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學兩招而已……只要能護身就行!”
何貴絲毫沒有不滿戴文勳的態度,也好像忘記了自己是堂堂的三品布政使,相當於後世負責除了律法、教育這兩項事務之外所有項目的副省長,只是誠懇地問道。
“大人恕罪,不是小人不願意教,實在是我戴家拳規森嚴,門中技藝不能輕易相傳。就像我那幾名弟子,都已在我戴家學藝五年以上,卻也沒有獲得真傳……”戴文勳又拿出了前幾次推搪的理由。何貴把他留在廣州已經一個多月了,先是說要謝謝他不辭勞苦的一路護送,派人帶他多逛逛廣州城,接着又要執意邀請他參加自己跟師雪韻的婚禮,再之後,又說有人想挑戰他,弄了半天原來就是那個親兵頭目王棧陵,連自己一拳都擋不住……反正,何貴已經接連找了好幾個理由來延遲他的歸期。而目的,就是讓他傳授兩招!實際上,何貴都說了,如果不是他戴家也算富足的話,恐怕就直接請他做保鏢了,甚至於願意爲他捐一個四品武職。不過,這傢伙說得好聽,只要能護身就行。可誰敢說隨便傳兩招就能護身了?打人無好手,這天下的武藝多了,招數也多的是,隨便兩招就能護身的話,那還要那麼多流派的武藝做什麼?
“戴師傅,我可是真心的!您也知道,我現在可是仇家遍地……”
“大人,您的仇家。好像就只是烏三娘吧?就算再加上那紅陽教地餘孽,又何時弄得遍地都是了?”戴文勳趕緊截斷了何貴的話,問道。
“豈止是遍地都是!戴師傅,我現在可是如座針氈吶……”何貴也不臉紅,反而順題發揮起來:“昨天我就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坐在牀上就往無底深淵下面掉……旁邊一溜兒的全都是那些什麼紅陽教、清水教的高手,每個人手裡都拿着兵器,什麼刀、槍、劍、戟、斧、、鉤、叉。全都往我身上招呼……可人還醒不了。就只能那麼左一下、右一下的受着!您說。要是我會功夫,能過上兩三招,又何至於遭受這個苦楚?”
“咳……”戴文勳乾咳了兩下,微有些好笑聲看了看何貴:“大人,您那是夢!小人在路上就聽二太太說過,您向來禁止家人信奉鬼神,大太太前些年想在家中立個佛龕。都被您給訓了一頓!還說‘求人不如求已’!您現在怎麼又拿這夢中所見來當理由呢?”
“唉呀,戴師傅您說得太對了。就是這‘求人不如求已’!以你跟我二哥的交情,咱們也算是自己人吧?我現在只求你這自己人教我兩招防身的技藝,免得再遇到什麼突發事件,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不就是正應了這句話嗎?您既然提到這個了,總也得給個說法是不是?”何貴“嘿嘿”笑着說道。
“大人……”戴文勳一家子好武,但也都是學過文地,又要經商。嘴皮子也不算太差。可他沒想到何貴居然這麼能繞!有心說自己跟這小子不是一路吧。覺得對不住何守富地情義,可如果應下了這“自己人”三個字,恐怕就不止是教上兩招這麼便宜了!何貴地要求是“要能護身”……雖然烏三娘那些人的武藝他並不放在眼裡。可是,想要教得何貴能在對方手下自保,沒個三五年的功夫是絕對不可能的。要知道,何貴還是朝廷官員,哪有那麼多功夫習武?而且,就算何貴有功夫,他也還得趕緊回家掌舵去,又哪有功夫靜下心來教授?
