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城,西區,長生堂後院。
這座院子規模不大,一共三進帶兩座跨院,都是磚木結構,空間格局大方簡潔,用料紮實,雖稱不上精緻,卻頗爲氣派。
正房區域籠罩着一層淡青色法力靈光,就如同一頂青色半透明帳篷,從上到下把後院大部分包裹住。
高賢圍着後院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纔拿出一枚青色玉珏穿過法陣進入後院。
青色玉珏上鐫刻很多符文,和這座六方陣有着微妙共鳴,手持玉珏就能在法陣中自由通行。
六方陣是一階法陣,以穩固穩定著稱,每天大概要消耗三塊靈石左右。
常年維持這樣一座法陣,需要上千塊靈石。這也是一筆巨大開支。
正常情況下,六方陣只會在晚上開啓。
高賢白天來的時候,七娘給了他這塊玉珏,方便他自由進出。
六方陣等階不高,高賢可以用無影法衣穿透法陣,只是這樣做不太禮貌,也沒有這個必要。
高賢才進中庭,朱七娘就迎出來了。
她穿着輕薄黃色汗衫,赤着雙足站在那。築基大修士的強大法力,讓她輕鬆凌空飄立,腳下不會沾染到一點塵土。
高賢對此頗爲羨慕,“築基就是好,隨時都能御氣浮空。”
他的地磁輪也能御氣滑行,但是,和築基大修士的御氣飛行差的就太多了。
朱七娘上下打量了下高賢,她有些無奈的說道:“一身殺氣,又殺人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高賢過去拉着七娘素手,“裡面說。”
朱七娘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她不是怕高賢殺人,只是不想高賢這麼隨意動手。
連雲城可不是飛馬集,這裡勢力盤根錯節,一個不好可能就會惹到築基大修士。
朱長生是煉丹爲主業,不擅長戰鬥。暗算朱長生是一回事,和其他築基大修士爲敵是另外一回事。
朱七娘很想提醒高賢別大意,只是她已經完成築基,再說這話很容易讓高賢覺得她是居高臨下發號施令,造成不必要的芥蒂。
雙方關係再如何親密,有些話還是不能直接說。
兩人在客廳坐下,高賢從儲物袋拿出了一大堆法器法符,全都堆在方桌上。
看這麼多東西,朱七娘就知道高賢殺了好多人。
她隨手拿起一件黃色法袍,這件法袍黃中帶赤,質地厚實,隱隱呈現出一種金鐵般的質感。
“赤鐵法袍,用赤鐵、火晶、冰蠶絲混編而成,一階上上品,附加了二階金光術。價值四千靈石……”
朱七娘晉級築基後,神識比以前強大十倍不止,鑑定術水平也跟着水漲船高。
法袍一入手,她就看出法袍材質,看到法袍上最有價值的金光術。
她看向高賢:“這件赤鐵法袍不會是那個許盛業的吧?”
上午高賢才和她打聽過許盛業,在連雲城能穿得起赤鐵法袍的人也不多,所以她很容易就得出了答案。
高賢嘿嘿一笑:“七娘慧眼如炬,厲害厲害。”
看到七娘臉色有點不太好,他又解釋道:“不是我要殺許盛業,是許盛業帶着一羣人想搶《三元丹經》。
“許明遠對我不好,師孃卻對我很關照。我沒能力就算了,如今有能力,總不能看着不管……”
不說原主和白玉蓉的親暱關係,只是這羣人貪婪惡毒樣子,他就看不過去。又牽扯到他,殺起來自然是毫不猶豫。
還有額外收入。嗯,他淡泊名利不愛財,拿這些人靈石法器那只是附帶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路見不平懲奸除惡!
朱七娘主動握住高賢的手,她柔聲說道:“我不是怕惹事,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許盛業背後是許凌雲,築基三層,此人精通煉丹,覬覦《三元丹經》並不奇怪。
“你既然殺了許盛業,那也沒什麼可怕的。許凌雲雖然比我多修行了一百年,我也不怕他!”
說到這裡,朱七娘語氣自然多了幾分鏗鏘強硬。
高賢急忙安撫朱七娘:“不至於、不至於。許凌雲並不知道許盛業他們的事。這次我做的很乾淨,血跡都用清潔術擦掉,屍體也都處理好了。他怎麼都找到我頭上。”
“反正沒什麼可怕的,你不用擔心。”
朱七娘認真的說道:“不論出了什麼事,我都和伱一起。”
高賢有些感動,這話他和七娘說過,如今從七娘嘴裡說出來,卻是別有一番動人的意味。
他直直看着朱七娘想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要不要按摩?”
