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在祿福城下的西涼軍大營裡,馬超正在仔細地看從金城傳來的戰報。當看到楊阜給西涼帶來如此豐厚的戰果,尤其是獲得了西涼急需的人口,馬超方一吐胸中濁氣,大爲快然。
帳下站着全軍的中郎將、校尉、長史、揚義都尉等人,都期盼地看着馬超。
馬岱好奇地問:“兄長,到底是何好消息,你竟如此歡喜?”
馬超便將戰報遞給馬岱,對衆人笑道:“諸位,右軍師祭酒楊阜已平定北境,一舉蕩平休屠、渾邪、盧水胡,三部之人口俱爲我西涼所得矣。”
一聽這話,衆將紛紛開懷大笑,剛剛從居延回來的張繡笑道:“那可太好了,兄長,從此我等便可以專心致志地對付九曲黃河,涼州也不必擔心了。”
馬超點點頭,說:“最重要的是,楊阜獲得了三部數萬女子。二三子好好幹,吾會視軍功高低,給二三子賞賜些女子。”
“謝少主!”衆將一聽有女人發,欣喜萬分。
馬超說:“揚義都尉趕緊將此消息傳揚出去,讓全軍將士提振些士氣。”
“喏!”
賈詡微微點頭,說:“韓文約素來奸詐,我軍圍城日久,他必定會派奸細潛入我軍中,刺探情報。也正好,將此消息借奸細之口傳回韓文約之耳裡。”
因爲近來三五天,韓遂和張橫各自據守祿福城和安彌城,馬超又還未曾等來攻城器械。故而只能將兩座城團團圍住。而韓遂又老謀深算,輕易不敢出城,連出城夜襲馬超軍的營寨都不敢,馬超也遲遲取不得任何進展,只能圍城不攻。馬超又交代了些軍務,便遣散了衆將,而與賈詡一同去巡視軍營。
馬超與賈詡並肩走着,在營中漫步而行,身後跟着二十名衛士。途中不斷遇見西涼軍士,不是在校尉、都伯等人的帶領下訓練,就是在站崗,亦或是在飼餵戰馬,用磨刀石磨礪長槍的鋒,防止生鏽;有的用打馬球、相撲來打發時間。營中一派井然有序、外鬆內緊之象。
看着士卒們沒有因爲長時間的圍城而無所事事,士氣消磨,馬超稍微欣慰一些。
馬超說:“九曲黃河不肯出城決戰,我軍圍城日久。將士們士氣未減,實在難得啊。”
賈詡道:“主要是我軍將士並非弱旅。不過,也有張繡將軍得勝而歸的原因在。”
馬超點點頭,張繡昨天剛剛回來,給軍營帶來了好消息,不僅成功收復居延,而且還伺機打敗了幾個鮮卑人的小部落,收其婦女牛羊,雖然不怎麼多,但依舊讓將士們更堅定了打贏這場仗的信心。
馬超道:“過兩日閻行也該回來了,敦煌郡被奪取,整個河西,韓遂也只有兩座城池,休屠人也未能動涼州分毫,這下看他怎麼辦!”
賈詡道:“未必啊。韓遂仍然有三萬多兵力,比我軍還多一些。以九曲黃河的心志,定然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要想戰勝九曲黃河,少主依舊要從攻取其城池入手。祿福城和安彌城是他最後的一點底氣,不攻下祿福城和安彌城,那韓文約就會依然妄想皇甫嵩大舉進攻我涼州,爲他分擔壓力。”
馬超點點頭,表示認同。皇甫嵩的十萬步騎雖然戰鬥力弱於他的西涼鐵騎,但畢竟數量擺在那裡。人多,自然也就代表着勢衆。以少克衆,以弱勝強,那是萬中無一的奇蹟,馬超可不敢拿着數萬人的性命去賭這個奇蹟。再說,皇甫嵩是東漢末年的名將,鮮少有敗績。
所以在未曾與皇甫嵩來一場較量之前,馬超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取勝的機會。這就如同一塊懸空的巨石,在它沒掉下來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它是否會砸中你。而這個不確定性,這種未知,才最讓人感到恐懼。
馬超正是感到這種的恐懼。雖然已經與韓文約僵持瞭如此之久,就連楊阜都解決了休屠人的問題,也不見皇甫嵩有什麼動靜,但誰也不知道皇甫嵩什麼時候會有動靜。馬超知道,自己的瞞天過海之計,皇甫可能今天識破,也可能明天識破,也可能在他完全打敗韓遂後回師金城時才識破。而韓遂滴水不漏的守城,和他還在路上的攻城器械,更讓馬超心裡煩躁不安。
