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我說老弟,不至於這麼恨我吧?”
王七終究是武官,身手敏捷,見到何貴這一腳,立即就一下子蹦到了一邊,攔住身邊那幾個想找何貴麻煩的親兵,又苦笑着問道。
“媽的,恨你?老子恨不得直接就把你扔到瀾滄江裡去餵魚!”何貴大聲吼道。
“好好好,算我錯,我的錯,成不?”王七雙手合什,竟是一意地委屈求全,“兄弟我不講義氣,見利忘義,眼見着您老人家身陷而無所作爲,實在不是個東西!……這樣行了吧?”
“呵呵,何某人可不敢當您王大將軍這句話。”何貴冷着一張臉,“聽說王大將軍早就到江南去做什麼守備了,怎麼又跑到雲南這窮地方來了?”
“唉……什麼守備呀!孃的,江南那地方,厲害人物一抓一大把,別人都有錢,還就是當兵的找不到什麼能掙的。別說是我這麼一個小守備了,就是總兵、提督什麼的,也差不多就是各色官吏裡面最清溜的了。老子可是被豐升額那傢伙給坑慘了!早知道精品人生這麼發財,兄弟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京城,唉……”王七唉聲嘆氣,一個勁的後悔。
“哼!……那不知道王將軍此來又有何干?”何貴又問道。
“你不是問我們三爺要個把總嗎?我這不就來了!”王七走過來,也不管何貴願意不願意。一把攬住對方地肩膀,笑嘻嘻地說道。
“去去去!你想找相公,滾回江南找去!”
何貴掙開王七的手,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不過,這一回只是做做樣子了。畢竟,他那一回身陷順天府大牢的事情。並不是王七這種人能救得了的。至於這傢伙反手把精品人生的股份賣了,就更加與他無關了。人家自己的錢,當然是人家自己做主。所以,稍發發怨氣也就罷了,還是不能太過份,要不然,那可就是真地得罪人了,這王七再混蛋。畢竟也是福康安派來的,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呢。而且,現在精品人生髮了大財,當初賣掉股份的那幫傢伙恐怕一個個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又何必再去找什麼沒趣兒呢?
“這位……王大人!”方洛自從脫罪之後,一切都唯何貴馬首是瞻,見何貴已經平息了怨氣,只是不太好開口,便湊了上來,“看王大人也是五品頂戴。可我們知府大人只要向總督衙門要一個把總……”
“噢,這事兒說來話長!”王七也恢復了嚴肅的表情,盯着何貴說道:“老弟你心思細膩,做事兒滴水不漏,我們三爺很是欣賞……”
“慢着!”何貴連忙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跟福大帥見過幾次面。每一次,他老人家對我的態度是什麼樣,我這個人也不算太遲鈍,還能覺得出來。好像還沒到‘欣賞’這麼高段的地步吧?”
“嘿嘿,這個……老弟你可就不知道了。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們三爺現在可是全指望着你呢!”王七神秘地一笑,說道。
“指望我?”何貴有些疑惑,“我說老王。你跑江南呆了幾年,怎麼就學得那麼彎彎繞了?有話直說行不行?”
“佛曰:不可說!”左右看了一眼,王七笑道,看何貴面色又變。又急忙一指後院的屋子,加上了一句:“但可進去說!”
