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
好像很容易。可實話說起來,難!
何貴不是讀書人,所以,想通過“正途”做官,那是壓根兒也別想。可用別的辦法,也不行!別看清朝是一個公開“賣官”的朝代,可是,那些賣出去的大多隻是“缺”,也就是沒有實際的職位。買了官的人,也只是買了個頭銜,買了個候補!而且還不知道這個缺什麼時候能補得上!清廷每三年就有大批通過科考做了官的人在等待着分配實缺,甚至有的在京城都等到快傾家蕩產了也還等不到,就更加別說那些買官的了。
何況,何貴還是有案底的!雖然那件案子被定性爲“冤案”,可是,何貴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給那些朝臣們的印象實在是太差。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官府要辦你,你就認了唄,就算有冤,你要上告,也不至於一打一大片吧?不說他害得王傑丟了左都御使的位子,光是都察院那些沒了半年收入而不得不舉債度日的御使們,就足夠所有人喝一壺的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家沒來找他的麻煩就已經不錯了,就算他“捐”的錢再多,恐怕吏部的那些堂官們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賣個官職出來——這年頭,誰沒有一個半個的小尾巴?得罪了都察院,那不是自己湊上去找抽?
所以,何貴想做官的路基本是沒有的!
除非他能逆天而爲,但這可能嗎?
……
“我能!”
何貴的話很肯定,肯定到讓人幾乎無法產生懷疑。
“你又想幹什麼?”
幫何貴做官,等於得罪一大批的官員,豐升額當然不願意那麼做。可是,不幫何貴,誰又能幫他把精品人生搞好?得罪官員頂多也就是丟官罷職,可只要跟朝中還有聯繫,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何況還不一定會丟官,可如果到時候沒有錢還給那些人……豐升額都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好生地站在這兒!
“我不幹什麼,只是想讓你幫我引薦一下!”何貴答道。
“你想見誰?”誰能幫何貴做官?豐升額覺得自己似乎找不到什麼人。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幾個月,朝中那些人也不怎麼再提及何貴的案子,可是,當初對何貴的厭惡,那可幾乎是統一的,只有某些得到了好處的人例外。但是,那些人也沒有理由幫助何貴纔對。
“就阿桂中堂吧!大家也算認識,說話也不用太多的麻煩……”何貴說道。
“你別開玩笑!”豐升額連連擺手。阿桂是最可惜王傑被撤了左都御使職務的人,身爲其原來的部下,他可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幫不幫我隨你,同樣,幫不幫你,也隨我!”
主客易勢。何貴纔不相信豐升額會比自己光棍兒。就只是引薦一下而已,又不會死人,總比欠高利貸強!
“你……好!我就看看,你又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何貴號稱“金點子”,但在順天府那件事情之後,也有不少人稱呼他叫“何瘋子”,豐升額雖然抽身事外,卻也知道這些。不過,相比何貴的“瘋狂”,他更信得過阿桂,相信阿桂能控制得住何貴,不會讓這傢伙再鬧出什麼來。只要這事兒一完,了了這小子的官夢,到時候,自己就逮着他去精品人生,非得榨出他的主意不可。再然後,早早撇清關係,再也不見這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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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找老夫有什麼事?”
豐升額曾經是阿桂手下的愛將,勇猛敢殺,如今親自上門求告,阿桂雖然不情願見何貴這麼一個讓人有點兒討厭的人物,可是,最後還是賣了豐升額一個面子,在書房裡接見了何貴。
“沒什麼,只是想讓中堂大人幫個忙!”
何貴也沒有客氣,站直了朝阿桂抱一抱拳,便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哼!老夫平日的事情太多,可沒什麼閒功夫!”阿桂冷哼道。這小子比起以前來,真是越來越讓人討厭了!雖然已經有些記不清當初在陝西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可是,至少,那個時候這小子還知道尊卑,可現在呢?好像到順天府走了一趟,就以爲自己是個大人物了一樣,居然這麼直挺挺地就站在那裡,還“請中堂大人幫個忙”,語氣好像多麼天經地義似的!他當自己是誰?一個小小的商人,不入流的貨色,居然也敢這麼對他說話!
