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從南城寄過來的。”管家露出詫異的神情，“方先生說這些都是您的東西。”
方先生三個字讓時愛心口上的傷痕又開裂。
“哦。”
時愛擡腳往裡面走，她的東西都被送來了吧。
經過屬於她的房間，她看到那些箱子，幾乎堆滿整個房間。傭人們剛剛打掃好整個房間。
“我自己來。”
“這些東西太多了，還是讓我們來吧，大小姐。”
“沒事。”時愛微笑，“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時愛緩緩跪坐到地上，看着這些箱子發了好久的呆，長長嘆一口氣，時愛打開箱子。
意外的是，這裡面沒有任何能夠勾起她回憶的東西。
每一個箱子都被打開，找不到任何她熟悉的東西，全部都是新的衣服，新的鞋子……
“阿姐！我回來啦！”小魚的聲音門外響起，她推門進來，看到裡面的情形，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方南給我寄的東西。”
“這麼多？新的？”程魚露出複雜的神色，“真有意思，怕我們家裡買不起啊？”
隨手拿起一件，找不到話批判，不得不說，裙子還挺漂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南親自挑的，眼光不錯，阿姐穿肯定很漂亮。
“收下吧。反正都是新的，我可是不贊同阿姐你爲了一口氣把漂亮衣服漂亮鞋子以及首飾這些東西都拒之門外。那多傻啊！要是不喜歡，你也可以拿去捐贈了。”
程魚撐着下巴說道，“不過阿姐，你自己做決定就好。”
“收下吧。”時愛苦笑，“這些漂亮的東西有什麼錯呢？”
搞不懂方南爲什麼不把她原先的東西寄過來，就當時他是在告訴她，重新開始吧。
在法國的第一年，時愛以爲自己會很難熬，然而並沒有的。
時間過得很快，接到爺爺的電話，時愛才知道原來已經又要過年了。
“小愛，回來過年嗎？”
“爺爺……很抱歉，我今年可能回不來，學校還沒有放假。”
國外大學的放假時間和國內的時間不太一樣。
這是一個很正當的藉口。
“那好吧，那爺爺過來看你。”
“嗯。”
第二年的春節，時愛仍然是相同的理由。
但是時老爺子卻不能過來了，國際長途對他這樣年紀的老人來說實在負擔太重。
不過時老可以和她用視頻通話。
時愛看到了略顯病容的老爺子，問候他的身體，給他拜年。
正說着話呢，聽到了熟悉低沉的聲音，“時老，該吃藥了。”
時愛那顆平靜如同死水一樣的心，瞬間起了波瀾。
視頻裡面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非常漂亮，曾經緊緊握着她的手，給她做飯，在她痛經的時候放在她的小肚子上讓她緩解痛經的感覺。
在視線模糊之前，時愛手忙腳亂地關掉了視頻。
第三年，時愛畢業。
畢業典禮，時愛在學校百年曆史的藝術禮堂作畢業匯演。
掌聲響起，有人送花給她，時愛微笑着道謝，目光掃過臺下的觀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難道還指望着方南會出現在她的畢業典禮上？
昨天發生了什麼，時愛都有點不太記得了，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是她離開方南的第三年，差不多快趕上當初方南離開她的時間。
大學畢業典禮時的情景，在腦海裡面一遍一遍地播放着。
現實和回憶剝離，時愛跟同學們拍照，跟老師告別，像個機器人，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重複着相同的話，什麼友誼天長地久，什麼以後多多聯繫。
然而心裡面同時有個聲音在嘲笑，說要愛一輩子的人都不聯繫了，更何況是這些在我生命裡面從來沒有留下過痕跡的人。
“恭喜小愛。”
終於，有人說的是普通話，而不是法語或者英文。
時愛端着香檳轉過身，臉上帶着淡淡的倦意，“阿珏，你來了。”
那些失望的情緒壓下去，時愛接過那束花，“真漂亮。我好像見過這種花。”
“它們叫洋桔梗。”
“是嗎？”
“小愛，你有點醉了。”阿珏對氣味很敏感，“少喝點。”
“今天畢業啦，我就喝一點點，喝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反正一點點是不會醉的，時愛已經不會算數。
在時愛差點踏空的時候，阿珏扶住她，就再也沒有鬆開手。
時愛也是迷迷瞪瞪的狀態，半靠在皇甫珏的懷裡，被他哄着帶回家。
家裡面沒人。
程女士和小魚在參加完時愛的畢業典禮之後，一個去忙自己的工作，一個回到學校上學。
時愛臉上氤氳出楚楚的粉色，一身黑色的精緻禮服，躺在白色的絲綢牀面上，黑與白的對比，全世界所有的顏色都好像聚集到了她沾染了酒漬的紅脣上，像是鮮嫩剔透的櫻桃，身體隨着呼吸一上一下。
她已經從當年笨拙懵懂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風情萬種卻不自知的美人，用紅顏禍水來形容都一點不爲過。
在剛纔的舞會上，皇甫珏聽到那些男人在議論她，稱呼她爲來自東方的一顆明珠。
她確實很白，站在滿地都是白種人的舞臺上也絲毫不遜色，自成一派的典雅秀美。
伴隨着讚美，同時還有男人之間的調侃，明珠小姐研究生三年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有很多人追求她，但是一一落敗。
沒有人成功過，就像是一座難以攀登的高峰，越是難，越是引起人的征服欲。
話題越來越歪，有人甚至說，這位小姐很有可能不喜歡男人。
不不不，要看透一個女人就要看她喝醉酒之後的樣子。
是處女還是蕩婦，等會就知道了。
皇甫珏聽他們說的越來越不像話，直接把時愛帶離酒會。
“小愛，我弄了一點醒酒湯，你喝一點再睡，免得明天早上頭疼。”
哄着時愛起來，她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完了一大半。
“謝謝方南哥哥。”
時愛嘟噥着，湊過去在皇甫珏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倒回了牀上。
皇甫珏僵硬在那裡，過了一會，寒着聲音強調，“我不是方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