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番外217我和你一起住酒店
新聞的現場,堪比走秀的發佈會現場,長槍短炮,對準了一名穿着制服維持秩序的警察。
他用沉默面對外界的聲音。
然後鏡頭很快一轉,一輛烤瓷黑的蘭博基尼停靠在路邊,那些嘰嘰喳喳想知道一手新聞的記者們沉默了,現場的喧囂這一刻全部都如同潮水一樣退散。
這種忽然而至的肅穆感,像是一種生命裡極強的傳染病,包括在電視機前的時愛也被這種詭異的氣氛感染,她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連眼睛都忘了如何眨動。
然後她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鏡頭沒有拍到他正面,他從車上下來之後,站在車邊,很久都沒有邁開步子。
如果不是畫面的左邊上方有南城電視臺的標誌,如果不是時愛心跳還在繼續,時愛會以爲自己在一場忽然間被人按下暫停鍵的電影,充滿質感的畫面,男人如同巍峨高山一樣的背影靜止。
宮堯走近了他,一向吊兒郎當的人臉上神情肅穆,難得的嚴肅。
高大英挺的背影終於動了,筆直地朝着那堆殘骸走過去,撞得宮堯身形踉蹌,撞開了那些攔着他走過去的警察。
不再是優雅從容的模樣,那一刻,時愛感覺到了他的悲傷。
下一秒,畫面突兀地轉換掉。
時愛愣了足足一分鐘,用遙控器去換臺,再跳回來,電視臺已經轉爲了公益廣告,交通安全教育公益宣傳片。
晚上十點,南城的街道恢復了寧靜。
有人說,這個城市每天、每分鐘或許都有人在死去。
但他們死了就死了。
只有餘戀的死,讓所有南城的人都印象深刻。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是南城財團的中心人物未來掌權人的女朋友。
網絡上甚至有人說,如果能做太子爺的女朋友,哪怕是紅顏薄命也認了。畢竟不是誰的死能這麼盛大,影響到整座城市的生活長達半天之久。
可是此刻,時愛看着寧靜的街道,腦子裡面想的卻是,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她曾經影響過整座城市,現在……生活也還是要繼續。
她站在窗簾後面,看到方南的車停在了她的公寓樓下。
方南哥哥這是知道她回國的消息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知道自己錯了。
方南並不是來找她,而是回自己的家,他的新房子就在時愛隔壁的別墅。
時愛急匆匆地下樓。
她這樣着急是有原因的,她想告訴方南哥哥,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一定會乖乖的。誰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來到?
時愛爺爺給她挑選的小區是這一片最貴的,因爲環境幽靜,花木扶疏。夜裡的時候,路燈映照着,像是鑲嵌在飄帶一樣的人行道上的珍珠。
時愛站在花木後面,暗影掩藏了她的身形,她聽到女人嬌笑如同風鈴一樣的聲音,“今晚上的競標會特別成功,方南,你當時的表現,讓我驚豔。你在經商方面的天賦,出乎我意料。你沒有看到,我們的對手,那個大腹便便的王總,臉上一會紅一會綠,就差彩虹了。”
方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路燈拖着他們的影子,像是親密的戀人,跟A大校園裡幽暗的小樹林裡那些擁抱在一起難捨難分的戀人一樣。
啪嚓,小樹的枝丫折斷在時愛的掌心裡面。
面對這種情況,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
沉得住氣的人會先觀察,等着他們進入到房間裡面,再去敲門。
怒火攻心的人會現在就直接衝過去。
時愛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特別膽小的人,她習慣於隱忍,習慣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可是當她戀愛時,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方南哥哥。”
時愛從黑暗的樹林裡面走出去,夜色裡面,她的頭髮柔順地披散在肩頭上,純白色的棉質睡衣讓她看上去特別乾淨,漂亮,很像掉落在凡間的天使。
天使的臉上掛着微笑,一步步走過去,兔毛的拖鞋毛茸茸的,沒有聲音。
方南轉過身,這個動作讓他瞬間脫離了周頌詩的扶持。
一股酒味。
時愛忍不住皺了眉頭,“方南哥哥,你喝酒了。”
從他微紅的臉龐上,可以看出來他喝了不少。
時愛有些不高興的同時,心裡卻安定了,原來是因爲喝多了,所以纔會靠着周頌詩。
她的怒火,瞬間撲滅了不少。
方南站直了身體,眸光沉沉,他做了一個出乎時愛意料的動作,他把鑰匙給了周頌詩,“你先進去。”
周頌詩接過鑰匙,對時愛笑了笑,“那我先進去了。”
那語氣,彷彿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
啪嗒,啪嗒,高跟鞋踩上臺階,黑色皮質的鞋面,鞋底卻是妖豔的紅色,這個周頌詩是個穿着普拉達的女妖。
“站住!”