朱七娘不禁笑了,她有時候真搞不懂高賢腦子裡想的什麼。
她這麼認真,高賢的回答卻如此不着調。這也正是高賢與衆不同之處。高賢就是和所有修者都不一樣,很難形容他身上那種氣質,這也正是他魅力所在。
“好啊。”
朱七娘欣然答應,她已經完成築基,解決了身體異化問題,並不需要按摩,但她喜歡和高賢那種親密相處狀態。
高賢和七娘進了臥室,雖然七娘已經築基了,也抗不住宗師滿級的電光伏龍手。
七娘很快就被按得筋骨酥軟,細汗把汗衫都溼透了。
如此柔潤的七娘,碧綠明眸中都多了幾分如水柔媚,高賢的嘴裡卻越來越幹。
朱七娘也有些動情,但她突然說道:“你修煉用的青元樹葉我拿到了,一共三十片。以你的天資,很快就能晉級練氣八層。”
說起修煉的事情,朱七娘很快冷靜下來。
她又說道:“赤鐵法袍是練氣修者能使用的極品法袍,不要賣了,你留着自用。就是注意先不要讓外人看到……”
赤鐵法袍雖然是一階層次,比起二階很多法袍的品質都好。
這樣極品法袍,就算有錢都很難買到。
高賢點頭,他也覺得赤鐵法袍品質很好。現在他和七娘都不缺錢,留着自用的確更好。
“剩下東西我來處理,總價值應該有五六千靈石。”
七娘柔聲說道:“你殺了許盛業一羣人,肯定會驚動許凌雲。這幾天你先待在我這,不要去許家了。”
高賢對此卻並不贊同,他說道:“許盛業的死很難牽扯到我身上,我躲起來反而顯得心虛。”
修者世界沒有網絡,沒有手機電話,甚至連電視、報紙這樣的媒體都沒有,信息非常的閉塞。
陌生修者之間互相戒備,組成的小圈子更是非常封閉。
築基大修士只是力量強大,讓他們能強硬掌控底層。但是,這種掌控是單方面的,在信息層面其實更加閉塞。
他痛下殺手,就是看準了許盛業這羣人做事隱秘,許凌雲都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至於吳安、蔣成私下勾結許盛業,他的其他師兄弟可不知道這件事。
一個個信息閉環可能不那麼嚴密,對許凌雲卻是一重重巨大阻礙。何況他做的如此乾淨利索,許凌雲只會懷疑其他築基修士。
如果這都能輕易找到他頭上,那許凌雲肯定是神仙!
高賢隨着修爲提高,對修者也愈發瞭解。修者力量很強大很精妙,但沒有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過去未來那種本事!
至少築基、金丹沒有這個本事。他一路走過來,看到了修者的能力界限,對修者也再沒敬畏。
朱七娘可沒想這麼多,她只是單純覺得高賢回許家沒必要。只是高賢堅持,她也不好多說。
天亮之前,高賢悄然回到許家。
沒有了蔣成等人,許家前院就只剩下高賢一個人,顯得頗爲冷清。
高賢稍微躺了一會,等到太陽升起,他到院子裡練了兩趟劍,春香跑過來給他送了早餐。
到了中午,高賢才在正廳見到白玉蓉。
休息了一晚上,白玉蓉整個人似乎都泛着光一般,顯得狀態非常好。
白玉蓉看到高賢臉上浮現出笑容,“昨天我真喝醉了,幸好有小賢在,不然要出乖露醜了……”
高賢說道:“昨天我也有些醉意,那酒後勁好大。”
白玉蓉看到高賢沒什麼異樣,她也鬆了口氣。
她隨口說道:“你煉丹天賦極高。可惜,你師父也不知把《三元丹經》藏哪了!”
“我煉丹水平太低,給我《三元丹經》也沒用。”高賢說道。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長生丹經》,這門丹經極爲高妙。
煉丹又不能走捷徑,他自忖總需要幾年時間才能真正掌握《長生丹經》。
對於《三元丹經》也就不怎麼在意,有固然好,沒有也沒什麼。
周玉玲說得好,煉丹終究只是外道,修爲纔是根本。
就憑着鹿角散、天癸丹,他就能大把賺錢,更能獲得大量人道靈光。
《長生丹經》上的丹方雖然很好,可有錢都能輕鬆買到。包括他師父煉製三元丹也是如此。
修真百藝,每一門技藝都博大精深,需要投入無數的精力。
想要在煉丹上有很高造詣,更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資源。
他在修行上大有前途,沒必要在其他方面浪費時間和資源。
白玉蓉也看出來了,高賢似乎對《三元丹經》不是很有興趣,這讓她有點意外。
她話鋒一轉問道:“小賢,你對以後有什麼安排?還回飛馬集?”
高賢搖頭:“我和長生堂說好了,今後在連雲城幫他們煉丹。飛馬集就不去了。”
“朱長生死了,聽說現在當家主事的叫朱七娘,是個新晉築基大修士,據說手段很是厲害。”
白玉蓉沉吟了下說道:“當初是你師父和長生堂籤的契約。現在他人都去了,這契約也該作廢了。
“我可以出面去找長生堂談談,大不了給他們賠付一些靈石。”
高賢搖頭:“我在長生堂乾的很好,師孃不用費心。”
白玉蓉深深看了眼高賢,高賢臉上洋洋自若,看不出什麼特別情緒。
這讓她很不解,許明遠和長生堂籤的可是高賢賣身契,條件非常苛刻。
以高賢今時今日的修爲,他怎麼甘心給長生堂做牛做馬?
高賢總覺得白玉蓉有點問題,也不想和這位師孃走的太近。說了會話,他藉口有事先行告辭。
白玉蓉也沒攔着高賢,只是叮囑他經常回家來看看。
許家大宅,許凌雲陰沉着臉站在中庭,他剛纔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血跡,也沒有看到動手的痕跡。
問題是房間太乾淨了,明顯是打掃過。看樣子還用的是清潔術!
幾乎可以肯定,許盛業一羣人都被解決了。
能乾脆利索解決了一衆練氣中後期修者,不留任何痕跡,只有築基大修士纔有如此威能。
許凌雲有點想不通,哪位築基大修士會跑到他家來行兇?太狂妄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件事必須查清楚,絕不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