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唐拓田接過趙漢秋遞過來的手機，一眼就瞥見了“晉涵集團”四個字。
這是“東海房產快訊”的官微剛剛發佈的一條新聞：據悉，晉涵集團旗下子公司天坤公司與晉房網宣佈合作後，推出了“天坤+”平臺，並且於今天上午召開了合作宣導會。
根據本社記者得到的消息，已經有來自三個城市的超過五十家房地產開發商，其中包括龍倉集團、兆基集團在內，都已經與“天坤+”平臺簽署了合作協議，正式合作了！
晉涵集團的這一項創舉，意味着房地產行業將會全面接軌網絡，形成網絡經濟與實體經濟的……
***
唐拓田沒有看完就遞了回去，他已經明白趙漢秋的意思了。
方遒也有些好奇，拿過來看了一眼之後，皺眉道：“真的一下子就把三個城市的場面都拉起來了麼？他在長三角一帶的影響力已經這麼大了？”
“不是長三角。”唐拓田道：“而是東海市和東江市。至於金陵市，他半點根基都沒有。所以，這不是他的影響力，肯定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其他的因素……
方遒和趙漢秋都明白過來。
唐拓田接着道：“而且現在也不知道，陳晉是卡着我們來的時間召開了宣導會，還是巧合……”
“如果是有意而爲之的話，那他的佈局能力，也未免太可怕了一點吧？”
毫無疑問，如果真是陳晉有意安排的宣導會，那麼就等於給自己的談判增加了一個重重的籌碼。
如此的步步爲營，一環扣一環，讓唐拓田對陳晉的評價幾乎是無休止的拔高着……
而此時此刻的陳晉，卻絲毫沒有心情體會這份愉快了。
他現在有些壓力山大……
因爲正在跟他一起吃飯的人，是時志成。
儘管兩天之前陳晉剛剛跟他交代過進度，但是時志成似乎因爲其他的某些原因，有些喪失耐心了。
……
“能不能別光顧着吃？”時志成有些不悅，心道陳晉好歹也是個身價上千億的超級富豪了，怎麼吃頓飯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方纔剛一坐下，陳晉就看見時志成的情緒不好了，而且腦子裡的想法全是關於2013年的事情。
基於這些，陳晉大概有些明白過來，極有可能是時泉鬆在上京城裡遇見了什麼波折，才讓他如此焦急的。
所以他只能故作醜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了。
聞言，陳晉嚥下嘴裡的食物，擦了擦嘴道：“時大少，我最近忙，吃的都是快餐，難得吃這樣的大餐。你也知道，我是山溝溝里長大的孩子，看見好吃的就走不動道。”
“呼~”時志成皺了皺眉，追問道：“你還沒說話呢，我明明已經費盡心機的把20多個省的渠道都打開了，你既然要有動作，爲什麼不全部一起上？”
“另外，你昨天跟我說的上京城的渠道，是什麼意思？上京城……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陳晉這才認真道：“我的時大少，上京城可是重中之重！全國的人可都是盯着這風向標的！”
“如果上京城拿不下來的話，你說，我怎麼全國鋪開？”
被陳晉一番狡辯，時志成也是眉頭緊皺。
陳晉接着就道：“時大少，這樣吧，如果你打不通渠道，我來。你配合我一下就行了……”
“怎麼配合？”時志成不解道。
“嘿嘿~”陳晉笑道：“嚇唬嚇唬人就行了。”
他接着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來，最後道：“最好是在今天之內，能把這件事情辦成。”
時志成點頭：“這個簡單，又不是真動手。等我電話吧。”
但他接着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非要等到9月份？”
陳晉認真道：“沒錯。做房地產的都知道，全面鋪開放在9月份是最好的。金九銀十，連續兩個月的市場高峰期，足夠我們站穩腳跟的了。”
“那好，我就再給你點耐心！”時志成說完，訕訕而去。胃口自然是沒有的，他其實連筷子都沒動一下，不過單倒是買了。
陳晉笑了笑，也不浪費，招呼了查木林和吳小軍一起上來吃飯。
坐下之後，吳小軍道：“陳哥，小江說已經接到人送到酒店了。”
“嗯，他沒跟着蹭一頓好的？”陳晉問道。
“小江太老實，要不上次也不回……”吳小軍想說的是江才阻止別人OX沈馨月的事情。
陳晉搖了搖頭：“這不叫老實，這叫智慧。”
查木林嘿嘿一笑：“陳哥，那你看我有沒有智慧？”
“你？”陳晉笑道：“你有胃口還差不多，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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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軍也笑了。跟着陳晉這一段時間以來，他是真切的體會到了自己的改變。
畢竟作爲曾經的尖刀兵，是最能注意到自己變化的……比如負重十公里又快了多少，20公里越野又快了多少，混合打靶又提高了多說……
只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變化的不是身體素質，而是思維方式。