想着想着,馬超與賈詡走到了馬超的親衛營的營帳區。親衛營正在舉行訓練,其中有五百騎穿掛上了沉重的具裝鎧,成爲一曲甲騎具裝。這曲甲騎具裝,也是整個西涼鐵騎中唯一一曲甲騎具裝,他們正在軍侯的指揮下,練習集羣衝鋒的戰術。
一見馬超到來,親衛們都十分鼓舞,甲騎具裝也都停下了訓練,下馬來給馬超見禮。馬超走到甲騎具裝之間,親切地視察,時不時拍拍某些親衛的肩膀,說幾句勉勵鼓舞的話。
之後馬超就命令三千親衛繼續訓練,馬超要觀看甲騎具裝的訓練。有馬超在場,親衛們自然卯足了勁地訓練,尤其是甲騎具裝,十分地賣力氣,操練得動作標準,又氣勢磅礴。
看着這曲甲騎具裝如此雄壯,馬超突然想到,甲騎具裝是難得的重騎兵、重甲騎兵,不僅防護力強悍,而且攻擊力迅猛無比,用來衝擊輕騎兵、陵陷步兵的列陣,再合適不過。如此獨特而作用強大的力量,應該好好地利用纔是。想到這,馬超決定將這一曲甲騎具裝從親衛營裡分出來,單獨列爲一部,作爲與先登營一般的精銳使用。
賈詡說:“不過少主也不必憂慮,主公已經在派部曲運送攻城器械,正在來的路上,還有十天八天一定能運到祿福城下。等攻城器械一到,正好閻行的一萬騎也早已回來修整好了,少主聚合全軍三萬鐵騎,猛烈攻城,攻下城池並不是太難。”
聽了賈詡的安慰,馬超沒覺得有多安慰,說:“十天八天太長了,誰也難以保證楊彪在這期間探察到了我軍主力已在河西的事實。攻下祿福城和安彌城,越快越好。”
賈詡捋捋鬍鬚,說:“若想在攻城器械未至,而韓文約堅守不出、嚴防死守之時攻下其二城,倒也可以。其法就是命令士卒趕製些簡略的梯子攻城。不過那樣,敵軍居高臨下地放箭,我軍必定死傷無數。而韓文約在此時刻,不可能沒有大量的箭矢。”
馬超聽了賈詡的話,突然若有所思,嘴裡喃喃自語:“文和是說,關鍵在於箭麼……”
賈詡並不知道馬超正想什麼,隨口說:“是啊少主,守城所重者,在於箭也。若是敵軍不能以弓弩箭矢傷害到我軍將士,那麼我軍三萬虎狼攻下區區兩座小城,自然不在話下。”
馬超仍然若有所思,他感覺他好像正在接近着什麼,但卻還未曾真正接近。
馬超說:“也就是說,只要吾能解決敵軍從城上射下的箭,使之未能射殺西涼將士,便有機會攻城?”
賈詡這才覺察到馬超正在思考着什麼,問:“難道少主是想到了什麼方法嗎?”
馬超看着賈詡,說:“似乎想到了,又似乎沒想到。”
突然,賈詡背後的甲騎具裝中,有一匹馬大約是沒騸的雄馬,突然暴躁發怒,它高高地擡起前蹄,不停地跳躍,想要把馬背上的騎兵給甩下馬背去。騎兵則是死死地用雙腿箍住馬腹,始終沒有被摔下來。
馬的嘶鳴聲驟起,馬超下意識移開視線去看甲騎具裝。看到甲騎具裝時,馬超立即覺得豁然開朗,彷彿頭頂有一個白熾燈點亮了。
對啊!甲騎具裝,人和馬身上都覆蓋着厚重堅硬的具裝鎧,別說是尋常刀劍傷他不得,就算是勁弩發射的箭矢也射不穿,只會被彈開。
等那匹驚馬被馴服後,馬超徑直走向一個親衛,二話不說直接從他身上解下來一把勁弩。賈詡起初還矇在鼓裡,但略一思索後,也情不自禁地咧開嘴笑了。
馬超剛想叫來一個甲騎具裝的軍士,一回頭就看見賈詡已經正在叫一個甲騎具裝的軍士站定不動了,那人正是徹裡吉。
馬超不禁開懷大笑,此刻他終於知道爲何曹操得荀彧、劉備得臥龍時那麼欣喜了,不僅是因爲得到了一大助力,更是因爲得到了一個懂自己的人,也就是知己。
馬超指着賈詡點了兩點,笑道:“文和,不賴啊,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你竟然能領會吾之意圖。”
賈詡謙遜地笑道:“在下身爲少主的謀士,仍然是想得太遲了,還乞恕罪!”
馬超擺擺手,讓賈詡站得遠點。
徹裡吉也是個比較聰明的人,立即明白馬超這是想測試具裝鎧的防護力,便解下了身上的具裝鎧,掛在一個木樁上,對馬超說:“少主,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