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知磐石無轉移,從今相許是白頭

外頭容睡鶴因爲沒看到徐抱墨寫的什麼,但見小丫鬟送進去之後,閨閣裡頓時傳來陣陣笑聲,內中還頗多戲謔之語,也知道徐抱墨必定是玩花樣了。

他徉怒問:“世兄,你到底寫了什麼?若因你之故叫新婦惱了我,我可不跟你罷休!”

“郡王放心吧!”徐抱墨壞笑着拍他肩,“今兒個這樣大好的日子,咱們又是你專門邀過來助陣的,怎麼會壞你的事呢?成全你還來不及呢!”

正說着,那小丫鬟又走了出來,眼神古怪的看着徐抱墨,努力忍住笑的樣子,小臉兒也是紅紅的,乾咳了一聲,才道:“縣主她們說,方纔那首不行,必須再來一首正經的,縣主纔會考慮結束梳妝!”

徐抱墨立刻表功:“郡王看到沒有?要沒我寫的那首,裡頭怎麼可能就讓你再寫一首就可以?八成會跟我那次一樣,沒個十首八首的絕不鬆口!”

容睡鶴笑罵道:“你現在儘管誆我,回頭我總會知道你寫了什麼的。”

他說話之際拈起紫毫,略作思索,再次書了一首七絕,小丫鬟拿進去,這回卻是孟霜蓼索性站在門後,等小丫鬟才進來就先睹爲快了。

只是一眼掃過就是失望:“這次是郡王親自寫的,到底沒有寧威侯世子坦蕩……唉,要是寧威侯世子再來一首差不多的該多好?”

“你喜歡那樣的,我可記住了!”盛惟喬羞的拿絲帕扔她,威脅道,“回頭你出閣的時候,我一定叮囑徐世兄去給你新郎幫腔,讓他寫上十八首那樣的催妝詩給你,讓你看個夠!哼!”

孟霜蓼笑嘻嘻道:“康昭縣主最好了,你怎麼捨得這麼對待我嘛!”

哄了盛惟喬一句,見衆人都在催促自己快點唸了,忙咳嗽一聲,字正腔圓道,“一日不見似三秋,

朱顏最恨韶光偷。

因知磐石無轉移,

從今相許是白頭【注】。”

“瞧這情意綿綿的勁兒!”孟霜蓼才唸完,不等其他人發話,自己就搶道,“方纔是並蒂蓮,這會兒更露骨,直接許白頭了!要不是今兒個過來賀縣主,咱們可沒看出來郡王是這樣會的甜言蜜語的人!”

這詩的大概意思是:我一天不見到你跟隔了三年似的,美麗的容顏最怕的就是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而我對你的心意就好像磐石一樣堅定、不會動搖,我們相許的乃是白頭到老。

言外之意:所以你就不要再磨磨蹭蹭的打扮了!

畢竟我可是做好了跟你過到白髮蒼蒼年紀的準備,你還怕你現在不夠美嘛?!

桓夜合慢條斯理道:“這話可是不對,這叫什麼甜言蜜語?人家分明是字字句句發自肺腑!”

“就是就是!”一羣人都笑了起來,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就放行道,“念在郡王一片深情的份上,咱們就陪康昭出去吧!”

“我鐵石心腸,可不會輕易被一片深情打動!”孟霜蓼笑眯眯,“我啊,是心疼康昭縣主,怕咱們這會兒刁難郡王他們開心了,等今兒個晚上,可就是康昭縣主一個人去平息郡王的惱怒……”

話沒說完,見盛惟喬拎着裙襬跑過來作勢要撕她的嘴,趕緊避開告饒,“啊喲,我不說了,縣主饒了我嘛!”

打鬧了一陣,梳妝姑姑上來給盛惟喬整理了下儀容,一羣人又給她前前後後看過,確認無誤了,旁邊菊籬雙手捧上朱底掐金線繡百子千孫錦袱,小心翼翼的爲其蓋上。

這錦袱很是寬大,雖然盛惟喬這會兒頭上戴着花冠、花釵,但垂下來時,仍舊將她面容、脖頸都擋的結結實實,錦袱四角的流蘇,甚至墜到了腰間。

是以盛惟喬接下來眼前除了一片明明暗暗的紅色外,什麼都看不見。

要是低頭的話,倒是能看到點兒腳前的景象的,然而她纔有這個想法,左右就低聲提醒:“縣主快擡頭,仔細釵環!”

無論九樹花釵還是珍珠翡翠冠,都不是輕鬆的物件,梳妝姑姑的手藝固然不錯,若是低頭太久,這些東西少不得要因爲過於沉重掉下來。

那樣既不吉利,可也要被笑話了。

盛惟喬所以只好昂首挺胸,祈禱左右能夠扶好自己,免得這會兒她自己看不到路,別磕着絆着。

還好攙扶的人都很細心,不但牢牢的抓住了她手臂,遇着上下臺階、轉彎過門檻的地方,都會細心叮囑。

如此一路順利的到了正堂,被扶到早就掛好的行障後,坐到這兒的一個馬鞍上,教容睡鶴隔障拋了來時就帶着的一隻大雁,盛家這邊眼疾手快的捉住捆了,又索了一首撤障詩,方撤去行障。