“中堂大人,您還沒問我想讓您幫什麼忙呢!”何貴當然看得出阿桂的不悅。可他現在心裡正彆扭,又見阿桂連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心中對這老頭原本還存在着的一絲好感也已經消失殆盡。在你們這些當官的人眼中,我們小老百姓就不是人了?哼,沒錯,你是中堂,是宰相,老子只是個小人物,可今天老子偏就要氣你。
“哼!”愛說不說!阿桂斜眼瞟了何貴一下,隨意在書桌上拿起一本書就看了起來,“老夫時間不多。你要是沒事兒,可以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小人告退!”
何貴也不強求,笑眯眯地一鞠躬,便轉身向書房外面走去。
“慢着!”
“中堂大人還有什麼事?”何貴又轉過身來,笑問道。
“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是閒着沒事兒,想來消遣老夫?你真當老夫這裡是你家後院嗎?”阿桂陰沉着臉問道。
“早就聽說中堂大人是當朝的柱石,官威果然不小!不過……”何貴也繃緊了臉色,“何某一介白丁,既然乍着膽子敢來求見您這當朝首屈一指的重臣,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惜,大人似乎對何某看不太順眼,連正眼也不願瞧上一下,您又讓我這小人物怎麼想?”
做生意,談判的時候,是不能示弱的。雖然何貴此時的目的是讓阿桂幫自己一個忙,可是,此時的他不願意太過委屈自己,而且,越是表現的強硬,才越會讓阿桂心裡不着底兒,這樣,他的目的也才越有可能達成。
“好!既然是要事,那老夫就聽聽你到底有什麼要說!”阿桂到底是宦海老吏,很自然的就收束住了自己的脾氣,端直了身子,向何貴問道。他不怕何貴忽悠自己,畢竟,他還是知道,面前這個小子的見識並不簡單!
“我想見皇帝!”
“……”阿桂一時好像就被定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只是語氣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
“你說,你想見皇上?”
“沒錯!”
“呵,哈哈……哈哈哈!”阿桂大笑,“有趣,真是有趣!何貴呀,你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趣。怎麼我兩次見你,你都這麼惹人發噱呢?”
“有什麼好笑的?”自己的話很好笑嗎?何貴看着阿桂,就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他倒要看看這老頭能笑到什麼時候。
“年青人!皇上豈是說見就能見的?老夫可幫不了你!……你還是早些收拾收拾回陝西吧,北京,不是你這種人能呆下去的!”笑過之後,心胸爲之一清,阿桂反倒突然覺得何貴有些可憐。一腔雄心想在北京幹出點兒事業來,可最後卻鬧了個灰頭土臉。這年青人雖然有些聰明勁兒,可是,終究還是見識淺吶!想想也是,連命都差點兒送在了順天府大牢,雖然最後鬧得大了一些,卻那也是無奈之下的所爲,他們就算要怪,也不應該怪這個年青人!何貴,也只是個受害者罷了。
“中堂大人說的是善言,何某感激不盡。可是,何某確實是有事想見皇上!”何貴答道。
“胡鬧!何貴,凡事可一不可再!別以爲你鬧過一次,就多了不起了?我告訴你,那是因爲你正好遇到了皇上心情好的時候!……你要是真有事,就說出來,老夫看在你無故受了不少苦的份兒上,或許還能幫你一二。可是,見皇上?哼,你知不知道,四品官員以下沒有皇上特召,連乾清宮都不能進!你,更是門兒都沒有!”可憐之情一過,阿桂又對何貴的不知進退感到有點兒厭煩起來,語氣又開始變得強硬了。
“那好。”看來這阿桂是說不太通了,何貴雖然有心氣氣這老頭兒,可也不願太過,所以,決定退一步,“既然不能見,就請中堂大人幫忙向皇上稟告:草民何貴承皇太后福澤得以寬釋,聞泰東陵在太后入葬之後突遭雷擊,雖所壞不重,更已重新修葺完畢,但心中久久難以釋懷,常懷不安!經思慮再三,終於決定獻上避雷之法,以求心中安寧!望乞皇上準允!”
“……避雷之法?你說你有避雷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