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兒子受顛沛流離之苦,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趁斯圖雅被派出執行任務時,我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充數。據說“女奴”事情多的時候也會忙的四腳朝天,可我目前總結下來是:整天無所事事, 他忙着我看着。不用端茶倒水, 不用跑腿找人。有人稟報要事, 我也不用避嫌。每天下午他回寢殿休息, 我就回去照顧兒子。充數一段時間, 大家相安無事;只是見不到兒子的時候,我總是走神。
這會他在裡面批閱紙莎草文件,我又在外面被無聊折磨, 心中直盼太陽早點下山收工回去。
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摞要送進去的文書,我估計一會還會有大臣們的侍從過來送。所以趁着等待的空隙, 我開始遊手好閒的找事自娛自樂。在前廳這一畝三分地上轉了三圈, 還是米有新的進展, 我只好將目標放在那摞文書上。
猶豫不決走到桌子前,拿着那些摺子翻開又合上, 想看又不能看。萬一被他發現,我就會被冠上盜取國家機密的叛徒罪名,然後鋃鐺入獄。要是不看點東西吧,這多日的閒散生活我實在耗不下去了。
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着這摞文書,我又瞄了一眼四周。嘿, 沒人。我便鬼鬼祟祟的拿起摺子一目三行的看了起來, “臣等奏明陛下, 烏拉扎和阿爾達塔已爲陛下送來最新一季的貢品, 請王笑納!”
……
“駐紮努比亞總督爲陛下精心挑選了最新一季的貢品, 各個幽韻撩人,精緻可口。其他事物臣已安排妥善。”一連看了好幾張, 都是關於進貢的摺子,我很快沒了興致。但看到這個時,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惦着分量不輕的摺子,心裡也隨之升起一股好奇。到底什麼貢品被稱之爲幽韻撩人,精緻可口?
頂級鑽石?華麗珠寶?還是稀有水果?還是另有它意?
若有所思中,我不經意的擡眼看去,正好看到哈尼女官邁着優雅的步子過來。我趕快把摺子合上拿着,做恭迎她的姿態。
見我這幅摸樣,她一張風姿綽約的臉上頓時花容失色,緊張的掃了一眼四周飛奔過來壓低聲音,“快放回摺子,下人是不能看這些的。要是被發現了…”她用手嚴肅的給我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見她這麼緊張,我趕快把摺子放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她,“我放下就是了,讓你受驚了。”她是圖特摩斯派來調教我的一個資深女官。舉止優雅得體,待人親和溫柔,都三十歲的人了還是那麼風姿綽約。我挺喜歡她的,但是讓我覺得有枷鎖的是:她每天都會例行公事的來視察一番,今天又撞上我“大逆不道”的偷看文書,一會又少不了被她囉嗦一番了。
她有些虛脫的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的喘着氣,義正言辭的展開對我的調教:“不管以前你在那裡做事,現在能到陛下這裡,就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日後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這番話批的我是哭笑不得。不過也能理解,畢竟他們沒有經歷過二十一世紀,所以沒必要把我的平等概念強施於人。勉強的接納了她的意見,我虛心看這她,“知道了,女官大人!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大人?”
“什麼問題?”
“什麼樣的物品可以稱之爲幽韻撩人,精緻可口啊?”我眨着疑惑的眼睛,帶着盼望的目光看向哈尼。
哈尼聽完之後,優雅的掩鼻一笑,“是那些專門侍奉男人的年輕女子,你怎麼會想到問這個啊?”
腦袋休克三秒鐘,我只覺自己臉上火辣,胸中躥起一股無名的妒火愣在那裡。
視察完畢,哈尼臨走前不忘再次叮囑我,“以後記得小心點,這次幸好是被我看到。一會把這些東西送進去,看看陛下還有什麼任務吧?我先下去了!”
目送哈尼離開,我再也坐不住了。心頭驟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我坐立不安的在椅子上東張西望,又看到外面的走廊上過來一個不認識的豔麗女人,後面還跟了五個隨從侍婢。
看樣子應該是他後宮的妃子。
見來者氣勢洶洶,我趕忙整理了一下衣裝起身務正業-—替他擋駕。這項任務是他強加給我的,說是要有妃嬪過來,一律不予彙報和接見。而我在實施冷暴力期間,不打算向他發表任何多餘的言辭,只好硬着頭皮接下這得罪人的差事。
豔麗女人徑直跨過守衛,昂首挺胸直奔書房,無視一切閒雜人等。
看她一臉的傲慢。我覺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她是誰。所以立馬上前禮貌的喊住她:“請問您是?”
聽到我的聲音,她不耐煩的擡首瞪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後溫怒叱道:“你算什麼東西?滾開!”
我當即傻眼,從沒被人這樣罵過今天卻當頭挨一棒,氣的我頓時怒火中燒。攥緊拳頭站在她面前微眯着眼睛冰冷道:“他不在!”既然最起碼的尊重她都不懂,那我也不客氣了。
顯然她被我這架勢嚇了一跳,微顫的站在那裡輕啓朱脣,依然傲慢的看着我,“你又是誰?”
