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陸少爺自己的說法:那月那日回國是天註定,恰好從那條街經過是天註定,從天而降的螺螄粉還是天註定。
遇到祁小姐並對她一見鍾情,更是相遇前就書寫好的緣分。
所有“巧合”拼湊到一起,不就是命中註定嗎?
他的運氣也夠好,一切都恰到好處。
那時的祁小姐十分疲憊,本人的描述是“被日狗人生磋磨的社畜表現,渾身散發着別來惹我的氣息”。
如果早兩年遇到,她不會因爲懶得跟精神病糾纏,那麼輕易就被陸少爺忽悠進坑裡。
“那也沒辦法。”陸少爺後來說,“說明命運就是如此,我們就是要在一起啊。”
“祁小姐的喜怒哀樂,從此都屬於我,我心甘情願揹負你的辛苦。不過,我們遇到得還是太晚了,我還想更早認識你,那樣就不會……”
——果然還是太遲了。
他與她在很久以前就遇見過,只是當時一無所知,直接導致了擦肩而過。
嘴上說着要揹負她的苦難,但他並沒有做到。
不是沒有機會,從來都是“錯過”了而已。
而無數次的“錯過”,加上他長久的幼稚和自以爲是,最終引來了一個結局:
他失去了她。
他無法接受。
……
因此,此時此刻——他之所以會站在這裡,正是爲改變而來。
“……祁小姐之前辦了醫保嗎?”
“啊?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祁筠微微挑眉,只覺得陸先生又開始莫名其妙了。
不過,他莫名其妙是常事兒,她坐在片場邊緣看劇本,連眼皮都沒擡:“不是包含在簽約福利裡了麼,當時連着合同一起辦了。要不是確認了有五險一金,我纔不給你打工……”
“等等!”
祁筠猛擡頭,眼神中浮現警覺:“你不會是想反悔,不給兢兢業業的員工交錢了吧?”
“當然不會。”陸星宇失笑,“心血來潮確認一下,畢竟沒有經我的手,萬一漏了——”
祁筠隨口回道:“那我幾個月前就殺到你面前了。”
話是這麼說,她微妙地瞥了男人一眼,果真品出了一絲怪異。
陸先生被趕鴨子上架演戲後,大抵是面上無光,這些天有點刻意在避着她。
“我又不會偷拍照片發給他家裡人。”已經拍膩了。
“難不成……他在害羞?”
祁筠腦中浮現出了一個扭捏男子,長着張人神共憤的帥臉,卻面帶羞紅,對她說:“太近了……別過來……”
媽耶!祁筠渾身起雞皮疙瘩:“什麼玩意兒,難道我拿的是惡霸劇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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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陸先生就是很不對勁,大有她一靠近,就面不改色倒退百米的趨勢。
祁筠對此大爲惱火,結果今天,他就突然閃現到背後,還問出奇怪問題。
真是不好琢磨啊。
疑惑在心裡兜轉了一圈,祁筠放下劇本,仿若正常地接過話題:“還是很感謝公司福利啦,我在以前那個家的時候,居然沒人給我辦醫保,萬一突發絕症怎麼辦,看不起社會主義嗎?”
她就是即將突發絕症的倒黴人,爲了一年後能苟住小命,現在就得準備起來……
“對了老闆!”
祁筠一骨碌翻過來,雙膝暫且跪在椅子上,仰頭就能看到男人的臉:
“除了醫保,你給我買的重疾險,如果是此前沒人得過的不明重症,還能報銷嗎?”
“……”
陸先生無言看她,她臨時想起重點,明明很緊急,卻要裝作隨口一問。
祁筠扒着椅子背:“沒說是我得,只是問問,問問以防不備!”
“……報。他們要是不報,我給你報。”
“能報就行。”祁筠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喜滋滋地轉了回去,“好樣的,等我回去之後,自己再買一份保險。”
“唉。”
嘆氣聲冷不防從後面傳來。
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雖然只抱了一下,雙臂抱得卻很緊:“真是,什麼時候都沒想過……”
沒想過什麼?
祁筠微怔,下一刻卻全身緊繃起來,差點從靠椅上翻下去。
她的後頸忽然一暖,溫熱的氣息陡然挨近,掃在了皮膚上,明明沒有肌膚相接,卻帶來一片觸電般的感覺。
男人的黑髮緊靠在耳邊,還在微微摩挲,給耳畔帶去毛茸茸的癢。
祁筠宕機了兩秒,在被勒死和被嚇死間徘徊:“突然來一下幹什麼,安全距離呢!”
這男人若即若離時跑得飛快,發抽想湊近時就突然襲擊,想讓她折壽二十年?
“給我——把手和腦袋挪開!”
“……好好好,挪了挪了。”
“然後給我交代清楚,你這幾天到底在搞什麼!”
“啊,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呢,祁小姐不覺得嗎?”
祁筠一腳踩在椅子上,劇本被她揮得霍霍生風:“是哦,春光燦爛,就像陸先生你未來的臉。”
還好這裡是片場,附近還有無數雙卡姿蘭大眼睛。
不然女演員忍無可忍逼供經紀人兼老闆,就要變成現實了。
“哈哈,祁小姐手下留情。”
陸星宇彷彿在尷尬地笑,可雙眼沒有一刻有過偏移。
生氣的祁小姐是人間一美景,面頰潤如桃花,眼眉飛揚猶帶嬌潤。
那漂亮的明眸中,鮮活靈動的火正熾烈,沒有搖搖欲熄,他及時往裡增添了薪柴。
‘我就是爲這個來的。’他心裡想。
“下午我就要殺青了,嗯,應該是客串的最後一幕了。”
不管內心如何想,陸星宇面上還在笑:“所以最後跟祁小姐醞釀醞釀情緒,希望祁小姐到時給我留點面子,不要把我壓着打。”
“哦,回憶篇是要拍完了。”
祁筠心說,怪不得這貨不躲了,原來是終於要解脫了。
剩下的那一場戲,剛好是她試鏡時演過的殉情。
這部分對演技要求很高,即使是專業演員,演起來難度都不小,也不怪陸星宇會沒話找話,緊張地求安慰……
‘嗯?’
‘他剛剛的行爲,是想在我這裡找安慰?’
祁筠又是一愣,竟覺得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回憶起方纔的抱抱蹭蹭,她的耳朵尖像是又遭了靜電,多出一抹不起眼的緋紅。
“——咳、咳。”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忽然伸長手臂。
“不用緊張,你不是無所不能的陸先生嗎?”
兩隻手都摸到了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大概也罩住了微涼的耳朵。
祁筠本來是想拍男人肩膀的,但手居然不聽使喚……那就沒辦法了!
有點像前輩傳授經驗的架勢,她也準備好了臺詞,像什麼順其自然代入情感。
可最終只化作一句:
“像這樣……看着我就行了。”
男人的雙眼直直注視她,晦暗的碎片在海中浮沉,嗓音喑啞:“就像這樣,是嗎?”
他的雙臂也擡起,似要扣下,緊緊按住她白皙脆弱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