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不再多說,盤膝而坐,將慕寒清圍坐在中間,雙手三指彎曲,獨留食指中指並緊,在空氣中凌空畫了個咒符。
微微有些陰冷的空氣開始流動,順着修長的手指,如水般劃過面頰。打開慕寒清的通識,讓她可以感識到陰司的一切情況。體內感識到一股流動的氣,正在緩緩地通過全身的任脈,流進心間的地方。
突然地,那股溫暖的清流,在流入心間後,像是燃起的一把熊熊烈火,灼燒着心臟。熾熱的,疼痛的,由五臟六腑開始,狠狠地侵蝕着全身的血脈。
通紅的雙眼,閃着嗜血的的殘暴。撕裂它!撕裂它!腦中叫囂着想要撕碎這個身體!
“快!控制住她!她要魔化了!”白澤大喝一聲,趕緊以指揮訣,生生地壓制住那躁動的殘暴。
他們四個,是上古的靈獸,不是隨便的哪個人,便能吸食的了這麼強大的力量的,魔化尚且是好的結果,不濟的只怕會被這股力量燒爲灰燼。
漸漸的,不安分的身體,平靜了下來,紅色的眸子轉爲清明。
“快念轉生訣!”四人閉上眸子,嘴裡唸唸有詞。
“去吧,冥界的大門已爲你打開,去吧,孤魂的野鬼,黃泉之路,看到彼岸的花,忘川的水,你莫要回頭,渡你輪迴,渡你輪迴......”
耳邊,是瑟瑟的陰風和那密密麻麻的咒角,恍恍惚惚的,那密密麻麻的聲音,忽遠忽近,仿若來自遠古,隔着大把大把的時空,有些聽不真切。
亮光!慕寒清擡手擋了擋刺眼的光芒,神情有些恍惚不定。邁着輕浮的步伐,漫無目的地走在陰暗的小道上,這是哪?她要做什麼?她要做什麼?想不起來,好像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爲什麼想不起來?
無神的眸子,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着,卻找不到焦距。突然地,眼角的餘光撇到了平坦的肚子上,她的孩子呢?對,孩子!她的孩子,她是來找孩子的!
“大膽!是何人闖我冥府?”一聲嚴厲的呵責自耳邊響起,她聽得到!她聽得到!
瞬間的,陰火一簇一簇的自兩側的燈盞上亮起,閃着詭異的光芒。慕寒清的瞳孔微縮了一下,條件反射的擡手擋在眼前。
待她適應了強烈的光芒,緩緩地放下雙手,喝!眼前的景象讓她作嘔!
寬大的場地上,到處是支起的油鍋,滿滿的一鍋冒着青煙的油裡,反覆的烹炸一具具焦爛的屍體,那些屍體即使被烹炸至此,卻依舊是活的,嘴裡呼號着一聲聲疼痛的慘叫。邊上的牆上,同樣用鐵鏈拴着一具具血淋林的軀體,周邊的小鬼們反覆地將這些人的內臟用鐵鉤勾出,再填進去,再勾出,反反覆覆,無視那一聲聲慘叫,只是麻木機械地重複着手上的動作。還有那橫空着的血淋林的斧子,凌空地劈開一具具完整的身體......
一時間,剛剛還清淨的大殿上,哀聲四起,一聲聲慘叫繚繞在耳畔,揮之不去
......
“嘔!”慕寒清捂住嘴,努力地壓制着胃裡的痙攣。
“呵呵呵......呵呵呵......”大殿上方的那人似乎很樂意看到慕寒清這般的神情,呵呵地陰笑出聲。
“怎麼?這點小小的血腥都看不下去了,還有膽來闖冥界,真是好笑,呵呵呵......”上方的人,帶着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唯露出一雙眸型好看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明亮裡面,明顯的噙着一抹不屑的神色。
“夠了!他們犯了什麼錯,你要這麼懲罰他們?”清明的眼裡,燃着一簇熊熊的怒火。他們生前,犯了什麼錯,竟要被這般的對待?除了肉體的死去,靈魂也要在這陰暗血腥的世界裡,無休止的被凌虐,無休止的重複着疼痛的噩夢。
殿上方的人,被她問的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嗤嗤地嘲諷道:“這些人,上輩子都是做了很多壞事的人,即是做人時沒有遭報應的意識,那麼死了,自是要讓他麼明白,世事輪迴,因果報應,誰都逃不掉。”
“死都死了,壞事做也做了,下輩子怎麼樣,也彌補不了上輩子的事情了,即是做了壞事,便應現世報,死了再糟報應,也晚了吧。再說......這個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壞人呢?活着都不容易,身不由己......”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輕的像是在呢喃自語,連慕寒清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
“好一個身不由己!他們做壞事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受害的人有多麼的無辜?你卻用區區身不由己幾個字就幫他們開脫了!他們這種人,就是生生世世受那千刀萬剮的疼痛,都不爲過!”咄咄逼人的氣勢裡,多了幾分激動。
“或許吧。”慕寒清嘆了口氣,垂下眸子,苦笑地自嘲着,千刀萬剮呢?她死了,怕是也要嚐遍這所有的酷刑,才能止得了這輩子的結下的怨氣吧。
“我今日來,是要帶走我的孩子的!你們也不差這麼個小鬼吧?”再擡眼看上上方的人,已是滿眼的堅定。
“進了冥府的人,就沒有能回去的!”上方的人嗤嗤笑着,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我不管!人我必須帶走!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你!”本該是澄澈的眸子裡,此時竟是浸染了凌厲的殺氣!
