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快給我拿走!”眼看着那名親兵依舊不管不顧的拿往客廳這邊走,“威脅”也越來越近,孫士毅都急出火了!哪還顧得上什麼氣度?一把拉過嚴啓昌,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扳過臉去,然後朝着屁股上就是一腳。可是,他的動作還是晚了,那名捧着石頭的親兵這時也走進了客廳,對他踹嚴啓昌的動作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臉上甚至還帶着討好的笑容……
“滾!”看着那石頭,孫士毅一臉驚駭,動作也變得異常矯健,也不理會這親兵其實是想看能不能討點兒賞錢,又是當胸一腳踹了出去,把那沒有防備的傢伙給蹬了個滾地葫蘆。
……
“大人——”嚴啓昌從地上爬起來,一臉哭相的看向孫士毅。
“趕緊拿着快走!不然老子先扒了你的皮!”孫士毅躲在大廳最裡面吼道。
“是!”
上命難違!嚴啓昌哭喪着臉,也不敢正眼看,走到那那莫名其妙捱了一腳,現在纔剛剛爬起來的親兵面前,彆着腦袋拿過那塊所謂的“天一星”也即“太歲星碎片”,用袖子一捂,扭頭就向外躥了出去!
兩個月後!
“扔哪兒了?”
“誰知道?只記得跑出巡撫衙門之後沒多遠就扔了。……當時只想着趕緊回家找和尚道士開水陸道場,念上幾個月的經文袪袪邪氣。後來想想又不對,就叫人找着帶出了城,本來我是讓那小子坐船扔海里去,可那傢伙居然說是摻到給洋人的貨物裡了!現在,小的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在哪兒了。”聽到何貴的問話,嚴啓昌回答的時候,依然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不過,害怕的同時。這傢伙的臉上居然還帶着一點兒自傲!這也是,全天下那麼多人,又有幾個能像他這樣實打實摸過“太歲”還沒出事兒的?……反正,他跟孫士毅都打心眼裡相信,那塊碎片就是什麼“天乙星”地殘留物。
“還好還好,你要是真敢亂扔,我一定讓人把你捆把起來,然後扔亂葬崗去!”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積。何貴倒也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不就是塊石頭嗎?要出事兒早出事兒了。何況,孫士毅跟嚴啓昌這兩個傢伙也都已經在他的嚴肅建議下,找了廣東省乃至福建、江西這幾個省份,近三十位有名的郎中進行過聯合會診。確定他們的身體沒有半點兒屁事兒。此外,兩人還都在自個兒家裡做了一個多月的水陸道場,並向外散了幾萬兩銀子的“功德”……出事的機率應該更加小了纔是。
“嘿嘿,那是。咱怎麼說也是天朝人氏。怎麼能把那晦氣玩意兒留在自個兒家裡呢?您說是不是?”聽到何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話,嚴啓昌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可笑。這年頭,一個女人的丈夫死了,而女人又是被確定爲“剋夫”。夫家的人說不定就會惱怒之下將人給殺了。他這麼一個沾了大晦氣的人,萬一又正好碰到廣州城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沒人敢拿孫士毅怎麼樣。可他十有八九跑不掉填海地命運。
“也幸好是小的整天跟巡撫大人。還有藩臺大人您一塊兒,沾了些福氣。要不然,說不定現在現在已經……”嚴啓昌想起來前天看那出《鍘美案》,雖然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會跟陳世美搭上關係,可脖梗那兒還是禁不住有些泛涼。
“行了,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別想那麼多了。”何貴看着嚴啓昌那模樣笑了一下,又擺擺手,問道:“聽說英國人揚言說,以後只跟散商做生意?”