有點像陳晉提過的“全方位辯證思考”，他不太懂，只是覺得，自己肯定跟以前不一樣了，唯一相同的只有一點：少說話，多做事。
…………
…………
吃完了午飯之後，陳晉趕回了公司，鋪開了東海市地圖，開始按照表格，一個一個的標註那些跟“天坤+”平臺簽了合同的樓盤。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不但需要繼續簽二手房的單子，還必須兼顧這些樓盤。
個人品牌的運營確實很有好處，但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容易把自己給熬壞咯。
陳晉正認真幹活呢，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孔闕端着一杯參茶擺在他桌子上，一句話沒說又走了出去。
現在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奇怪，以前在工作上還會探討交流一些問題。現在，基本是儘量避免說話了。
孔闕是在控制自己，不給自己任何妄想的機會。而陳晉，也是同樣的……
互爲一血的兩個人，從很早以前就被陳晉糊上了一層窗戶紙，誰都不敢打破。
因爲透過窗戶紙還可以看見，也只能看見朦朧的影子，但是一旦捅破，卻很有可能是陌生的面孔。
哪怕那張面孔曾經無比熟悉！
陳晉看了看桌上的參茶，心道：“可是，這又算什麼意思呢？”
…………
一直到了傍晚六點左右，陳晉才從公司出發，慢吞吞的朝半島酒店去了。
而這時，從上京城來的三個人，已經相互討論一下午了。
“唐總。”方遒道：“我們最大的優勢，始終是底蘊。我們有九個城市的分公司，東海市是剛成立的不算，金陵市和東江市已經在對方的版圖裡了，也不算。可儘管如此，我們依然有六家分公司，五個在省會城市，一個在二線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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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網絡分銷的業務還只是在上京市啓動，但如果我們用整個集團的網絡分銷業務捆綁呢？”
方遒的辦法，現在已經不用去考慮不合作的可能性了，而是應該考慮，怎樣爲萬策集團謀求最大的利益。
他接着道：“我們可以用這個做條件，把份額要求在50%以上，然後交給陳晉全權運營。”
“這樣的話，我們的利潤就可以得到保證了。”
唐拓田聽着，覺得也還算有一些道理。他對趙漢秋問道：“小趙，你看呢？”
“我的意見跟方總一樣。甚至，其實我們也不用那麼妄自菲薄。東海、東江、金陵三個城市的分公司，依然是一份籌碼。所以我覺得份額可以喊到60%，但是把運營權給晉涵集團。”
“看來你們倆對陳晉的能力，都是非常認可的嘛？”唐拓田苦笑道：“還是你們覺得我們公司的團隊不如他？”
趙漢秋應道：“唐總，不是團隊的問題。是資源的問題。”
“我也是問了好多人，才徹底搞明白所謂的東海梅家，到底是什麼樣的分量。”
他有些無奈的把梅家解釋了一遍，隨後才道：“幾乎可以這麼說。東海梅家，可能比以前東江市的吳家父子倆，還要強勢。這裡畢竟是直轄市。”
“但陳晉是實名舉報的梅玉蓮，梅仕忠毫無辦法，梅廣連裝聾作啞。”
唐拓田點點頭，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陳晉勢大！
“那麼，就按照這個條件去談談看吧。不過我們也要做兩手準備，可以一點點的讓，看看陳晉接受的極限在哪裡吧。”
拿定了主意以後，三人看了看時間，直接去到了一樓大廳，等着陳晉。
可是左等右等的，都不見陳晉來到。
趙漢秋擡手看了看錶，已經七點半了，就連餐廳都問過兩次是不是要上菜了。
就在三個人都等的有些欲哭無淚時，陳晉的改裝勞斯萊斯終於緩緩駛入了門廊。
“要上去開門嗎？”
這個問題同時在三個人腦中產生，然後相互之間尷尬的笑了笑。
徹底搞明白了陳晉在東海市的能量之後，別說是兩個分公司總經理了，就連唐拓田這個董事長，在別人的地盤上也不免有一點心虛。
不過最終，三個人還是沒動，是查木林跑下車開門的。倒不是陳晉擺譜，只是適當的場合，氣場還是需要的。
然而陳晉其實在下車的時候就知道了三個人的心虛，暗道就這樣談的話，自己會不會太欺負人了？
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陳晉主動上前道歉：“三位，實在是不好意思。晚高峰的東海市，你們懂的。”
“陳總客氣了，我們也就剛下來。”方遒跟他握手，笑道：“這位就是我們萬策集團的董事長，唐拓田。”
“唐總好！”
“陳總好！”
兩人一握手，唐拓田把陳晉朝着餐廳領去。
進了包廂坐定之後，四個人之間忽然陷入了沉默。
陳晉是故意不開口，等着對方提，而三人也是想要陳晉先張嘴。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誰主動，誰就落了下風。
不過陳晉看了看三人的情緒值，都是在心虛中帶着一些希冀，既然自己有信心，那就主動一些吧。