“哦?由不得我?你哪裡來的自信由不得我?我還說由不得你呢?”說完,亦是有隱隱的殺氣暴露在空氣中。
慕寒清順着腦中的不斷涌現的咒訣,揮手便是一個訣,打向上方的人。頓時,周身明光閃現,翻飛的兩個身影,在空中交疊着又分開,隨即又是一陣電火石光。
被逼着退到牆壁的一角,慕寒清順手奪過身邊小鬼手上的劍,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用劍,只是潛意識地覺着自己手裡需要把血刃的兵器。
另一邊的人,也念咒喚出一把青銅古色的刀,揮舞着,便要凌空劈過來。大殿裡的小鬼,亦是羣起地揮舞着手裡的刀劍,嚮慕寒清涌去。
足尖輕點,凌空地一躍而起,在空中翻飛着躲過那凌厲的刀光,不熟練的揮起手中的銀劍。鋒利的劍刃劃破空氣,生澀狠厲的劍光掃過地上涌來的小鬼,瞬間,慘叫聲起,那被劍光所破的肉身之處,盡是冒起了白煙,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灘粘稠的黑水。
慕寒清望着那一灘灘的黑水,和有些怯步的小鬼,皺了皺眉頭,果然是股強大的量,渾身的血脈裡,沸騰着全是揮之不盡的熱血。
劍尖指向那張青面獠牙的臉,“我只想帶走想帶的人,不要逼我屠盡這冥府!”狠厲的話裡,毫無玩笑之意。
青面的人,握緊了手裡的那把青色的刀柄,暗自有些心驚,這人看起來不過一介凡人,內力卻是有這般驚人的力量,今日怕是他這陰司裡,要血流成河了。
天上,歸元殿內。
“砰砰咚咚”的一聲聲打砸踢踹的聲音,在寂靜的殿裡,顯得異常的刺耳。
金色的大殿裡,一個暴怒的男子,雙眸通紅的將手裡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你們是怎麼守的門?竟然連個人都能看丟!”由於異常的氣憤,這人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的一干衆人。
慕寒清晚間醒來的時候,說是要喝他熬的粥,等他興沖沖地熬了粥端來時,牀上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他早該想到,那人明顯的是要支開他,一像精明睿智的他,每次碰上那人的事情,總是無端的降低了智商。
寂靜的大殿裡,跪着一羣大氣不敢出的人,上方的的那個高傲的人,此時像是一隻發瘋的野獸,隨時的,都能將他們吞之入腹。
“啓稟天君。”來人匆匆地跪在大殿上,似是有十萬火急要報。
轅墨看着來人,通紅的眸子裡染上一抹激動的喜色,“是不是找到了?人呢?”
“啓稟天君,下官帶人翻遍歸元,也未找到清主子,是不是......”
“沒找到!沒找到!沒找到你回來做什麼?”轅墨暴怒地將桌東西全部掃到地上,猙獰的面容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鬼煞。
“天......天君,歸......歸元以外的地方要......要不要找?”地上的人哆嗦着詢問那個暴怒異常的男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狠厲地咬着牙,掩飾着心裡難自制的顫抖,蒼白冰涼的的手指,緊緊地扣着案上的邊沿,指尖處隱隱地滲出些殷紅的血。
胸口悶疼着,叫囂着,顫抖着,面上依舊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殘酷無情的樣子,可心裡卻是脆弱的不堪一擊。像是被遺棄在一角,獨自舔舐傷口的小貓小狗,只是一句的再也找不到了,便能將他的內心徹底地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