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不曉得”,聽到劉銘傳的講話,馬建忠忽然有些苦惱的笑道:“伊西洋國以貿易立國,講究的是做生意”。
“阿拉大清國講‘士、農、工、商’”,馬建忠忽然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旁邊的邵友濂,接着講道:“伊西洋國卻是一流人才經商貿易,二三流的,當官做老爺”。
“末將明白了”,劉銘傳忽然有些恍然大悟般的吃驚道:“當初聽林則徐、林大人講,那些大鴉片販子都是西洋國官府的座上客”。
“當初洋人爲了把鴉片傾銷給我們大清國,不惜發動戰爭,想必就是這個道理”,劉銘傳一邊講道,一邊用徵詢的目光看着馬建忠。
“劉將軍”,這辰光等不到馬建忠答話,忽然邵友濂搶先答道:“今朝鄙人做東,邀請馬會辦作陪”。
“瞧一瞧酒菜擱在了臺子上頭,有些冷落了”,邵友濂有意打趣的講道:“豈不聞聖人曰,‘民以食爲天’”。
邵友濂滿臉堆笑的對着有些愕然而又意猶未盡的馬建忠,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眼,似乎示意着啥。
邵友濂一見馬建忠張了張嘴,隨後又不開心的閉上了,“來,來,來”,他盛情的致意道。
“乾杯”,邵友濂扭過頭來,對着也有些意猶未盡的劉銘傳勸道。
“哦呵呵”,武人出生的劉銘傳一見自己津津樂道的上海灘老酒,他笑了。
“來,爲了法蘭西國洋鬼子早些退去”,劉銘傳接着致辭道:“我們乾杯”,看上去,他頗爲豪爽,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了。
“好、好”,邵友濂連聲的叫好道,似乎他絲毫不介意被即將動身去臺灣的這位一代名將搶了風頭似的。
“劉將軍,鄙人特敬此杯,爲您壯行”,馬建忠神情間帶着些毅然決然的意味,舉起酒杯致意道。
一邊的邵友濂心頭剛剛妥帖下去,這辰光又被馬建忠這般腔調喚起了波折。
“哦喲”,邵友濂有些心頭不
慰貼道:“瞧瞧儂,俗話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偏偏就是儂馬會辦、馬道臺,要自行做主,弄啥變換東家的主意,還講是啥易幟”,邵友濂心頭有些驚怪道:“弄啥花頭唻?”。
“聽人講,馬會辦把輪船招商局在法租界浦灘金利源碼頭一應房產、棧房、鐵屋及附近房屋”,邵友濂心頭這份算計道:“又漲灘自天妃宮橋南直路至沿黃浦一帶、又由東門路至福建路一帶所有房屋,及漲灘各產”。
“嘖嘖”,邵友濂心頭響成了一片,“三百多萬銀子的交易,稍有閃失,那是要觸黴頭的唻”,他一邊有些驚怪道。
“末將剛纔聽了二位大人的高論”,這辰光酒酣耳熱的劉銘傳頗有豪氣的起身,對着邵友濂、馬建忠倆人舉起了酒杯,隨後講道:“此一來爲了答謝邵道臺的款待”。
“二來也要感謝馬會辦特意安排末將渡海到臺”,劉銘傳一邊講着話,一邊端起酒杯,隨後把杯子在邵友濂、馬建忠眼前亮了一圈,如何一仰脖,一飲而盡。
“好、好、好”,邵友濂輕輕的鼓掌相慶道,一邊他看了看有些情緒激昂的馬建忠。
“冉冉雙幡度海涯,曉煙低護野人家。誰將春色來殘堞,獨有天風送短茄”,這辰光藉着勃發的豪情,劉銘傳豪邁的高唱道:“水落尚存秦代石,潮來不見漢時槎。遙知百國微茫外,未敢忘危負歲華”。
這辰光馬建忠心緒就像涌上來的黃浦江潮水一般,不平靜了。
“聽得出劉將軍一心想要追隨戚繼光大將軍,驅除韃虜,保我河山”,馬建忠心想道:“其實鄙人今朝做的這一切,何嘗不是爲了保留大清國這一點血脈”。
一時間馬建忠臉上又板起來了。
不過老到的邵友濂臉上卻依然笑眯眯的,就像他跟洋人們周旋的辰光一樣。
夜已經很深了,在老城廂一條幽靜的弄堂裡廂,透過濃密的樹蔭,還能瞧見有個人家的小院落裡頭,有些昏
黃的油燈的光芒灑了出來,依稀間,似有人影在晃動着。
忽然,穿行在雲層之上的月亮圓圓的臉露出來了,只見它好奇的朝着下頭這個院落之中的一扇窗戶張望下去了。
在那糊着的那一層窗戶紙上頭,有個美麗的剪影倒影到了上面,一陣子這個倩影生動起來了,就連上頭探頭探腦的月亮也瞪大了眼睛,想要藉助瑩瑩的光亮,把眼下的景象照亮了,好瞧清爽究竟發生了啥物事。
過了一歇歇,月亮投下來的眸光似乎含着笑意了,溫柔的光暈籠罩在了羅佳琳老宅子的院落裡頭,平添了幾許的柔情。
這邊孫更生興沖沖的拉着黃包車,腳步輕快的一溜小跑,回到了老城廂裡廂,眼看着到了家,他美美的打了個哈欠,顯然是鴉片刺激的效果,然後他嗓音有點尖利的衝着屋裡喊道:“佳琳”,而卻意外的發覺沒人迴應他。
孫更生分明瞧見了屋裡有燈光,“小囡哪裡去了?”,他詫異的咕噥道,一邊趕緊放好了車子,走過去透過窗戶一看。
“哦喲”,孫更生不看則罷,這一看唻,差點暈倒在地,怎麼啦?
“哪裡來的洋婆子?”,孫更生作精作怪的嚷嚷道,他瞧的清清爽爽的,屋裡廂有位身着洋服的外國女人正在顧影自憐,最後這位佳人還得意的扭了扭腰枝,這下更加的不得唻。
大概是孫更聲鬧得動靜太大了,只見屋裡的佳人有了反應,耳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或是摺疊的響聲過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孃舅?”,屋裡羅佳琳大概也是被驚着了,只聽她戰戰兢兢的反問道。
在聽清了屋裡人的口音之後,“儂在弄啥?!”,聽上去孫更生的口氣有些惱怒了。
“沒、沒弄啥”,羅佳琳竭力的辯白道,一邊她正面把身體對着孃舅,這樣纔好完全掩蓋住了身後露出一隻角的洋服。
可是羅佳琳這樣去做,無異於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讓孫更生更加的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