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立兄請講”,趙伯韜滿臉堆笑的朝着徐潤笑道,這辰光再瞧瞧他的一張臉笑的稀爛了,望上去活像一隻豬頭。
而神情桀驁不馴的徐潤,這辰光忽然有了心情去仔細的端詳這張臉,怎麼看過去,他怎麼也覺得自己稱爲賢弟的這個人神態之中,包含着謙卑甚至有些刻意的討好的意味在了他的言談舉止間。
“嗚呼”,徐潤心頭不禁嗟嘆一聲道,他實在是不曉得自己要是和洋人們搭界了,會不會和此人一樣,也會變成這副曲意奉迎的尊容?徐潤露出了苦笑,他緩緩的搖搖頭,會還是不會,他感到了一陣迷惘,甚至包括一陣惶恐。
“親愛的趙”,雅各布的聲音有些尖銳的朝着趙伯韜嚷嚷道:“儂講啥?”,隨着這一聲震得趙伯韜的一顆心不禁怦怦亂跳起來。
“吾、不是這樣子的”,趙伯韜結結巴巴的張口說道,他竭力的想要爲自己辯解,“就是徐潤先生自行作出的決定”,聽聽這一聲話語明顯的有點打顫了。
嚥下了一口口水,趙伯韜稍微定住了心神,“徐潤先生自己講的是要和阿拉新沙遜洋行合資,新辦一家商行”,他再次重申着,分明想要撇清自己和徐潤之間的干係。
這辰光雅各布目光炯炯的望着趙伯韜,眼神銳利得就像黃浦江漁船上的那隻魚鷹的眼睛。
“雅各布先生”,趙伯韜嘴脣嚅囁着,再次開了口,他想要繼續講的,不就是要在上帝面前發誓,自己和這樁事體無關。
透過這樁事體再瞧瞧,就曉得晚清辰光,買辦,阿拉大清國的這些所謂頭面人物隨時都置於洋人們的*威之下,何其的身不由己。
雅各布望着慌里慌張的趙伯韜,武斷的擺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就這些?”,雅各布緊跟着意猶未盡的問道。
聽聽自己大班的話語裡頭,天曉得是起了疑心,還是另有所圖,想到這裡,趙伯韜不禁心慌意亂了
。
越想趙伯韜越覺得心頭噗噗的狂跳了起來,他的嘴巴張了張,可是不曉得心頭想到了啥,又趕緊的閉上了。
“呵呵”,雅各布忽的揚聲大笑起來,隨着他的笑聲,望過去,一副自顧得意的神情在趙伯韜顯露得清清爽爽。
“雅各布先生弄啥花頭?”,趙伯韜越瞧越覺得納悶了,要講自己先前去的辰光,伊可是叮囑了好一陣子,說是務必要和這位華界地皮大亨談好了合併的事宜。
“啥叫合併?”,趙伯韜心頭拎得清,“其實就是阿拉新沙遜洋行坐莊”,他心頭太清楚雅各布的心思了。
“不過雅各布先生爲何發笑?難道這裡頭有啥好笑的?”,想到這裡,趙伯韜越發覺得自己的大班蠻奇怪的。
雅各布笑了幾聲,他那昂着的頭垂了下來,順着得意洋洋的眼神望過去,趙伯韜疑惑的神態已經被他看在了眼底裡。
“親愛的趙”,雅各布口氣輕鬆的對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趙伯韜,得意的接着說道:“儂說的這位華界地皮大亨的心思,鄙人剛剛一聽說的辰光,也覺得和先前的期望脫離了”。
說到這裡,雅各布把手一攤,習慣性的聳聳肩,頓時那種目空一切的表情涌上了臉頰。
趙伯韜看到這裡,更加的感到了不安,“雅各布,您究竟是何意思,鄙人有些弄不清爽唻”,他倒是坦白的說起了自己的困惑。
雅各布望着趙伯韜大惑不解的表情,不禁興奮的豎起了一根手指頭,“哦”,他一邊左右揮舞着手指頭,一邊解說道:“要講起這位華界地皮大亨的那點小九九,鄙人很快就曉得唻”。
說到了這裡,雅各布又高傲的昂起了頭,剛剛揮舞的手指頭輕輕的擱到了沙發的扶手上頭,坐在大班椅子上的他朝後疏散的靠了靠,一副洞若觀火的模樣昭然若揭了。
“親愛的趙,儂曉得伐?”,雅各布頗有些賣弄的隊長趙伯韜嚷嚷道:“
鄙人聽說華界有句俗語”,說到這裡,他的嘴角掛着輕鬆的笑容。
“啥俗語?”,趙伯韜吃驚的問道。
雅各布聽到趙伯韜的問話,不禁十分的得意,“伊華界講,孫猴子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阿對?”,他話音肯定的反問道。
“極有可能戰火就要蔓延開了”,雅各布說到這裡,不禁壓低了嗓門,興奮的嗓音之中帶着興奮,“鄙人聽弗朗索瓦先生說,法蘭西內閣之中,有人積極主戰,聽說法蘭西政府如今也是搖擺不定了”。
一旁愛德華聽到這裡,就像雞鴨似的伸長了脖子,“哦”,他輕哼了一聲道。
“不是說大清國派了李鴻章大人去和法蘭西使者接觸嗎?”,愛德華吃驚的問道,他的話裡對局勢的複雜,感到了十分的震驚。
趙伯韜一聽,頓時感覺到了五雷轟頂的似的,“菩薩保佑哪”,他心頭沉重的祈禱道,一雙眸子之中投射出了心疼的神情。
不過這辰光可沒有啥人留意他的變化,桌邊的其他倆人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儼然主角的雅各布,似乎印證了剛纔雅各布剛剛來到的辰光,那一副有意無意間主人的模樣。
“愛德華兄弟”,雅各布這辰光越發的興奮了,“和平說要有籌碼的”,他分明不屑的說道。
“今朝大清國新敗,而法蘭西卻是大勝之餘”,雅各布說到這裡,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歷史是不會同情弱者的,你說上帝會保佑誰?”,他傾向性的說道。
“雅各布先生”,這辰光亨同忽的探過頭來,他緊緊的追問道:“鄙人關心的是法蘭西會不會在海上採取行動?”。
說到這裡,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側對面的趙伯韜,發覺這位老友已經目瞪口呆,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的搖晃着,顯然是在竭力的保持着內心的鎮定,只是可惜了淺金黃的酒液已經潑灑了許多出來,慢慢的流淌到了桌子下面,順着地磚的縫隙鑽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