“對!小的查過,就是那個達威爾搞的鬼!”聽到何貴談起了正事兒,嚴啓昌也放下了心事,“去年年底交地貨,是按照年初訂的契約來的,所以,雖然他們已經知道咱們十三行已經結成了一股繩,卻沒表示什麼,只是冷眼旁觀。今年年初的時候,他們就找過天寶行、西成行那些大洋行,想撬咱們地牆角。可咱們的規章訂得嚴,李法曾老爺子跟盧有度都沒有答應。他們看沒法從咱們內部打開缺口,就想了這麼一招對付咱們。”
“有招數反擊麼?”何貴反問道。
“嘿嘿,哪還用什麼反不反擊的?他們無非就是以爲咱們那些剛入行地行商手裡還像以前那樣沒有多少現銀,所以,想故意拖一拖。讓咱們自己着急……收茶葉得趁早去跟那些茶園訂契約,要不然就被別人給搶了先了。真要是那樣地話,許多行商可就要空等一年,而且身爲行商還要定期向朝廷繳稅,所以,他們這一招,以前害地不少行商破了產。不過,託藩臺大人您的福,咱們行裡現在就是不缺錢,貨物都是統購統銷,還要分級,達威爾那些人還不知道現在地行商都是按股分利,不像以前那樣了。到時候,他們肯定會繡籃打水一場空,讓其他的洋人佔了便宜。”嚴啓昌笑道。
“既然達威爾他們也沒有得到什麼消息,那其他的洋人恐怕也正在趁着這股風想壓低價錢吧?”何貴微笑着問道。十三行改組,是他下令將新的經營制度向那些洋人保秘的。現在看來已經收到效果了。
“沒錯。不過,咱們早就已經跟茶園談好,訂金也都付了,不怕他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拖下去!”嚴啓昌答道。
“話是這麼說。不過,適當的透些風給他們也是不錯。嘿嘿,”何貴冷笑起來。
“大人您的意思是……?”嚴啓昌問道。
“如果是你跟人做生意,本來想壓價,卻發現對方根本不怕。而你自己就算是高價把這東西買了去,轉手照樣能賣上幾倍的價錢,你會不會去爭,去搶,想奪到更大的份額?”何貴問道。
“那是自然。轉手就是幾倍的利,欠帳也要幹!”嚴啓昌笑道。
“那就是了!……你還不
把消息傳出去?”何貴對嚴啓昌吩咐道,看着對方起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趕緊又提醒了一聲:“無論如何,東西一定不能賣給英國人!明白嗎?”
“……大人,如果英國人出價高呢?”嚴啓昌沒有立刻就答應何貴的要求,而是想了一下之後,反問了一句。
“出價高也不……不,不能這樣。如果英國人出價高,還是把貨物賣給他們。但是,貨物的價格不能明文規定。要讓英國人把比其他洋商多花出的錢放到回扣或者是預付款裡。”何貴陰笑道。
“明着花着少,暗裡付的多!英國人花了大錢把別國的份額搶了去,明面兒上卻並沒有花多少,那樣地話。其他那些洋人肯定會以爲是他們私下使壞,必然會覺得不舒服!這樣一來,英國人必定會被孤立。嘿嘿,大人您是想挑起洋人之間的互鬥呀。”嚴啓昌奸笑着問道。
“要想讓他們打起來。光這點兒功夫恐怕還不夠。我只是想先讓他們互不信任,鬧點兒矛盾出來而已。”何貴的嘴角微微翹起,“誰叫他們英國人是大戶,又已經佔了天竺?現在他們的東印度公司在東亞貿易中差不多已經是一家獨大。老子不給他們上點兒眼藥。也太對不起他們這一次的做派了。”
“那小的就按您的吩咐去辦!”嚴啓昌朝着何貴拱了拱手,說道。
“嗯。洋人只跟散商交易,他們從歐洲帶來的貨物恐怕也只想着賣給散商……嘿嘿。你可以去給那些散商說一說。就說讓他們稍等等。洋人地貨物積壓在船上。又被十三行這麼一壓,肯定爲了籌集資金而急於脫手。到時必然降價。雖說那些散商不在行裡,可到底也是咱們自己人,別讓他們吃了虧!”何貴又吩咐道。