“戴師傅您答應了?”見戴文勳猶豫,何貴急忙又追問道。他這是談判技巧裡的趁勢追擊,想趁着機會就把事兒定下來。
“心意六合拳傳自前明姬龍峰姬老先生。當年,姬老先生從軍打仗,習得軍中六合大槍技法,練得出神入化,行走江湖,罕逢敵手,人稱‘神槍’。後來,大清鼎定,天下太平,姬老先生覺得不適合再手持大槍走動,便在一位鄭姓道人的開解之下,化槍爲拳,創下了這心意六合拳法,並將之傳予那鄭姓道人,日後又傳給了年僅十二歲的少年曹繼武曹先師。鄭道人將拳法傳於洛陽馬學禮,曹先師習藝十二年出師之後,也將這六合拳傳至李政李師傅,而李政師傅,便是我父子三人地老師……”戴文勳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看了看何貴的表情,發現對方不僅沒有厭煩、疑問的意思,反而聽得津津有味似的雙目放光,不禁大起知遇之感。要知道,這年頭那些當官的,只是把練武之人當成是耍把式的而已,就是僱用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夥保鏢,真正瞭解這些的又有幾個?像何貴這樣能認真聽講,甚至還大有興趣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怪不得一直追着自己想要學兩招呢,原來是真地有興趣。可惜自己真地不能傳授……當下,戴文勳微微嘆了口氣,又說道:“只因爲這心意六合拳是出自沙場絕技,所以,出招兇狠,主張後發先至,搶佔中門。‘視人如篙草,打人如走路。’在與敵交手之時,‘遇敵猶如火燒身,硬打硬進無遮攔’,‘拳打三節不見形,如見形影不爲能’,‘起如風,落如箭,打倒還嫌慢’。要求在最短時間內解決對手,所謂‘不招不架,只是一下’,意思是敵人打來,我根本不必招架,只須致命一擊,便可取勝。所以,練習心意六合拳的,常常是一拳即將強敵打飛,乃至一拳將強敵擊斃。當年,我與兄長初見師傅之時,已經練習了十數年武藝,可聯起手來還撐不住他老人家兩招,而且接連三次都是一樣!所以,心意拳門規甚嚴,不準輕易與人交手,凡事亦要求弟子先要忍讓三分。免得出手傷人!……”
“這就好。這種拳練起來才帶勁兒!”何貴叫道。
“大人,看您這樣子,就知道您練不了心意拳!”戴文勳笑道。
“這……”何貴啞然!可不?自己剛纔好像就是想着練好這拳就去打人……這確實是不合心意拳門規!而且剛纔戴文勳說了那麼多,恐怕也是在告訴他爲什麼不能傳他心意拳法。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之後,心中那股
情竟還沒消磨乾淨,居然又被戴文勳給勾了出來。
“大人,您所想地。不外乎就是想保護自己跟家裡人……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小人倒是可以向您推薦幾位武林高手!”戴文勳看何貴有些失望的樣子。又開口說道。
“能跟您比嗎?”何貴隨口問道。形意拳可是後世四大內家拳法之一,另外三項分別是武當拳、八卦拳以及太極拳,再加上剛猛絕倫的少林拳,以及南派的詠春拳,何貴也僅僅對這五六派的功夫有點兒信心,其他的那些拳派直接就被他歸到了野雜拳派之中,倒還真沒有什麼想法。
“大人曾經在河南當過開封知府。可知道陽的萇三萇乃周?”戴文勳問道。
“萇乃周?這人很厲害嗎?”何貴問道。
“呵呵……認識何二爺之前,小人倒是曾經去陽拜訪過萇三爺!三爺自幼喜好練武。成年後,曾隨虎牢張八習槍、拳等法,隨四川樑道習棍法,隨洛陽閻聖道習羅漢拳法,並曾到溫縣陳家溝,與陳家十二世陳繼夏比武,雖敗。卻得傳太極拳精要。而陳繼夏也得傳三爺自創地子午鴛鴦!……後來,萇三爺綜合各家拳械技藝,去粗存精。由博返約,創下二十四拳等多般武藝,總稱‘萇家拳’,與登封少林拳,溫縣陳家拳並稱河南三大拳派!萇三爺開堂授徒,弟子之中亦多有入室高材,其中,柴如桂、高六庚兩人俱都精通萇家拳中地二十一門槍法,在河南武林之中並稱‘無敵’!”戴文勳聽到何貴地問語,忍不住笑道。
“無敵?口氣太大了吧?難道,他們連您也打得過?”何貴忍不住問道。
“呵呵,萇家拳也講求‘一招制敵’,所以,也是從不輕易與人動手!不過,既稱無敵,又豈是等閒?萇三爺可是當世的武學大宗師,既然默認弟子的這個稱號,自然是不懼別人上門挑戰!”戴文勳笑道。
“這……”既然能得到戴文勳的青睞,看來這萇乃周跟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之類的差不多,是個大高手!要知道,能自創一門武學,那可是傳說中才有的人物!只是……“這樣的人物,我能請得動嗎?”