接下來是奠雁禮。

這禮之後,方是新人辭別女方親長。

說起來盛蘭辭也是可憐:今天展老夫人、宣於馮氏這些做長輩的,好歹是在盛惟喬的閨閣裡看着她一點點梳妝打扮好的,而盛蘭辭作爲男子,平時進入親生女兒閨閣倒沒什麼,但如桓夜合之類一羣小姑娘家家的來了之後,他總不好也在那裡湊熱鬧。

偏偏盛惟喬一貫起的晚,今兒個她起身沒多久,桓夜合就到了,盛蘭辭當時都走到一半的路了,聞言只好轉回去。

他本來想着,雖然自己不好在有其他人家女孩兒在的閨閣里長留,但掐準了女兒梳妝打扮好的時間,趕過來看上幾眼。結果盛惟喬還沒打扮好,賀客已經陸陸續續的上了門不說,偏偏還來了幾位身份地位都需要他跟盛老太爺親自接待的主兒,自此竟是根本脫不開身!

二十四孝的親爹明知道今日之後,女兒就要從自己的寶貝變成人家的妻子,卻到這會兒才見着女兒的身影不說,因爲錦袱的緣故,連女兒此刻的妝容也不得見,心裡那叫一個酸澀!

但再酸澀、再恨不得把容睡鶴一個人趕出去,理智還是讓他沉聲說出此刻該說的話:“戒之敬之,宮室無違命!”

因爲馮氏這會兒遠在南風郡,盛家這邊商議好了,由宣於馮氏代替妹妹,站在馮氏的位置,對盛惟喬進行出閣前的訓誨。

這會兒盛蘭辭說完之後,宣於馮氏正要開口,不想盛蘭辭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忍不住跟着道:“乖囡,出閣之後,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有過的不開心的地方,儘管跟爹說!”

“……”宣於馮氏面無表情的看他,混賬啊!這種話私下提前講過好多次了,今天怎麼還要說?這不是明擺着不相信容睡鶴麼!

就算知道容睡鶴未必會因爲這麼句話記恨……也忒小家子了!

盛蘭辭也看她,滿眼都是委屈:老子的寶貝女兒長這麼大,要數今天打扮最隆重,結果呢?老子居然看都看不到一眼,只能看到個錦袱!!!

這簡直豈有此理!!!

要不是因爲錦袱蓋上之後,必須進了洞房由新郎挑開,不然就是不吉利,他都好想扯下來仔細端詳一番女兒的!

“喬兒機靈着呢,你別亂說話!”宣於馮氏跟妹夫對望片刻,無語的轉開視線,繼續儀式,乾咳道,“喬兒過門後,當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本來因爲桓夜合等人的嬉鬧,盛惟喬踏出閨閣時還是有點啼笑皆非有點羞澀的,這會兒到了親爹跟姨母跟前,聽着他們的殷切叮囑,尤其是親爹的失態,離別的愁緒與將嫁的忐忑一下子就涌上來了。

“爹,姨母……”她想說點什麼,但喊了一聲之後,卻又覺得無從說起。

錦袱下,不知不覺清淚兩行,也不知道是否模糊了臉上的脂粉。

最後還是容睡鶴主動出聲,再次作了一番會好好對待盛惟喬的保證,盛蘭辭跟宣於馮氏才振作起來,勸慰了盛惟喬幾句,讓她去拜別家廟……本來長安盛府因爲當初只做尋常落腳之地,是沒有家廟這種地方的。

去年盛蘭辭一行人北上,跟高密王夫婦敲定婚期之後,爲了婚禮考慮,才臨時在東北角上設了個簡單的祠堂,充作家廟所在。

盛惟喬去祠堂外三跪九叩的與盛家列祖列宗道別,她之前其實沒怎麼把這些祖宗放在心上,畢竟壓根就沒見過。

但磕頭的時候,想到自己此後就不算是盛家人,而是容氏婦了,忽然就捨不得起來。

帶着這樣戀戀不捨的情緒,她幾乎是很惆悵的登車出門的,一直到馬車駛出去一段路,方纔有些恍惚的回神,這時候就看到自己手裡被塞了個東西,摸了摸,問:“扇子?”

“等會還要讓郡王求您卻扇的,縣主忘記了嗎?”菊籬輕笑着解釋,遞過一方帕子,“縣主擦擦臉吧,免得待會兒挑開錦袱時脂粉粘在一起不好看。”

盛惟喬的氣色無可挑剔,敷上脂粉跟不敷的差別不是很大,倒是好好的肌膚上若被淚痕衝開明顯的痕跡會很尷尬。

她依言接過來擦了臉,將沾了淚痕跟脂粉的手帕還給菊籬,忽然想起一事,就問:“姨母方纔哭沒哭?”

菊籬不解其意,說道:“怎麼會沒哭?宣於家老夫人方纔眼睛紅紅的,還腫的厲害,只怕是從早哭到晚了!”

這話出口之後,她就有點後悔,覺得大喜的日子裡說“從早哭到晚”這種話很不吉利。

但盛惟喬卻很高興,自語道:“姨母還說我出閣的時候她絕對不哭呢!等回頭我一定要去取笑她!”

菊籬聞言暗笑,心道:“縣主方纔自己都是哭的叫人替她擔心會花了妝容,這會兒卻還要說宣於家老夫人!”

【注】嗯,作者自己寫的,當道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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