“他今天不在,出去了!”沒理會她的問題,我直接淡漠的提醒她。正常的擋人伎倆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但遇上這種橫衝直撞的,我還是崇尚以冷暴力制服。
她瞪着不可思議的媚眼,又不信任也不服氣的往裡面張望了一番衝我柔聲斥道“一個小小的奴隸竟敢對法老說“他”?活膩了不是?這事要是陛下怪罪下來,你一百個腦袋也擔當不起!”
被她奚落的我一肚子火,不就是張開雙腿供他消遣的人麼,有什麼了不起到值得囂張的?我一時惱火,故意陰陽怪氣的譏諷道:“請您留下尊名,他晚些時間回來我會向他如實稟報。或者,您若不嫌累,再跑一趟也可以!”連自己都厭惡這種陰陽怪調,但爲了小小的教訓一下她這種不知道尊重人的人,只好扮演一下黑臉故意氣氣她。
好歹這也是法老書房的外廳,她還是心有餘悸;沒再繼續刁難我,而是留了句“過兩天再過來”的話便不服氣的悻悻而去。
望着她遠去的華麗背影,我不禁替她惋惜。
這麼多女人伺候一個男人,沒有鬥爭和人前背後兩張臉就怪了。
※
自顧自的嘆口氣,看着逐漸西下的太陽,我知道一天的任務馬上就要結束了。想着剛纔無緣無故的被人罵了一頓,心裡就極其不爽。回到書桌前整理着今天的文書,兒子那燦爛微笑浮現在腦海,我的不愉快又頓時掃光光。眼前這樣的形勢,只有孩子是我願意繼續扛下去的唯一支柱和勇氣。把這些奏摺和文書進去放好,就可以回去和兒子一起玩了,拉卡爾也就結束一天被調皮的小傢伙折磨的時光了。
“這是今天的奏摺,都放這裡了!”自拉開冷戰以來,我對他從不多說一句也不少彙報一句,每次放好文件就會轉身離去。
“兩個月以後我去趟米坦尼!”
背後傳來他熟悉的低沉聲音,我像往常一樣在書房屏風那禮貌的停了會兒,隨即加快腳步準備回去。
回想跟着他的一個月裡,不管是在那兒;不管他在別人眼中是多麼的神聖,我每天最多隻會對他說兩句話。更多的時候是他說我聽,要麼就是如夜般的寂靜和沉默。我非常清楚自己這是在報復,我也知道他這麼安排的伎倆是想幹嘛?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已經摸索出大概不讓自己陷入到那些無休止的爭鬥中的辦法。要麼我是個主宰者;要麼我是個異常清醒的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時刻看清自己的位置。顯然我是後者,因爲我面對的不是羣普通的強悍古人,他們各個陰險,身份尊貴又心機叵測。
一路上,心裡躥出一股莫名的壓抑。加快腳步回到住的偏殿,卻隱隱感到裡面冒出一股潛藏的危險氣息。帶着這種不安,我輕巧的潛入殿內;擡眼便見下午得罪那豔麗女人和另外一個珠光寶氣的優雅女人正坐在殿中央,目光陰冷的看着早已接近石化的我。
這個珠光寶氣的優雅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圖特摩斯三世有記載的王后尼菲魯拉殿下。
在他們頻繁的算計下,這一天還是來了,而且來得這麼巧,巧到剛得罪一個人就惹禍上身…
頭皮一陣發麻,胸口一陣煩躁。站在那裡懊惱的嘆了口氣,疾步奔向裡面,迎上尼菲魯拉那陰險的目光。看着旁邊跪着哭個不停的拉卡爾,再看看尼菲魯拉懷裡抱的孩子,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因爲寶貝兒子正在她的魔爪之下,那長長的假指不時的劃過孩子那嬌嫩的肌膚,痛的兒子哇哇大哭。
“母儀天下的王后殿下想幹什麼?”壓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我緊張的嗓子有些沙啞。
“這是你的兒子?”尼菲魯拉漫不經心的優雅問道,邊問邊繼續用假指摩挲着兒子身上的肌膚。
看她毫無人性的作風,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扭曲在一起了。飛快的搜尋着救兒子的辦法,一邊應付的回她道:“是的!”
“長的還真是可愛,只是…”她故意停下,仔細端詳着孩子又看看我,哈哈一笑,“跟誰的啊?”
“王后殿下不愧是母儀天下;謝您關心,這可是我的私事!”看着哇哇直哭的兒子,我心疼的要命可還得不溫不火的回尼菲魯拉的話,原來做母親是這般的令人揪心。
“大膽賤奴,敢對王后殿下自稱“我”!”旁邊那豔麗女人突然暴喝一聲,擡首指着左邊的兩個女官優雅一揮手,“掌嘴!”
兩個看上去可比男人的女官立馬聽話的走到我面前,利索的挽着長袖準備行兇。
四周突然捲起一陣沙沙響的疾風。
捲曲的長髮隨風四處飛舞,我微眯着眼睛透過面前的女官直逼旁邊的豔麗女人和尼菲魯拉。壓住將要爆發的怒火,異常沉靜的冰冷道:“把孩子給我!”
