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羅佳琳終於鼓起了勇氣,開口對着眼巴巴望着她的亨同說道:“吾有樁事體,想要麻煩儂”,她的話語之中發明帶着羞怯,可口氣當中的意思卻是清清爽爽的。
這就奇怪了,明明人家講過了,要護送儂到前頭去,而前頭就是晚清洋人們的樂園、大名鼎鼎的十里洋場,談何清爽不清爽的問題,阿是?
“親愛的小姐”,亨同還未等到羅佳琳話音落地,緊趕着接過話頭來了,“鄙人樂意爲您效勞”,他響亮的回答道,瞧得清清爽爽的,那由於興奮而透着紅光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全是花瓣了。
羅佳琳聽到眼前這位洋人有些過於爽快的回答,不禁再一次猶豫了起來,年輕女孩特有的敏感讓她突然有些膽怯了,“我的觀音娘娘”,她惶恐的輕聲祈禱道。
擡起頭來望着前頭的馬車,羅佳琳着實的不敢邁步,嘴巴也因爲複雜的心緒而嚅囁着,至於嘴裡的這個地名,快要順着她的喉嚨,和着香津滑下去了。
“可惡的趙買辦”,亨同心頭不禁惡狠狠的罵開了,“真是弄不懂這些個華人”,他壓抑已久的激憤在心頭開鍋了。
“都是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亨同滿懷憤慨的數落道:“一個妻子還不夠,還想着弄個小老婆在家裡擱着,俗話說的大丈夫三妻四妾的”。
“怪不得阿拉華人女子都講自己是‘妾身’啥的,原來是這麼樁事體”,亨同“恍然大悟”了,“準是
美人兒在家裡頭受了啥大夫人的閒氣,跑出來了,要尋個去處去躲躲”,他心想道。
自以爲是的亨同想到這裡,雙眼頓時放出光芒來,如今辰光壞事變成了好事,真是就連天上的上帝也垂憐他了。
要說上海灘上灘簧裡廂說唱的才子佳人段子裡頭,一般都有這麼的大結局,儂情吾願的,最後私定終身的。
哦喲!難道羅佳琳這麼一趟出來,要惹出許多的麻煩事體?不禁讓人擔心了起來。
顯然羅佳琳意識到了這一點,更加的躊躇了起來,她怯生生的又扭過頭來了,毅然的邁步向前走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亨同站在了原地。
這下儂該傻了吧?剛纔還在巧言令色的口若懸河,忽然傾訴的對象轉身離去了,就好像伊猛的撲過去,卻撲了個空,亨同一晃險些栽倒了。
這下亨同顯得顏面掃地能,看上去他的臉色又青又黃,一時間他顯得十分的狼狽,坍了臺勢已成定局了,伊該如何下臺?
忽然亨同露出了自嘲、啊!不對,這不是自嘲,而是憐憫的表情,瞧上去十分的清爽,沒錯的。
這是怎麼一樁事體?真是讓人擰不清唻。
“儂講講,真是的唻”,亨同望着羅佳琳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服帖的嚷嚷道:“聽說在這裡很早就有了個說法,癡心女子負心漢,今朝看來果真如此”。
瞧瞧儂,瞎*啥心?儼然就是扎錯了苗頭。
“這個
趙買辦左擁右抱的”,亨同頗爲妒恨的心想道:“豔福不淺”,這句精彩的註腳,流露出來無限的餘韻,更加的顯出來他心有不甘。
“馬車伕”,亨同扭過頭來,對着守候的馬車伕叫喚道,隨着他的話音,馬車緩緩的行駛了過來。
“隨我跟在前頭那位小姐的後頭”,亨同指了指漸漸走遠的羅佳琳,口氣之中頗有些不肯善罷甘休的意味。
這辰光羅佳琳頭上的月亮越升越高了,已經爬到了梧桐樹梢頂上,她一擡頭望見了枝葉間灑下來的月光,淺淺的投射到了水門汀路面上,她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的着急。
“恐怕這辰光城門快要關閉了”,羅佳琳一瞧天色,不禁焦急的心想道:“得快些去了”,一邊她加快了腳步,在光怪陸離的燈火下,只見她的一雙腳一前一後的飛快的邁動着。
或許如今的人們覺得哪個女孩子走得快些,倒是太過尋常的一樁事體,只是那辰光阿拉大清國的女子們自幼就要裹腳,三寸金蓮嫋嫋婷婷的,看上去步步金蓮,其實就是慢慢騰騰的,滿足了病態的審美不說,走得慢妨礙了女性們外出,也是個煩惱。
看上去羅佳琳大步流星的,全不似尋常女子婀娜的步態,很快這些就展現在了亨同的眼裡。
亨同的一對眼珠子頓時放出光來了,顯然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體?”,他頗有些驚訝的自問道,這樣的疑問充滿了不可抗拒的誘惑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