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佔東冷冷回視宮堯，如果眼神是刀子，宮堯可能已經千瘡百孔。
趁着他們兄弟倆互懟的時候，程魚拉着時愛遠離那個是非中心。
“一個怪里怪氣的，一個陰陽怪氣的。宮家沒有正常人了吧？”程魚忍不住吐槽。
時愛沒有迴應。
“阿姐？”
程魚連着叫她好幾聲，終於換來時愛夢遊一般的表情。
“你沒事吧？”程魚擡手摸摸時愛的臉頰，“你在想什麼呢？阿姐，你是不是嚇壞了？”
程魚眼裡都是擔心，在她的心裡，時愛一直都是一個水晶一樣的存在，需要被人保護着。程魚也習慣站在守護的位置。
“你不要怕，又還沒有到無路可走的時候。”程魚微微撇嘴，“沒什麼好怕的，不就是結婚嗎？又不是送死。”
時愛的心跳聲慢了一拍。
整個宴會上，時父都站在最矚目的位置，穿着定製的西裝，頒獎，合影，真像一個領導。方南則是在臺下鼓掌。
今天年中晚宴的絕對主角是時父，方南好像一個路人。
拍最後的大合照的時候，時愛和程魚都被要求入鏡。
“大家都看向我這裡，一……二……三！”
咔嚓一聲，鏡頭記錄下長大後的時愛和方南。照片裡面，時愛並沒有和方南站在一起，她站在時父的身邊，離宮佔東更近。而方南則是站在了另外一邊。
任誰看，都不會把這兩個隔着山海一般的人聯繫到一起。他們只會說，時家的養子長得真不錯，時家的大小姐很漂亮。
時家的基因真好。
大家都會覺得這倆人就是兄妹。
舞會開始之前，時愛的目光本能地去尋找方南，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她找了藉口去補妝。
洗手間裡面已經有人。
手落到門把手上，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推開門，然後時愛的動作頓住，敏感地捕捉到方南這個名字。
“年終獎晚宴……我本來滿心歡喜能跟方總握手拍照。他長得那麼帥，有張同框的照片多好啊。以後可以隨時看看。”
語氣裡面溢滿了失望。
“沒人告訴你嗎？這種公開場合，方總都是陪襯。他從來不會上臺。每一年給我們頒獎的都是時董。你新來的，可能不清楚。”
“哇！方總好低調。”滿滿的花癡語氣。
“低調？我看不像是低調。”
“什麼意思？”
“時董雖然掛着公司董事的頭銜，但實際上對公司對集團的發展戰略沒有做出過任何貢獻。當然了，如果投資算是貢獻的話……那方總這幾年爲時家的賺的，早就是當初投進去的多少倍了。核心員工都知道小時董是什麼人，你以爲方總真的很低調嗎？人家是迫不得已……”
“好複雜的樣子。方總真的是時董的兒子嗎？”
“親兒子能這樣對他？少來了吧。上回公司有個員工意外出事，需要獻血，方總站出來。有心人對比了一下方總的血型和時董的血型，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時愛推門進去。
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兩個女職員立刻收好化妝品，尷尬地離開了洗手間。
時愛對着鏡子，忽然間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原因。耳邊響起周頌詩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學費昂貴的音樂學院，師從有名的鋼琴老師，從來沒有爲物質生活發愁，衣櫃裡的衣服多到……每天都不會重複也穿不完。
生活本來就不容易，這是程女士面對時愛的質問時，給的答覆。程家在沒落。她已經無力負擔小魚，讓她有個好去處，換個男人嬌養她都好。
時愛現在纔想明白自己得到的那些最好的條件根本不是來自於程女士，而是來自方南的支持。
她輕鬆的生活，完全是因爲方南在爲她負重，爲她撐起那些沉重的負擔。
時愛對着鏡子細細描摹脣形，塗完之後又覺得太過明豔。最好看的顏色是什麼，是他們纏綿的深吻之後微微發紅發腫的脣，嬌豔頹靡的顏色，讓方南忍不住繼續親吻她。
方南哥哥……
時愛微微閉上眼，把那些酸澀的情緒一併都關回到心地裡面。
時愛出去的時候，舞會已經開始。
不費力，時愛找到了方南，坐在暗影處，如果不是費心找，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可如果是看到了他，目光就再也難以移開了。
時愛走到他的面前，“方南哥哥。”
方南擡頭，眼神裡流露一絲意外，“嗯？”
“想邀請你跳一支舞。”
時愛伸出手，她緊張得手心裡面都是汗。
方南起身，並沒有拒絕時愛，而是紳士地拉着她的手來到了場邊。
忽然之間，整個世界喧囂的聲音全部都褪去，周圍歡樂的人羣定格，噴泉定住，鼓手定住，飛旋的裙襬也定住。
只有時愛和方南是活動的，手握上去之前，她羞澀地笑了笑，“我跳的不怎麼好。”
迴應她的是方南溫柔的聲音，“沒關係，我是第一次跳。不管你跳成什麼樣子，你在我心裡都是跳得最好的。”
手握上去，第一次在衆人面前，他們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手牽着手，以跳舞的名義。這個無聊的年中晚宴因爲這一刻變得鮮活有趣。
“對不起……”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時愛c踩到方南的腳。
原本鋥亮的皮鞋，已經“傷痕累累”。
＂沒關係。小愛。”方南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對不起。方南哥哥。”
腳步轉換中，時愛的道歉聲音一直就沒有停過。
每一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都聽到了時家大小姐一直在抱歉，看着很漂亮的面孔，卻不不怎麼會跳舞，難怪只敢跟自己的哥哥跳舞。
舞曲終了。
時愛退開，視線落到方南的鞋面上，“對不起方南哥哥……我……我最後那一下肯定踩得特別重吧？我要帶你去看看醫生，萬一被踩出骨折的毛病怎麼辦？”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醫務室的方向。
醫務室裡面沒有人，拉上簾子，時愛的脣貼上他的，熱情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