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禁湊攏過去一瞧,只見這時候亨同面露驚訝的神情,那眼睛原本就很大了,這會兒明顯瞪得更大,彷彿兩個黃浦江上漁民漁網上的浮漂那麼的大,那裡頭閃爍出自來火般的光焰,很有些灼熱。
“愛德華先生”,亨同甚至有些輕鬆的對着愛德華說道:“趙買辦不在這裡”,不過他的話語之中也帶着幾分的迷惑,明顯趙伯韜此人並沒有被邵友濂投進大獄,這是肯定的。
“哦”,這樣的消息讓愛德華有些吃驚,“難道說邵大人別有深意?”,看起來應該是這麼回事,那麼不出意外的話,趙伯韜應該回到了新沙遜洋行了。
想到這兒,愛德華對着亨同說道:“我們現在趁便去仁記路5號”,那裡是新沙遜洋行的總部。
“好的”,亨同再次點頭贊同道,其實他內心十分盼望見到這位華人買辦,從他的口中,能夠知道很多最近大清國內部的事情,尤其是邵友濂對他都說了些什麼?尤其是這次忽然的把趙伯韜“請”去了,又包含了何種的意思?
馬車輕盈的奔馳着,偶爾碰到路面的石子兒,這時候透過自來火明亮的光焰,能夠看清楚車廂內倆人陰晴不定的面容。
亨同不時的悄悄打量一眼愛德華,似乎很關注他的心態變化,是啊,畢竟同甘共苦的,倆人一個是大班,一個是職業經理人,也在情理之中。
很快馬車來到了新沙遜洋行,這家
洋行是於一八七七年創設的,地址就在英租界仁記路(如今滇池路)五號。
亨同率先下了車,他熟練的重複着迎候開門的那個動作,愛德華敏捷的鑽出了車廂,“愛德華先生”,亨同輕呼一聲,可是愛德華就像充耳不聞似的,兩條腿緊邁着,徑直往大門走去。
亨同微微有些詫異,就這麼的一瞬間,很快又隱沒了,只見他緊緊的跟了進去。
當倆人走進了大廳,卻驚訝的發現昔日氣派的大廳內,沒有幾個人,尤其是那些長袍馬掛、拖着條辮子的華人更是像蒸發了一樣,渺無人影,倒是門房認得這位大沙遜先生,連忙恭謹的迎上前來,“大沙遜先生、亨同先生”,他打着招呼。
“嗯”,愛德華鼻子裡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亨同搶先一步,對着門房問道:“趙買辦在嗎?”,聽上去他的話音震得清淨的大廳嗡嗡響,實在是太高了些吧,聽上去有點兒着急上火。
“哦”,門房一瞧亨同急迫的摸樣,不敢怠慢,“您請”,一邊他前面引導,隨後的倆人跟着他上到了二樓,走廊朝裡的第二間就是趙伯韜的臥室。
亨同是這裡的常客了,自然擰得清的,“看樣子趙買辦受到的驚嚇不輕哪”,他有些擔心的想道,緊跟着“唰”的一聲,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就在亨同有點兒魂不守舍的時候,門房把房門打開了,“我的主啊”,亨同搶先探進去個頭,卻看見趙伯韜不
似那個油頭粉面、派頭十足的趙伯韜了,望上去面容憔悴,更加令人揪心的是此人兩眼卻明亮的發燙,活像兩團炭火般的灼熱。
“不得了了”,亨同一望更加的揣測起來,爲啥剛纔要說望着而不是看着趙伯韜呢?原來亨同來滬日久,知道中華醫術有“望、問、問、切”這麼一說,其中望就是望氣,話語可以掩飾什麼,可一個人的氣色卻不能隱藏什麼。
“我的主啊”,亨同不禁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他還有些事情想要跟趙伯韜說,偏偏大班愛德華先生守在身邊,帶着一副關切的摸樣,寸步不離,急煞了亨同,險些他要做出殺雞抹脖子的架勢,暗示給病榻上的趙伯韜看。
不得了了,這時候愛德華不經意的回過頭來,看見亨同神情有些錯愕,不禁眉毛一挑,“亞拉伯罕”,他的話音裡面有些許的詫異。
亨同心懷着鬼胎,被愛德華這麼一瞅,正不好解釋,牀上的趙伯韜腦袋靈光,機巧的竭力支撐起身子,“多謝愛德華先生”,他感念的稱謝道。
“趙先生,您躺好了”,愛德華趕緊俯下身,輕聲的安慰這趙伯韜,一邊他從亨同手裡接過一束鮮花,康乃馨散發沁人心脾的香氣,整個房間裡頓時帶給人一種安寧的氣氛,正好適合交談。
“聽說趙先生出了些小恙,因而特來探望”,愛德華小心翼翼的道明瞭來意,他知道華人最講究含蓄了,因而精心的迴避了那樁不愉快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