒金蛇的大名之後,竟然還有礦工敢上前去捉。
不過等他略一觀察那個朝前摸去的礦工後便有些釋然了,這個礦工是這二十人多人裡唯一的練過幾手武功的人,有些自傲很正常,而且在毒金蛇能換取半年食物的誘惑下,他難免想冒一下險。
看着那個礦工一臉警惕,一步一小心的模樣,韓鳴心中不由得暗笑了一下,那什麼金色的小蛇完全是他根據白老頭和一個會武老礦工談話間聽到的毒金蛇胡扯出來的,這個礦工能抓到纔怪呢。
果然一刻鐘之後,那個老礦工翻遍了整個角落也沒找到什麼毒金蛇,只找到了幾塊碎石。
後來其他二十餘人在那角落又翻了一陣,卻是什麼也沒翻到,於是他們便得出結論,小毒金蛇已經跑掉了。
後來有人提議離開這處支脈,到另一處支脈中去,理由是這裡出現過一條小毒金蛇有點滲人,他怕不小心之下被咬,不過不知爲何這個提議被否決了,因爲這條支礦挖出來的金礦原石比他們先前那些支脈多很多,他們重新換一條礦脈,很有可能挖不到足夠的金礦石。
韓鳴跟着那二十餘人將整條支脈徹底的搜索了一下,確定沒有毒金蛇的出現之後,那些礦工就回到之前他們敲鑿的地方繼續挖了起來,韓鳴也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唯獨那個少年換了個地方,似乎是覺得他之前的那個地方出現了毒金蛇有些不安全。
見這少年換到了另一處,韓鳴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少年新換的地方雖然有些金礦,但是礦量卻比其他礦工選的地方少了很多。
“這運氣!倒是難怪長得如此瘦小。”韓鳴低着頭自語了一句,隨後就不再管那個少年,而是使勁敲打他面前的石塊起來。
韓鳴神識能穿透石壁,很容易探測到他面前這塊石壁再朝裡面敲半寸,就能取出一大塊的金礦原石。這塊原石足以換上五六天的食物,不過此時韓鳴並沒有繼續朝裡面敲打去,而是往旁面沒用的礦石敲打而去。
礦脈中的生活是極其無聊的,除了睡覺和吃飯之外就是挖礦,只有不斷地挖礦才能收集足夠的原石來換取食物,不然的話很快就會被餓死。
敲了大半天沒用的礦石,韓鳴扔掉了手中的錘子,然後慢悠悠的坐在了地上,觀察起了周圍。
深處的礦道里是沒有陽光的,要是沒有牆壁上的幾個火把,他們這條礦道會是一片黑暗。
沒有了陽光也就沒有了白天黑夜之分,這些礦工睡覺也不再按照什麼晚上早晨,只要他們覺得困了,便是倒頭就睡,大腿一叉,睡姿極爲難看。
韓鳴不自覺的朝着那個少年的方向多看了幾眼,卻是看見這少年也慢慢放下手中的工具,疲累的靠着石壁,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氣。
這少年將他不遠處的竹籃拖到身旁,掀開了上面蓋着的破布,然後從裡面挑出一個黃饅頭,捧在了手心。
這少年剛想開口咀嚼,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便不再把饅頭往嘴裡送,而是擡頭看向了半眯着眼的韓鳴,他臉上閃過一絲的猶豫,但最終還是把手中的饅頭掰成了兩半。
……
看着手中多出來的半個饅頭,韓鳴心中又是一陣複雜,不由得再次看向了那個少年,同時神識也縈繞了過去,想好好看看這個正原路往回走的少年。
隨着神識縈繞在這少年身上,韓鳴細細的觀察了起來,突然他眉尖一挑,臉上滿是驚異之色,饒是韓鳴如此淡定之人竟然一時也沒掩蓋住臉上那種不敢置信的神色,不過還好火把的光芒較暗,沒人看見韓鳴臉上神色的變化。
當回過神之後,韓鳴收了收臉上的驚異表情,又把神識如潮水般的收了回來。不過韓鳴後來轉念想了想,他又沒忍住的將神識朝着那少年方向散了出去,不過這次倒是沒有集中在那少年身子上,而是集中在了這少年的臉上。
“咦,洗乾淨的話,長得挺好看,這相貌也是非常少見的。”韓鳴古怪的低語了幾句。
此時那個少年正低着頭啃着自己的半個硬饅頭,期間還喝了幾次水,似乎是因爲那個饅頭有些難以下嚥。
少年一擡頭,便看見韓鳴正望着他,他不由得咧嘴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啃着自己的半個饅頭。
韓鳴見這少年對着自己咧嘴一笑,下意識的對着這少年尷尬笑了一下,心中卻是在暗暗想道,如果這少年知道自己的全身已經被看光了,會不會立刻起身找他拼命。
那少年咽完半個饅頭後收拾了一下,把一塊還算完好的破布鋪在了地上,整個人就蜷縮在了上面,沉沉的睡去了。
看着抱着腿縮成一團,猶如一頭可憐的小獸的少年,韓鳴心中罕見的起了些許的波瀾。
察覺到自己心境有了變化,韓鳴不由得一陣苦笑,暗罵自己不爭氣,如此長時間還沒把一顆心練得堅如磐石,不能做到完全的理智。
韓鳴將視線從那個少年的身上移開,面無表情的轉首掃了一眼其他的那些礦工之後,才慢慢收回了目光,靜靜靠在牆上假寐了起來。
暗無天日的日子本就很難熬,再加上不斷地開礦耗費精力,三天後所有的礦工基本都到了極限。而那個少年則更爲不堪,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雙腿一直打顫,也不知是餓的還是累的,他要歇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繼續站起來揮上幾錘子。
和那些筋疲力竭,走路都困難的礦工相比,韓鳴總體來說還算好的了,因爲這三天來,他基本就沒真正的敲過礦石,全是在裝個樣子,出工不出力。
“三天的日子也快到了,應該可以去換食物了。”那個稍微會些武功的礦工低頭把一個早已漏乾淨的沙漏收了起來,然後簡單的說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他似乎也被累得不輕。
聽到這個礦工說完話,其他的礦工頓時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着火把的光,挑揀起了他們籃子中的礦石。
當所有人都坐下收拾自己的礦石時,唯獨有一個人依舊在敲打着石壁,此人就是那個少年,他還在一下一下奮力的敲打着石塊。
可這少年似乎早已沒了什麼力氣,敲了半天也沒敲下一塊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