念及此，他便開口到：“唐總，還有兩位老領導。趁着上菜的功夫，我想我們還是乾脆一點吧？”
“省的一會吃都吃的不開心？”
三人一怔，吃都吃得不開心？是在暗示我們他會很強勢嗎？
但無論如何，對手出招了，總得先接着。
唐拓田應道：“既然如此，陳總你說說看，具體的條件？”
“很簡單。”陳晉認真道：“新成立一個公司專門負責網絡分銷業務，我要80%的股份。然後，終身合作協議。”
唐拓田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心中的怒氣“騰”的就燒了起來。
“太過分了！太囂張了！”
他在心裡喊着。如果僅僅是80%的業務份額，那他覺得還有可談的餘地。
成立一個新公司，變成股份制？而且還要萬策集團的終身合作協議？
那萬一市場真的變大了，上市了，股份被沖淡怎麼辦？被強行收購怎麼辦？
以陳晉的能力，到時候一腳就可以把自己踢出局。
然而儘管心中憤怒，他臉上依然盡力保持着微笑，故作不解道：“陳總，小趙跟我說的可是……”
“此一時彼一時嘛。”陳晉笑道：“我們重新評估了一下市場規模，再加上今天的市場反應，我覺得這個條件很合理。”
“畢竟，如果只是你們公司的業務份額，跟外包也沒什麼兩樣。就算你跟我籤一個終身合作協議，只要有利可圖，賠一筆違約金也是賺的。”
“陳總，既然你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了，那麼……難道你陳晉就不會踢我們出局嗎？”唐拓田冷聲道。
陳晉聳聳肩：“唐總，我們都清楚。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
“而我，有相信自己實力的底氣。”
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一下子濃郁起來！
方遒連忙打圓場道：“唐總，陳總，有話好談嘛。”
“陳總，你看可不可以換一個思路？”
“我們萬策集團的網絡分銷業務，現在只有上京城在做。其他的幾家分公司除了東江市和東海市，也都還沒有具體展開。”
“不如這樣，我們把所有分公司的業務份額都給你一部分，而你……”
陳晉擡手打斷他，故作詫異：“方總，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你們之前跟我談的竟然只是一家公司的業務份額？”
“額~”
方遒一冷，看向趙漢秋。
趙漢秋無比的尷尬，解釋道：“陳總，之前我們通電話的時候，因爲只有三家公司在做網絡分銷，也只有上京城真正打開了局面。畢竟，東江市分公司，其實一直都在跟晉房網合作着……”
“然後你就理所當然的以爲，我跟你說的是上京城一家？”陳晉被逗樂了。
他萬萬沒想到，趙漢秋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唐拓田這時也有些尷尬了。自己的考慮出發點，竟然一直都是錯的？
那麼自己三人討論了一下午的意義何在？
只聽陳晉笑道：“唐總，那我們現在重新談過吧。”
“我還是那句話，要麼合作，要麼……今天這頓飯，我就當作爲萬策公司十一年的歷史送行了。”
說着，陳晉把已經倒上酒的杯子端了起來，作勢要灑到地上，卻停住了動作，等着唐拓田的決定。
這已經完全是侮辱性質的行爲了！
怎麼？不合作，你就要把我那麼大個萬策集團打垮？
唐拓田惱道：“陳晉，你搞清楚！我們可不是中圓這種地方性質的企業。我們也是佈局全國的！”
“不信的話，試一試好了？”陳晉看着活點雷達上某個人無比焦急的情緒值，無所謂道：“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很快就會接到電話了。”
他的話音剛落，唐拓田的手機就響了。
是李豐登從上京城打來的。
“喂~”唐拓田有些難以置信道。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方遒和趙漢秋說的，所謂“在陳晉面前總覺得被剝個精光”是什麼感覺了。
只聽對面的李豐登道：“唐總，月陽區工商局和房管局剛剛突擊檢查了我們公司……”
“據說，運營房產網絡分銷，是需要申請執照的。”
唐拓田像見了鬼似得惱道：“什麼？法務部那幫人是吃什麼的？這麼大的事情，早就應該查出來了啊？”
李豐登尷尬道：“唐總，開闢業務渠道的時候就查過了，根本就沒有相關的規定。”
“房管局的人說，是新出來的政策。念在我們不知道，所以只是責令停止運營，立刻補辦。”
唐拓田猛然擡頭看向了陳晉，對方卻還在晃着杯子，似乎隨時要把酒灑到地上。
陳晉見他一臉的震驚，微笑道：“唐總，有些事情，試一試真假就可以了，我勸你千萬不要頭鐵！”
“還是你真的以爲，上京城裡，只有你一個人有朋友？”
“這杯酒，是碰杯，還是灑掉，就全看你現在的決定了！”
言罷，陳晉依然還是那副胸有成足的模樣，心中暗道時志成辦事還真快，由此也可見，時泉鬆就算遇見一些小波折，卻依然給力！
唐拓田聞言，頹然放下了手機，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乾澀道：“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