時愛甜美的聲音音量突然間升高,“那是方南哥哥的房子,你有什麼資格進去?”
她都還沒有進去過,而這個女人已經住進去了?
周頌詩已經輕車熟路地打開了門,她半靠在門前,看了看方南,然後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表情,聲音也跟着變低,“我的公寓被人強行進入……”
時愛打斷周頌詩,她像一個進入戰鬥狀態的鬥雞,“又不是方南哥哥害的!”
“時愛!”方南不悅,在這種情況下叫她的名字,不是叫小愛,無異於是警告,“是我讓她住進來的。”
時愛怎麼也沒有想到方南會這樣說,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她又有點想哭了,那個捱了爹地一巴掌還能進退有度的小愛不見了,現在住在這具身體裡的時愛,是個愛哭鬼,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委屈。
時愛瞪着方南,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把那些即將流出來的淚水逼退回身體的深處,逼退回到正在破碎的心臟。
場面看上去像是在對峙,周頌詩小心翼翼地道,“我還是去住酒店吧,那個變態應該不會連我臨時住酒店都知道吧。”
“不用。”方南對着周頌詩的時候,語氣還是很平和的,甚至有那麼一絲溫柔,至少時愛覺得是這樣,“這個公寓我做主。這麼晚了,不要折騰。進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晚安。”
方南每說一句,太陽穴的地方就插入了一根針,時愛眼裡的火熱被冰冷取代,她做了一件她很後悔的事情,“這棟別墅是我爺爺給的!是我家的!我說不許她進去就是不許!”
她像一個幼稚又無理的熊孩子,事後,時愛回想這件事整個過程的時候,她給了自己這樣一個評價。
方南盯着她。
周頌詩原本已經踏進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踩着女人味十足的高跟鞋重新走下臺階,性感的臉上全是內疚,“算了,方南,我還是去住酒店。”
這個時候的時愛還不知道一個道理,男人都喜歡柔弱姿態的女人,滿足他們的大男人的虛榮心。
這個晚上,另外一個女人,比她成熟,比她情商高,比她有能力,還有一個勵志灰姑娘背景,狠狠給時愛上了一堂人生教育課。
但是很明顯,時愛除了在藝術方面有天賦之外,她並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好學生。
被嫉妒衝昏頭腦的時愛,在這個夜晚被悲傷的情緒衝擊單純的心靈的是時愛,什麼都學不進去。
“好。”方南點頭。
英俊不羈的男人微微點頭,低沉的聲線因爲喝酒之後聽上去更加磁性,“我跟你一起去。”
周頌詩臉上神情一愣,時愛也呆了。
“方南哥哥,你也要去?”
方南的迴應是,“這裡又不是我的,是時大小姐的。你可以選擇讓誰住,讓誰不住,我也有不住的權利。”
方南和周頌詩上了車,從她的面前開過。
時愛揚起了頭,昂到了極致,眼淚終於還是噴涌而出。
她站在那兒,直到保鏢出現,小心翼翼的語氣提醒她,“大小姐該回去休息了。”
差點成爲雕塑的時愛,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她眨了眨眼,有一束光攝入她的眼裡,打破了剛剛恢復的寧靜。
時愛以爲是方南迴來了,她心跳停跳了一拍,然而從車上下來的人不是方南,是她的爹地。
“餘戀出事了?”
他走下來,第一句話不是問時愛爲什麼這麼晚還站在外面,夜深露重,會不會冷。
時愛沒吭聲,她腦子裡面還在想方南的事情。
她的沉默,不知道哪裡刺激到了時父。
一巴掌,落到她的臉蛋上,憤怒的聲音響起,“養你有什麼用?”
時愛被打偏了頭。
她終於憤怒了,從聲音到嘴脣到整個肩膀都在顫抖,“爲什麼總是打我?是我害死她的嗎?”
從來沒有被大女兒反駁過的時父憤怒異常,又是一巴掌甩過去,“你翅膀硬了?你居然敢給我頂嘴?”
左右兩個巴掌,在臉上異常對稱,時愛連眼淚都忘了流,轉身就走。
砰!
她恨恨甩上門。
然後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時愛靠着門,滑落到地上,她咬着手臂,封堵住所有的傷心欲絕。
法國時間,剛剛進入美麗夜晚的時魚,正在去參加舞會的路上。
黑色的露腰小短裙,她是一株最受矚目的野生百合花。
她接到了來自南城的電話,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