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遠的內心即將崩潰。
【剛纔我居然在想什麼生意都沒有問題？因爲重生，所以飄了？這可不好，要改。】
【囤尋呼機這種缺心眼事咱是真的搞不定啊，這東西就是天坑！還不如像上輩子那樣，爛醉如泥的過下半輩子算了。】
龔成聽了聽兒子的心聲，想了想又說道：“要不我把房子賣了吧，能囤更多，多囤上幾年，讓尋呼機多漲漲，到時候咱們換個大房子。
就像今天早上你的那巴掌一樣，男人就要狠一點。
心不狠，財不涌。”
這句話當然是在表演。
不能讓兒子看出來。
【……我錯了，真的錯了。老爹，你還是尋個廠子上班吧。】
龔小遠無力吐槽。
【老爹真要這麼做，估計我得跟着風餐露宿，想想就很悽慘。】
【必須阻止！哪怕開個店倒賣手機都比這個強一萬倍！】
“爸爸，小遠不喜歡嗶嗶機，小遠喜歡大哥大。”
龔成呵呵一笑，“小孩子懂什麼，大哥大那麼貴，估計漲價費勁了，爸爸手裡可沒多少錢，囤不來囤不來，不如開個店賣手機吧。”
龔小遠聽了這話，弱弱點頭，然後用他那呆滯的小眼神看向遠處。
【每次轉折都是這麼絲滑，讓人猝不及防……】
【老爹受不了下崗的打擊，瘋了！一定是這樣！】
【手機店也好，雖然沒有其他行業暴利，不過利潤率也不錯，將來也會普及，成爲必需品。而且現在手機價格高，准入門檻就高，想對來說更容易做大。那就這麼辦吧，慢慢引導老爹做大做強，創造輝煌！不止賣手機，還要打通整個產業鏈！創造民族品牌！】
現在兵城的手機網絡剛剛架設沒多久，整個城市的大哥大擁有量也很少，還沒開始火，正是介入的最佳時機。
龔成對此瞭解不多，只知道那東西很貴。現在聽着兒子的心裡話，又感覺詫異。
大哥大的利潤極大？
可是賣大哥大那裡說，這東西太貴了，不敢要高價，否則沒人買。
龔成認爲事實也是這樣，事實上所有人都這麼認爲。
那麼，市場調查。
……
龔成是個行動派，決定了調查，就立即動身。
眼下整個兵城也只有郵局和附近的百貨商場有賣，僅此兩個賣點，郵局有自己的進貨系統，百貨商場的櫃檯老闆對進貨點諱莫如深，一直避而不談。
通過好幾個朋友才彎彎繞着打聽到地址，親自去了一趟，見到幾個品牌的省代理，也被大哥大的價格震驚到了。
在兵城，不帶通信卡的大哥大零售價爲一萬二，摩托羅拉、諾基亞、愛立信三家都是這個價格。
但是在省總代理那邊，三個品牌的進貨價只有五千五左右！
利潤極大，而且進貨價還一直在降低。
當然，這個價錢拿貨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繳納一萬元保證金成爲兵州地區代理人，以及一次性提貨十部以上。想零星進貨只能找市代理，問題是兵州城還沒有市代理。
三個品牌都是如此。
龔成聽着這些，有點犯愁，也有點疑惑。
疑惑的是，大哥大固然洋氣，隨時隨地可以接打電話。
但很貴，機器貴，後期使用費用更貴，據說一個月就要三四百，現在人均工資只有五百，一般人還真用不起。
還是尋呼機接地氣。
也就是說，這東西銷量多半很可疑。
絕大多數人的想法也是這樣，都不看好大哥大生意。
兒子卻說通信行業會有大發展，手機將來會普及……龔成選擇相信兒子。
至於犯愁，當然是錢了。
現在手頭的存款和買斷工齡加起來只有三萬，拿下三個代理已經是極限，進貨的錢根本沒有，店面同樣沒有。
龔成十分苦惱。
第二天一大早，龔成帶着兒子去找店面。
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自然是百貨商場和附近的街道。
百貨商場的櫃檯緊俏，沒關係根本弄不到。
只能看看百貨商場附近的門面房。
商業區隨隨便便一個能看下眼的大號門面，租金就高達一年兩萬。
這個價格以前想都不敢想，但就這個價，商業區的兩條街轉完了也只找到一個招租的。
那麼貴的租金，店面還那麼緊俏，莫非做生意真的這麼賺錢？
龔成有點小疑惑。
但也不敢耽誤，當時就給了房東五百定金
然後纔是更加苦惱。
家中。
龔小遠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動畫片，腦子中卻一直在思索。
【老爹又在一支接一支地抽菸，他一定很愁。】
【不用想也知道沒錢。】
【其實完全可以賣掉這房子，等生意做大再買個更好的。但老爹的思想極度頑固，想讓他賣房子，得好好想想。】
【還有門檻很低的生意，但這時候的國人很喜歡複製粘貼，市場很快會被做爛，也不容易做大，這方面真不如手機市場……】
龔成聽了兒子的心聲，沉默片刻，咬了咬牙，按滅手中菸頭，起身去臥室找到房產證明。
“兒子，爸爸出去一下，你就乖乖看電視，小水瓶裡的水正好喝，倒的時候小心些。”
出門後，龔成買了高粱白、花生米和一隻燒雞，坐車去了郊區一個普通的院子，找一個叫“王五”的初中同學。
王五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就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形象，不過表情永遠是那麼淡然，隔着鏡片，誰都沒法看穿他的內心。
無論是誰，第一次見到他都不會想到這個人後來因涉黑入獄。黑到可怕的黑。
一頓吃喝，一頓敘舊，之後纔是正題。
“老龔，爲什麼來找我？”王五率先問道，“兩年沒見面了吧，你這突然過來一定有事。”
“當然是有事。上次嚴打，幾個混社會的同學就你沒進去，所以我只能來找你。”龔成點頭說道，“別這麼看我，你知道我一直說話很直。王五，我要借高利貸。五萬。”
“賭債？”
“不，我要開店。”龔成說着，拿出房產證明打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