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外灘外面的黃浦江上,天色還是那麼灰濛濛的,擺渡的火輪拉起了汽笛聲,穿透了濃霧,震的外面的玻璃窗微微的顫動,一夜未眠的亨同剛剛朦朦朧朧的睡過去,就被這一陣低沉的聲音驚醒了。
不過才清晨五六點鐘,繁華的上海灘已經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喧鬧,“呼”,亨同伸個懶腰,這樣讓他舒服了許多,亨同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平常那炯炯有神的眼珠上密佈着血絲。
“噔、噔、噔”,這時候門外的樓梯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他辦公室的房門被推開了,來人甚至來不及敲門,帶着一股旋風闖了進來。
走得氣喘吁吁的路易臉上抑制不住興奮的表情,“亨同先生”,他對着驚訝的起身的亨同嚷嚷道:“孤拔將軍向山西的黑旗軍開戰了”,說到這兒,他揚了揚手中的加急電報,甚至顧不得整理凌亂的一頭金髮。
“我的主啊”,亨同披在身上的外套猛然滑落到了地板上,他愣住了,“足足有好幾千千精銳的法軍嘞”,路易尖利的聲音彷彿要穿透屋頂似的,“我在東京的朋友告訴我的”,這個興奮的人兒手舞足蹈的敘述道。
“那開花大炮和來福快槍、卡其凱斯機關槍可不是大刀長矛的黑旗軍抵擋得了的”,路易一邊說道,一邊得意的看着亨同,那份驕橫和傲慢溢於言表。
“看來大清國這次難以應對了”,亨同聽說黑旗軍主要還
是以冷兵器爲主,打仗靠的是勇氣,對此他有些不置可否,果然那神情間流露出了傾向性的明朗的表情。
“快”,亨同一把抓起地板上的外套,急匆匆的對着滔滔不絕的路易喊道:“快去地產行”,一邊說着,一邊他率先衝出門去了... 緊跟着從尚未關上的房門傳來了亨同高亢的喊聲,“馬車”,聽上去有些聲嘶力竭,看樣子這個白晝註定不平靜了。
亨同倆人剛剛下車,迎面走過來的,正是趙伯韜,只見此人竭力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只是有些漲紅的臉皮上,微微的緋紅了,想必內心的情緒一定是開花開朵了,畢竟這裡是大清國,他是大清國的子民,過分的張揚顯然不合時宜。
“哦”,趙伯韜誇張的張開雙臂,主動的要和亨同擁抱,顯然這是贏者的姿態,和前幾日酒館裡面相比,此刻這位華人買辦神采飛揚。
“哦”,亨同也笑了,“趙買辦”,他一邊順勢和趙伯韜抱了抱,一邊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哪”,亨同說出如此貼切的話語來,不禁讓趙伯韜一愣,緊接着呵呵笑了起來。
“上帝保佑”,趙伯韜興奮而又虔誠的劃了個十字,他曾經留過洋的,去的德意志帝國,那還是在一八七一年後的不久,鐵血宰相俾斯麥統一德國後。就在那時候,他入教了,在大清國,他有了個身份,官府稱呼他們爲教民,在那個屈辱的時代,這樣有着雙重身份的華人可謂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
“請啊”,趙伯韜放下手臂,恭敬的在亨同前面引導道,“請、請”,旁邊路易急不可耐的擁着倆人走進去了。
那句話說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大廳裡面吳竹齋已經捷足先登了,寒潮襲來下,初冬的上海灘已經很冷了,只見他扭開了釦子,把那瓜皮帽在頭上扇了又扇,只見在暖和的大廳內,他的頭上竟然冒出了騰騰的霧氣。
“亨同先生”,“趙買辦”,大廳裡的炒房客們已經扎出了苗頭,人們紛紛圍攏過來,朝着倆人殷勤的打招呼,吳竹齋下意識的朝前擠了擠,旁邊有人一拱,他被猛的推開了,差點兒一個趔趄,只見他的瓜皮帽順勢跌落到了光滑的彩色水泥地上。
吳竹齋不假思索的想去撿起來,誰知道後面涌過來的炒房客們哪裡顧得上許多,要不是他收手快的話,一隻手險些就被踐踏了。
眨眼間,那頂可憐的瓜皮帽已經不成模樣了,吳竹齋看到這兒,不由得擡起頭來,更加敬畏的望着二位上海灘房地產界的半壁江山,一個老沙遜洋行的地產部經理,一個新沙遜洋行的買辦,今天連手走了進來,恐怕黃浦江面上,要掀起巨浪了。
忽然,吳竹齋變得十分的緊張了起來,“我的財神老爺”,他嘴裡微微哆嗦着說道,可是目光卻直勾勾的投向了亨趙伯韜倆人,這姿勢不對頭了,難道無意間,他心頭不自覺把這二位當作了活財神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