“大人忘了自己在河南做過官?以您在河南地名聲,萇三爺請不來,可柴如桂、高六庚兩人,應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而且,小人可以親自爲您去請,相信,我這點面子,他們還是會賣的,就算兩個不行,一個總能請來的!”戴文勳說道。
“您肯定?”何貴生怕戴文勳想來個金蟬脫殼,忽悠自己,又追問道。
“柴如桂喜讀兵書,高六庚是個監生……以您的官聲與地位,他們如果沒事兒,十有八九會來!”戴文勳也不敢太過肯定,他也是生意人嘛,總要做些打算,不喜歡把話講太死!
“那我就在這裡等着他們兩個!……勞煩戴師傅您了!”那王棧陵也是綠營兵中的高手了,卻連戴文勳一拳都接不住,後來王棧陵想找回面子,又去找戴文勳的弟子,一個叫李洛能的比武,結果照樣也沒能走過一拳.這還是沒能得到真傳地呢!而柴如桂跟高六庚兩人既然能得到戴文勳地稱讚,想來就算是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至少,對付烏三娘一夥應該是夠了。戴文勳來的時候可是放過話,烏三娘那種角色,一起來上兩三個都不能把他怎麼樣,這話當時何貴聽着就覺得戴文勳謙虛。要知道,烏三娘是賣藝出身,刀法之中的花架子太多,雖然能輕易搏殺同樣喜歡花架子武藝地大內侍衛,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比不上千錘百鍊的心意拳。而且,心意拳又講究快速制敵,再強的對手也是幾招之內便分出勝負……別說兩三個,就是四五個烏三娘一起來,恐怕也不是戴文勳的對手。
“大人同意放小人走了?”戴文勳終於鬆了一口氣,何貴可是把他拴了一個多月了!雖說這期間禮儀周到,可家裡還有老多的事情呢。
“看您說的,我什麼時候不放您了?以咱們兩家的交情,您要是執意走的話,難道我還能把您怎麼樣不成?真要是那樣的話,我二哥非得從陝西跑來臭罵我一頓不可!”何貴笑道。
“要早知道大人您的脾性,小人早就走了!”戴文勳也是苦笑。他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哪敢冒犯何貴這堂堂的三品布政使?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輕巧,萬一何貴要是追究起來呢?這年頭人都好面子,尤其是當官的,翻臉不認人的事情多了,他哪敢拿一家人冒險?他可是有家有業的,不是那種走江湖的亡命之徒。
有了戴文勳的保證,何貴總算是可以暫時寬心了。只要有了武藝高強的高手保護自己的家人,自己也能安心不少。他對自己的十萬兩懸賞有信心,只要烏三娘等人身死,自己也就可以舒一口氣了。……以前不招惹還不知道,現在才覺得被那些江湖中人盯着的感覺十分不妙。就像是獨自面對一條毒蛇,平時不想倒也罷了,可是隻要想起來,就覺得渾身難受。(不信?那就去招惹幾個黑社會試試!)
而戴文勳走了之後,何貴又發現自己也基本可以放假了,因爲衙門裡平時也就是一些行政方面的雜務而已,暫時沒什麼大事兒。開通到雷州半島的大道也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成功的,也要等!廣東的農業這些年也發展很快,大致已經能夠自給自足,沒必要顯擺什麼,商業方面也輪不上他插手……富勒渾現在盯得緊着呢!
所以,他就打着視察地方的幌子,真個兒給自己放了個假,帶上師雨煙、師雪韻、依姣、玉拉這四個老婆去香港南丫島享受了一下當初那些大富豪們的閒情逸志,雖說沒什麼別墅可住,可也有一艘“大遊艇”,倒也還算有些情趣!而渡完假之後,他也沒有回廣州,而是坐着“遊艇”順道去了一趟澳門……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