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起來,轅墨便因着有些事情,出了歸元殿。
慕寒清最近跟着阿詹學着做了些小衣裳,竟是有些上癮,只要閒着,便想做些小的鞋子襪子帽子。自從住在歸元殿,轅墨便是想方設法的給她這補那補,考慮到她也不過一介凡人,怕承受不了仙丹神藥的靈力,幸而只是在吃食上給她好好補補。
她和轅墨現在很好,只是不知流月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轅墨不說,她也沒問,她覺着和他之間,是要有信任的,即是這個人說會和她再一起,她便應該信他,雖然以前……他沒做到,但她還是願意再相信一次的。
再過四個月,她和轅墨的孩子也要出生了,那時候,他們會更好,好一輩子。想到一輩子,慕寒清的神色有些暗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輩子有多長,可卻知道,轅墨的一輩子很長,長到讓她無論多少個輪迴,都趕不上。若是……她不在了,轅墨會不會,就去找別人了?就像他當初找那個阿清一樣,找了三百年,結果這麼多年的糾纏,這麼多年的情愛,還是淡了。自己也不過數十年的時間,和他無止休的生命相比,不過是他喝盞茶的時間,到時候,他會不會記得,有那麼一個人,是叫慕寒清,曾經那麼的喜歡着他?
也許有了孕的人,就是愛感傷的,所以,剛剛還是很好的心情,瞬間的有些難過。慕寒清擦了擦有些霧氣的眸子,自嘲地笑了笑,“怎得還矯情起來了呢。”自言自語地說着,決定不去想這些,那都是下輩子的事了,誰知道呢。
今日阿詹也不在,整個殿裡,便只有她一人,還是很安靜的。
“呦,這孩子還沒生呢,衣服都準備好了?”待慕寒清察覺有人時,那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她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着來人,“你來做什麼?”
流月也不理會她,只是冷笑地看着竹筐裡,已經變成衣服的小布,目光裡全是嫉妒。“呦。這衣服襪子的,縫的倒挺精緻的,只是不知道,你這孩子……有沒有機會穿?”說完,拿起筐裡的衣服,入手的觸感絲絲滑滑,一片冰涼舒爽,隨即,一雙原本囂張嫉妒的臉,瞬間被嗜虐扭曲的有些猙獰。呵,這料子,可都是天蠶吐的絲,她都沒穿過,這賤種也配。這天蠶,是天上的極物,餵養千年,纔會吐出這等絲滑柔軟的玉絲,而且絲盡壽終。
“刺啦,刺啦……”幾聲,竹筐裡的衣服,全部變成了一縷一縷的破布,“既然他用不着,我便幫你全斯了,哈哈哈……哈哈哈……”
慕寒清看着流月瘋狂的神色,護着肚子,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幾步。原本還可以稱爲布條的東西,在流月的狂風暴雨下,已是變成了碎片,飄落了滿地。看着這些碎片,慕寒清滿眼都是心疼,這些都是她一針一線縫的,可她又不敢去搶回來,流月現在已是有些瘋狂了,她怕這人當真魔障起來,會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似是解了氣了,流月瘋狂的神色也冷靜了下來。一步一步緊逼着走向面前這個柔弱的人,只要她輕輕動根手指,這人便會見了閻王,可這般的明目張膽,只會讓轅墨討厭她。
慕寒清被流月逼着,一步一步退到牆角,她有些害怕了,轅墨不在,阿詹也不在,就算這人殺了她,也沒人曉得。
“呵,你躲什麼?我不過是想讓你看些東西罷了。”嘲諷完,流月隨手一揮,便見她房裡的鏡子變了。
猛地,慕寒清的瞳孔微縮了一下,心臟也緊的發疼,鏡子裡出現的房間,依舊是那麼的斑駁,斑駁的讓人絕望。地上已經乾涸的血跡,變得暗紅,讓人即使置身室外,似乎也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慕寒清踉蹌着走到鏡子前,伸手摸了摸鏡面,似是隻要用力,便能夠到那個明顯昏迷的人,他肯定受了罪了。這樣想着,她的鼻子瞬間的便痠疼的要命。