乾隆四十九年,
事實上,何貴並沒有想到自己能在這裡當四年的官兒,而且,一年前,和珅也曾來信說要給他升官,卻讓福康安給攔下了。不過,對此,何貴倒是沒有太多的怨言。
時間長,也就足夠他做更多的事情。
這四年裡,普洱茶已經由每年最高出產十二萬擔降到了如今的九萬擔多一些。不過,茶稅的收入卻提高了足足一倍半。因爲,按照何貴的安排,普洱建立了許多的茶葉儲存倉庫,主要目的,就是製造陳茶。普洱茶越陳越香,有年頭的茶葉甚至都是無價之寶,何貴這麼做,自然沒有人反對。
而設在車裡宣慰司地邊境貿易市場也是越來越紅火。玉溪古窯的青花瓷即便是在中國境內的價格都不低,販賣到緬甸等地自然就價格猛漲,還有綠豐、建水的紫陶等產品,也是如此。據聞,甚至有西洋人長久駐留在安南、暹羅等國的海濱,等候從中轉運過去的瓷器、蜀錦、茶葉等物。而爲了能夠換取更多地貨物,緬甸、暹羅以及安南等地的百姓,也開挖了許多新的玉石礦,使得翡翠原石的價格進一步放低,又讓何貴等人的利潤大漲了一截。而同樣的,除了翡翠玉石、寶石之外,來自這三個國家的各種藥材、香料以及珍稀木材等產品,經過普洱轉運到內地之後,立即就是被一搶而光。
而手裡有了錢,何貴又開始大規模鋪路。
從昆明到思茅,再到車裡宣慰司,已經鋪起了一條由青石板、三合土構成的寬闊道路,雖然按照舊地習俗,人們依舊稱這條道路爲茶馬大道,可是,這已經算得上是一條馬路了,除了少數的地方較窄之外,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能通過馬車。除此之外,從普洱其餘各府的道路,在巨大的財力支撐下,也開始在按計劃逐步修建,並且獲得了從布政使衙門到巡撫衙門乃至總督衙門地一致支持。何貴提出的“讓雲南四通八達”的口號,也已經開始深入人心。
同時,由於何貴逐步推行“文化侵略”,又開始使用一手給糖,一手大棒的民族政策。同時利用經濟手段引誘那些少數民族,許多分佈在山中地寨子也開始走出山林,並且逐步合併在一起,使得官府的管理難度進一步降低,
總之,整個普洱。都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夜!
車裡!
宣慰使刀瞻辰正邀請了一些在本地設下商鋪做生意的商人,以及手下的幾個土目在宴飲。經過幾年的發展,曾經地大寨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型的市場。南北貨物盡集於此,然後再向南北發放。雖說按照先前與何貴的協議,這裡的稅收並不能由宣慰司獨佔,可是,何貴也沒有虧待他,而且。身爲本地的主人,刀瞻辰也是佔盡了地利,最終賺了個盆滿鉢滿。所以,他這幾年的心情一直都很舒爽,幾乎每天都是笑哈哈的模樣。
“哈哈哈……來,讓大家幹上一杯!”相比起剛跟何貴見面的時候,刀瞻辰已經胖了,或者說是富態了許多,舉着青花瓷酒杯地手上戴着足足五六個鑲着大顆紅藍寶石以及極品翡翠的戒指,十分耀眼。
“宣慰使大人請!”
衆人一同舉杯。遙遙敬向刀瞻辰,然後,各自都一口而幹。
“哈哈哈,這可是我託人向知府大人要來的茅臺美酒,從貴州運過來的。大家覺得味道如何?”刀瞻辰抹着嘴巴上的酒漬,又笑咪咪地向席間衆人問道。
“果然是好酒。夠勁道……尊敬的宣慰使大人。您這裡還有沒有這種酒?我德勒伊西全都要了,價錢隨您定!”一名藏人打扮的商人單手撫胸,向刀瞻辰問道。
“哈哈哈,德勒伊西朋友,這茅臺美酒還是我上一回去普洱府的時候,在知府大人那裡嚐到的。可惜知府大人並不怎麼喜歡喝酒,家裡只有一點兒。所以,直到現在。才託人又給我弄來兩壇,真的是沒有多餘地啦!……”刀瞻辰大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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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實在是太可惜了。這酒如果運到我們西藏,肯定會有許多土司老爺願意花大價錢購買的!”德勒伊西有些失望地說道。
