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天氣悶熱的不像話,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傍晚的時候,一場蓄謀已久的大雨傾盆而來,這是陳慶華最討厭的天氣,一下雨,家裡跟水簾凍一樣。村子裡的很多戶人家,都陸陸續續地蓋起了兩層高的小樓房,少有的幾家還住着幾十年前的小平房,久未修繕,像是一個多病的老者,雨水打在水泥地上,泛起一連串的泡泡。
村裡的老人說,這叫連陰雨,要連續下好多天呢。
臨近村頭的一條小路旁,有一個比足球場還大的水坑,那是之前村裡的有錢人開的魚塘,後來有錢人搬到城裡去了,魚塘的生意也就不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沒人管的大水坑。
夏天的時候,村裡的一些大人回去釣魚,但調皮的小孩子到水坑邊玩的時候,失足掉進水裡沒救上來,便很少再有人到那個水坑去了,再加上雨水多,久而久之的水坑的水位也就越來越高。每到下大雨,水坑裡的水就會因爲雨水而漫出來,與小路的積水連成一體。若不是小路兩邊的樹木是分不清小路和水坑的邊界的。
陳慶華有些醉醺醺的,冒雨走在回村的路上,手電筒打過去,烏泱泱的全都是水已經分不清水坑的位置了,他只能靠着小路旁的樹木辨別道路。小路上的積水沒過了他的腳踝,差不多快到膝蓋的位置。就在他走到路中間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被什麼給抓住了,他努力的掙脫了一下,卻發現掙脫不了。他嘴裡罵罵咧咧,拿手電筒朝腳邊的位置照了照,除了黑洞洞的水,什麼也沒有。他彎下腰,想用手去掰開困住自己腳的東西,卻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陳建華一瞬間清醒了許多,頭皮開始發麻,顧不得許多。他掰開那隻冰冷的手,直起身就想跑,卻在剛跑出一步的時候,被那隻手重重地拖入了水中……
陳慶華掙扎着從牀上彈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牀上,窗戶不知道是不是睡覺的時候忘記關了,風把玻璃窗吹得咣噹作響,木框上的玻璃還被風給吹掉了一半,雨水拖過窗戶灑了進來,還弄溼了靠窗一邊的牀單,不知道是不是後輩被汗溼了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的背涼嗖嗖的。陳慶華打開燈,起身把窗戶關上,坐在牀邊點燃了一根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逢下大雨,他都會做類似的噩夢,好似有人要來找他索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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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華的屍體是在太陽出來的第二天被發現的,小路是鄉政府出錢鋪的油泊路,路上的積水積得快,退得也快,嘩啦啦地流向低處,跟開了閘的小小河一樣,大水坑的水位退去了些,露出了部分路邊樹木的根莖。
陳靜華就趴在路邊,大半個身子還泡在水坑裡,要不是身上的衣服被路邊的樹木突出來的根系所勾住,人可能早已經掉到水坑裡去了,他是被趕早集的幾個老太太發現的,當時看到路邊兒趴着一個人,眼瞅着就要掉坑裡去了。幾個人趕忙上前尋思着去拉一把,倒也算做了件好事兒,誰知走上前一看,才發現人已經沒氣兒了,嚇得幾個老太婆撒丫子往村裡跑,邊跑還邊喊,哎喲,喂,死人了!死人了呀……
大概是自己都沒想過這般年紀了,腿腳還能這麼利索,村長報了警,警察趕到的時候,水坑邊兒已經圍滿了人,只見陳慶華上半個身子趴在路邊,下半個身子耷拉在水坑裡,大腿部位似乎是被因常年被水沖刷而突出來的根莖給卡住了,沒有掙扎,摩擦的痕跡,倒像是從路邊兒被衝下去的一樣。
給現場拍了照,法醫初步檢查過後,便將屍體給擡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就像在看一個不痛不癢的笑話。
“家屬是誰啊?”警察看向人羣,大家面面相視。有人笑着說:“沒有家屬就有一個閨女啊,在縣裡上中學呢”
“都死人了,還笑得出來。”警察有些生氣,對那人的嬉皮笑臉不是很滿意,不知道是人心冷漠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村民們對於陳慶華的死竟沒有一絲絲的憐憫!
“肯定是自己喝多了,大晚上沒注意,摔大晚上沒注意,摔淹死的唄。”
“看到沒,這就是天天喝酒的下場。”
一個看熱鬧的大媽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站在一旁的男人。好似在警告他酗酒,陳慶華就是他的下場,警察遣讚了衆人,只留下了村長問話。
“這個陳慶華在你們村裡不但受歡迎啊。”
“哎,倒也不是,只是跟大家沒什麼來往,也就沒什麼交集,只是經常見他醉着,他見誰就罵誰,村裡人不待見他的多了去了。”
“那不就是不受歡迎嗎?”
另一個看起來剛剛畢業的學生模樣的警察小聲嘀咕了一句,村長笑了一下。
“還有個女兒?”
“哎,是有一個閨女在縣裡上學呢,不咋回來。”
警察走後,村長站在路邊看了一眼陳慶華趴着的位置,短暫的嘆了口氣,可嘴角,竟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