“他是你親哥哥!”慕寒清的聲音裡有些生氣,卻掩不住顫抖的哽咽。
“呵!我哥哥又怎樣?”流月好笑地看着這人,泠華於她,不過一顆棋子。
“他那麼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慕寒清滿眼的怒火,這人要是她的親哥哥,該有多好啊,她絕對會對這人好。
“每日轅墨只要不在,我便會來找你,讓你見見他,你們也敘敘舊,順便也讓你好好看看,我都是怎麼好好處罰他的,哦,對了,等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出世了,我便將泠華的頭割下來,當作禮物送來,可好?”流月露出無辜的表情, 微微垂下眼瞼,用錦帕輕抿着嘴,嗤嗤地笑了起來。
慕寒清聽了這話,臉色瞬間的,便血色全退,刷白一片。
流月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慕寒清還呆呆地發着愣。
轅墨一進殿,便看到,滿地的破布碎屑,心心念唸的人,正站在牆邊,臉色蒼白着,有些呆愣,瞬間的,整顆心都懸着疼了起來。走到那人身旁,一下的緊緊地擁入懷中,聲音裡是止不住的疼惜,“怎得了這是?”
聽了這句,慕寒清便再也忍不住了,“譁”的一下,眼淚全出來了。
“轅墨,泠華在流月那,真的,快點救他吧,他受了很多苦……”慕寒清推開面前這人,眼裡全是焦急。
“你冷靜一下,今日是怎麼了?嗯?慢慢說,不急……”轅墨輕輕地安撫着面前這個人,看着滿地的碎布,皺緊了眉頭,眼裡全是凌厲的狠色。無論是誰,即是嚇到了這人,便必須要付出代價。
慕寒清狠狠地吸了口氣,想將胸口的憋悶散開,“今日,流月來了,她讓我見了泠華,泠華在她那過得不好……”她說着,又哽咽了起來,她怕再不趕緊的,便永遠的,見不到泠華了。
轅墨直直地看着慕寒清,眼神裡,忽明忽暗,也不說話。
“你還是不信我!”他還是不信她,慕寒清感覺自己的理智,有控制不住的趨勢。
“阿清,不是我不信……是她今日一直和我在一起……她也……也求着我救泠華。”轅墨有些爲難,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沒法信。
“阿清,我知道……有孕的人難免脾氣大了些,可……你也太無理取鬧了。”
慕寒清瞪大雙眼,手腳冰涼,渾身也抖的厲害,這人……覺着她……是在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
良久,慕寒清纔回過神來,許久,才無力的吐出幾個字,“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說罷,輕輕地甩開這人的手,也不讓他扶着,自顧地走進裡間。她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她於他轅墨而言,究竟算什麼?她什麼都沒有,無助的時候,就只能找他,只能依靠他了,可他卻,只覺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自那日起,流月便隔三差五的,就要到她這來一趟,能見到泠華,她一點都不開心,每次,都是看他被打的渾身是傷,卻無能爲力。
轅墨也察覺出了慕寒清的變化,她這幾日,安靜的很,幾乎是一句話都不說,只要是閒着,便一個勁兒的發呆。
“你最近,是怎得了?”轅墨摸着慕寒清的臉,嘆了口氣,他最近,也是忙的很,忙着救泠華,他希望慕寒清高興,只要這人高興,他便什麼都願意做。
“是不是那日,惹你不高興了?”轅墨有些無奈,他們之間,無論慕寒清是怎麼樣,他都喜歡,不會因爲這人無理取鬧,使了小性子,便不喜歡了。
“你就當我那日,放了個屁,好不好?”他不想這人跟他置氣,這讓他難受。
慕寒清愣了一下,隨即鼻子有些酸澀,這人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吧,畢竟,他說那日,也和流月呆了一整日,雖然她不明白,是怎得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