“哈哈哈,德勒伊西。你如果能再多弄一些鱷魚皮過來,不用宣慰使大人幫忙,我就把這種酒給你弄來,要多少有多少,怎麼樣?”一名漢族商人插嘴笑道。
“你這狡猾的傢伙,又想故意笑話我是不是?我不上你的當!”德勒伊西冷哼了一聲,說道。原來,他剛到車裡做生意的時候,除了金銀,冬蟲夏草等物之外,還帶來了幾馱鱷魚皮,本以爲這在西藏頗爲值錢的東西也能換上大錢。鬧到後來才發現,緬甸、暹羅等地根本就不缺這玩意兒,活地鱷魚都有人牽來,何況幾馱鱷魚皮?鬧了一個大笑話。
“茅臺是貢酒,雖然夠勁兒,夠香,但其實並不符合你們藏人的口味兒。依我看,德勒伊西,你最好還是去進一些秦池勁酒!那可是咱們知府大人自己家裡釀的酒,不僅勁兒大,而且喝完之後還不會頭疼。聽說,就連青海那邊的藏人、蒙古人,也都去那裡買呢!”又一名漢族商人說道。
“哦?知府大人家裡也釀酒?”德勒伊西眼睛一亮,問道。
“哈哈哈,德勒伊西,別聽這些傢伙的。他們又故意逗你呢。秦池勁酒是知府大人老家的酒,還在陝西呢。你難道還要越過崑崙山,走過青海、甘肅去買嗎?哈哈哈……”又有一名漢族商人笑了起來,明顯對何貴非常瞭解。
“你們這些混蛋!”德勒伊西聽到這話之後,明顯有些生氣,瞪了那兩個耍弄他的漢商一眼,又朝着旁邊的侍女就大聲說道:“去給我拿幾個大碗來,我要跟這兩個傢伙斗酒!”
“喂喂喂,德勒伊西,我認錯成不成?你也知道,我地酒量不行……”一名漢族商人急道。
“就是啊。德勒伊西,喝多了酒,在宣慰使大人面前失了禮儀怎麼辦?”另一名落入窘境的漢族商人也緊跟着附和道。
“哈哈哈,大家不用管我。酒就是拿來喝的,大家儘管隨便……”刀瞻辰大聲笑道。
“對對對,你們逗弄別人,也就應該做好被罰的準備!”一干土目、還有其他各族地商人也紛紛笑道。漢族商人最爲精明,在整個車裡所佔的商業份額也是最大,只是因爲有何貴不許擾亂市場秩序的禁令,才只能走正當商途,可同樣的,因爲有何貴這一後臺,這幫傢伙的各種手段也使得毫無顧忌,其他各族的商人沒少在他們手上吃虧,矛盾當然也就產生了。這兩個逗着德勒伊西玩兒的漢族商人又是車裡最大的漢族商人中的兩個,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要啊……”
“啊——”
兩個惹事的漢族商人求情也是無用,想推拒着不喝,那個德勒伊西乾脆就走下場挨個地拿着碗灌。從西藏出來,沿途要經過不少危險地段,所以,經常行商的藏人大多高大威猛,頗具勇力。德勒伊西就是這樣的,兩個漢族商人雖然體質也不算差,卻遠遠比不上他,再加上德勒伊西又有人幫忙,他們哪裡又能撐得住?只有挨灌的份兒。而看着他們受窘,旁邊的一干人也都看笑話一樣地笑鬧成一團。可是,就在這酒宴的氣氛馬上就要推上最高峰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卻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接着,又是幾聲。南疆的夜空並不安靜,也有不少蟲鳥猛獸在夜裡鳴吼,可是,這幾聲慘叫卻把一切雜音都壓了下去,生生地把這場熱鬧給打斷了。
“怎麼回事兒?”
衆人都有些不解,刀瞻辰也端着酒杯站了起來,正要下令讓人出去看看,那給人灌酒灌上了興頭的德勒伊西卻早已經反應過來的,也不顧自己轉身之間把一碗酒全都倒在了那名正挨灌的倒黴蛋兒的兩腿之間,按着腰間的藏刀就走出了大廳,而之後,還沒等衆人都跟出去,他又急急火火的跑了回來:
“火!火……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