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反正不會認的，盯着不斷變化的數字，“昨晚上我生病了，多謝你幫忙。”
這道謝沒有多少誠意，聽着乾巴巴的。
幸好電梯在這個時候到了，時愛先一步跨出去，方南就在她後面三步遠的樣子。走了幾步，時愛還是停下來，方南有些意外。
“等會我來你房間找你。”
說完這句話，時愛飛快離開。
方南嘴角緩緩漫上笑容。
時愛這個人反射弧長，說不定是回到酒店才反應過來。
門鈴響起，時愛稍微等了一會，方南打開門，示意她進來。
時愛腳下生了根一樣，“昨天的事情光說謝謝不夠。我住院花了多少錢？”
一邊說，時愛一邊去拿錢包。
沒有等到迴應，時愛抽了十張人民幣出來，“一千夠嗎？”
偏偏時愛表情還很誠懇，讓人挑不出錯，但就是這樣的真誠比虛僞還要來的傷人。
時愛的手懸在空中，方南沒有接，而是緩緩地笑了。
一笑，比不笑看着還要冷。
時愛莫名覺得這個走廊上涼的厲害，從背後幽幽地爬上一絲寒涼。
“既然要跟我算的那麼清楚，那就把帳算的清清楚楚，讓我不覺得你欠着我，纔對，是不是？”
“是。”
時愛捏緊錢包，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話都說出去了，她不能反悔。
“我照顧你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如果是普通護工，一個小時十塊錢，可能很合理。可我不是。這中間，我耽誤的時間，我少賺了多少錢。尤其是現在我處在創業的特殊時期……”
時愛的腦海裡面浮現的畫面是方南手裡拋下一個小小的雪球從山上滾下來，滾啊滾啊就變成一個大雪球，呼嘯着，動地搖山之勢衝過來。
啪。
時愛直接被大雪球壓暈。
現實裡，方南已經用他低沉誘人的聲線，冷靜快速地吐出一連串數字。
用他傲慢的漂亮眼睛注視着她:你確定你跟我談得起錢？
肩膀耷拉下去，時愛皺着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哪兒有那麼多錢，跟方南哪兒較真？較不起！
隱隱地臉上好像被扇了一巴掌。
方南給她一個臺階下，“我救你，也不是爲了你的錢，剛好那片工地是我經手的工程。如果你在那兒出事，我也會連帶受損失。幫你也是在幫我。”
聲音低下去，“小愛，我們之間的事情……算不清楚。”
他也不想跟時愛算得那麼清楚。
“如果能用錢解決，我可以給你錢，我現在的，未來的，今後所有賺來的錢，都給你……你會原諒我嗎？”
時愛搖頭，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方南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答案，無所謂受傷不受傷，他只是想讓時愛明白，動不動談錢，這種行爲讓人不舒服。
“你爲什麼……爲什麼……”時愛囁嚅着，這個問題在心裡面憋了很久。方南離開了時家，自己單幹，爹地在時家好好的，時家現在也好好的。方南先前明明那麼堅定地要報仇，怎麼會突然間放棄了？
“如果我說，我是因爲你，才收手，你信嗎？”
方南的聲音柔地像是在耳邊，時愛心跳慢了一拍，方南剛纔走近她，越走越近，時愛都沒有反應過來。脣與脣，呼吸相聞，他低垂着眼眸，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的脣。時愛不敢直接看着他的眼，怕自己會被蠱惑，稍微失神，就會失守。
“不信。”
“我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在我們的感情最深的時候，你都沒有放下過執念。更別說過去了這麼久……明明已經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你再說什麼爲了我之類的話，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說這麼多，我其實想告訴你……比起那個時候的你，我更討厭現在虛僞的你。”
距離拉開，回到這個不美好，但真實的世界。
如果不曾瞭解過……不曾愛過……時愛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殘忍到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時愛自嘲道，“我不相信我對你有這麼重要，我不覺得我重要到能影響到你的決定。誰離開了誰都能好好得活着。最終都是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的舒服。我挺理解你的，因爲我現在就過的很好。我很早以前就從這一堆仇恨裡面脫身，我得到的東西很少，我不能連我自己都失去了。在忘我的愛過你之後，我覺得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方南壓着怒火，緊緊抿住的脣線緩緩得掀動，“難道你剛纔不是在關心我？”
“好奇。”
這個答案真是沒心沒肺。
打破兩個人僵持的是時愛突然間響起來的手機。
皇甫珏打來電話。
時愛看着屏幕上閃動的號碼，感覺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方南也看見了，語氣涼薄道，“不接嗎？這可是你哥哥。”
哥哥這兩個字，無比諷刺，讓時愛覺得噁心。
“這位可是你親哥哥，跟我當初被八卦傳出來的假哥哥不一樣。”
皇甫珏的出現，再到方南離開時家，他曾經被傳成是時愛爹地私生子的消息，不攻自破。
圈子裡的人都很清楚，方南跟時家沒有任何關係。
要是有關係，他怎麼會離開時家？很明顯，再厲害的人才也要給親生兒子讓位。
手機在掌心裡面震動着，時愛心裡面越來越慌亂。
不知道如何面對阿珏。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找男朋友嗎？”
本來打算冷眼旁觀的方南開口，語氣不好，硬邦邦的，細聽還夾着一股嘲諷。
時愛壓根沒有想起自己還有男朋友。
……
時愛找酒店前臺定了最近一班去往南城的飛機。
落地之後，她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艾維爾在南城有房子，時愛可以住在他的別墅裡，省了住酒店被人發現的麻煩。
同時，港城的酒店裡，她不知道皇甫珏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準備敲門。
“不用敲了。”
方南拎着行李往皇甫珏身邊經過，“她已經被你嚇跑了。”
皇甫珏臉色發白，難看到極點。
尷尬的身份，讓人絕望的處境。
“你不要太得意。”皇甫珏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