尼菲魯拉顯然是打算故意激怒我;不滿的挑了一下細長的鳳眉,優雅的看了一眼兩個女官不語。兩人立刻像得到什麼暗示一樣,一人掐腰摁着我,一人揮舞着手臂直衝我臉上揮來。
“是你們自己要找死…”我突然危險的冷笑一聲,睜着碩大的眼睛看着她們揮來的手臂。
如疾風般的掌風劈來,我趕在離臉龐十公分處抓着她揮來的胳膊,三下五除二扭的她骨頭咔咔響。接着又飛速的伸出右腳踢向摁着我的那女官腿上。兩人同時趴到在地上,弊了一眼她們囂張的臉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我嗜血的拍了拍手,冷眼道:“要教訓人也要先掂掂自己的能耐?”說罷,冷血沉靜的穿過倒下的兩人;走到尼菲魯拉麪前,“你是個聰明的王后!”
尼菲魯拉那張優雅的臉上佈滿了惶恐和焦慮,上挑的鳳眼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你要幹什麼?”旁邊的豔麗女人見狀,馬上提着裙子飛奔出去。
不料她剛站起身,便被我一腳絆了個嘴啃地。“想跟我來這套惡人先告狀?省口力氣吧”站在尼菲魯拉麪前,我沉靜冷漠的提醒她們。
尼菲魯拉那張優雅的嬌容早已佈滿了難以察覺的恐懼,拿着微顫的假指在自己的手臂上使勁劃了一道印子;鋒利的假指劃過,細膩的肌膚上頓時滲出絲絲殷紅的鮮血和猙獰的裂痕。然後對着殿外呵斥,“來人,馬上把這個賤人給本宮捉拿歸案!膽敢對王后下手!”
一時間,背後傳來齊刷刷的重甲之聲。
我懊惱的咬着牙,不管再怎麼謹慎還是上了她們的當。
這個偏殿雖然隱蔽,但不屬於後宮,所以看守的侍衛們是可以進來的。侍衛們進來就算了,隨之未來的還有個目光炯炯有神的老頭和一個光頭祭司。
一時之間,焦慮和怒火充斥了整個腦袋;我有些懵懵的看着一干人等大張旗鼓的進來,好像我真的犯了天殺的錯。
“妖女,你到底從哪裡來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老頭直逼我,嚴肅的厲聲問道。
也許是被怒火衝昏了頭,看着他想了好一會,我纔想起是哪個叫什麼邁的維西爾大臣。他怎麼來了?顧不上多想,看着眼前這架勢,再笨的人也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於是盡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沉靜直接道:“大人認爲我有什麼威脅性不妨直說?”
塔卡邁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擡了一下右手。
後面一個侍衛馬上呈上一個蓋着亞麻布的托盤,裡面放着一對凹凸不平的物品。
“掀開它…”塔卡邁緊盯着我的眼睛,厲聲吩咐道。
待白色的亞麻布掀開,我差點笑噴!
那是我上次剛跳完舞和薩倫尼一起走夜路時,太累了隨手丟掉的Gucci高跟鞋。怎麼會到了他那裡?忍住笑顏我清了清嗓子,“大人真是少見多怪,那不過是一雙鞋子而已!”誰讓他多管閒事自討沒趣呢。
塔卡邁面露窘迫,瞬間又恢復其嚴肅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目光直逼過來,“勸你還是老實交代!”
“難道你們只能這麼盤問嗎?真是沒創意。”我直接對他冷嘲熱諷道,心裡真是快急死了。
塔卡邁的臉色更加難看,佈滿皺紋的臉上紅一陣紫一陣;但他畢竟是個大官,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好。眨眼的功夫便又四平八穩的注視着我,“什麼創意不創意的?趕快老實交代!”
看着威嚴的塔卡邁,我想了一下得罪他的N個後果;馬上換了種和他一樣嚴肅的風格沉聲道:“我家是哪裡?沒必要公之於衆吧,大人?”
“再耍滑頭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維西爾頗有些不耐煩的厲聲道。
我自知兒子在他們手中,也是唯一能威脅到我的籌碼;微眯的眸子注視着前方輕嘆一口氣,“我可以實話實話,但是在說之前,你們必須先把孩子還給我!
塔卡邁平靜的注視我一會,向尼菲魯拉恭敬的施了一禮,“王后殿下,請三思!”
尼菲魯拉正呲牙咧嘴的讓侍婢們跟她包紮傷口,聽到這個結果馬上恢復一國之母的儀態,昂首傲視道:“當然可以。大人,別忘了問問她今天都盜取了那些國家機密?”說罷,抽回正在包紮的手臂。假慈悲的雙手託着孩子,慢悠悠的斜着角度站起來。邊往我這裡走,邊伸着優雅的蘭花指撫着嗚嗚哇哇的小孩。還沒到我面前,她突然一個鬆手,孩子徑直墜向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