“嘿嘿,大人您放心。小的明白!”嚴啓昌領命答道。散商雖然不在行,可他卻並不覺得這事兒有多麼難辦。因爲,按照巡撫衙門跟布政使衙門的意思,那些散商也已經組成了一個鬆散的行會。必要地時候,也是可以統一行動的。至於那些爲了利益想私下跟洋人交易的,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畢竟,水師經過一年多的整頓已經今非昔比,把廣東沿海看得很嚴。而且,統一行動地話,大家可以各憑資金與本事交易,怎麼着也能賺點兒,可如果私下破壞規矩,可就永遠失去了在廣東行商的權力。孰輕孰重,那些商人又不是笨蛋,當然分得清。
“那你就先過去吧。有什麼事兒,我會派人去找你的。”何貴說道。
“小的告退。”嚴啓昌又是一躬身,這才向外走去。
……
目送嚴啓昌離開,何貴嘆了一口氣。其實,這個嚴啓昌地腦子還是蠻靈的,凡事只要他稍一提點,就能舉一反三。可是,這傢伙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想着叫他或者孫士毅一起幫着扛一扛,絕不會主動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也不知道是因爲太聰明瞭還是太膽小。要不是他跟孫士毅本來就是想通過此人控制十三行,恐怕早就被這傢伙搞的不耐煩了。
“呵呵,實在是不好意思,讓四位久等了!”
布政使衙門地客廳分爲前後兩重,中間隔着一堵牆,從前廳出來,何貴就來到了後廳。那裡,正襟危坐地坐着四個人。如果吳鮮陽、宋之清等人在地話,一定會認得在左面的兩人,那正是柴如桂、高六庚兩個。
“藩臺大人客氣了。我們四人又沒什麼重要地事兒,還是正事要緊!”聽到何貴的話,右邊爲首的那人趕緊抱拳說道。
“還說我客氣,白兄你這就夠客氣了的!”何貴微笑着看了看這人,又鄭重的地問道:“我剛纔說的事情,不知道白兄你想得怎麼樣了?”
“這……”“白兄”,也就是早就傳信來廣東,說要投靠何貴的漕幫三十六堂堂主之一的白清南。不過,這位原先手上數千漕幫兄弟的大堂主,在聽到何貴這簡單的一句話後,臉上卻犯起了難色。
“沒關係,如果白兄覺得爲難,也可以拒絕。”何貴又溫聲說道。
“藩臺大人誤會了,這點兒小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如果做好了還能立大功,白某自然不會覺得爲難。可是這時間,大人您能保證嗎?”白清南問道。
“這個……我只能給你一個大致的範圍!”何貴有些苦笑着答道。
“多長?”白清南趕緊問道。
“一到兩……”何貴看了看白清南的希冀神色,終於有些難爲情的憋出了第四個字:“年!”
“……”白清南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爲難之色更濃了,基本已經有像苦瓜方向發展的趨勢。
“白兄可以多考慮一會兒。藩臺大人,您看我們兩個……?”看到白清南跟何貴之間陷入了沉默,柴如桂兩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你們……”老子現在恨不得把你們這兩個腦袋“單純”的傢伙打成豬頭!何貴努力抑制着自己鬱悶的心情,面露微笑卻在暗暗咬牙。柴如桂兩人剛來,就報功似的把在湖北發生的事情向他轉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個高六庚,更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證烏三娘以後不能再找他的麻煩了。可這兩個傢伙也不好好想想,找麻煩一定要用武功嗎?烏三娘會武功的話,或許還會想着刺殺之類的活計,那樣的話,他還能防備點兒,可如果那娘們兒沒武功了,誰知道會想些什麼招?最可恨的是,這兩個傢伙既然那麼武藝高強,居然講什麼狗屁的高手風度,不直接就把人給殺了。烏三娘不敢找這兩個號稱“無敵”的高手,肯定會把帳再記在他的腦袋上,那樣一來……這仇豈不是更深了?娘娘個腿兒的,這兩個哪是什麼保鏢,根本就是惹禍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