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他心中這辰光盼望着這位性情張揚的法蘭西人,從口袋中掏出一紙電文,告訴他勝利的捷報,當然了,最後結果是法蘭西取勝了。
隨着“嘩啦”一聲,果然路易掏出來一張紙,不過可比電報紙大多了,這樣的圖紙亨同可不陌生,“這不是修造房子用的圖紙嗎?”。
看到這裡,亨同的眉頭鎖的更加緊了,“這個路易,弄啥花頭?”,他心頭嘀咕了起來。
“親愛的亞拉伯漢”,路易瞪大了通紅的眼睛,興沖沖的對着莫名其妙的亨同嚷道:“我、路易就要有自己的房子了”,雖說只是個設計圖,而想象之中的樓盤,不過還是空中樓閣,連個樓花也不是,可一見抑制不住他的興奮之情了。
這辰光亨同算是明白過來了,“哦”,他張大了嘴巴,形成了一個O字形,“天上新沙遜集團已經大舉涉足房地產了”,他心想道:“還是從路易供職的法蘭西銀行放的款”。
想到這裡,亨同似有所悟,想必他猜想得到,這位銀行職員因此得到的佣金不會少的,忽然他露出了一陣嚮往的神情,“可惜我就是個打工的,能有多大的本錢?”,想起昔日和趙伯韜聯手競拍的往事,他都覺得對於自己,就是一種諷刺。
這辰光,這位日後上海灘的地皮大亨,只是個替人做嫁衣的,還只能望梅止渴、畫餅充飢,憑他那點私人資本,也只能按揭幾套房子而已,那辰
光的租界裡頭,房價已經炒高了。
從炒房客到地產大鱷,你、亞拉伯罕·亨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悠着點兒吧。
“若是能夠從...”,忽然亨同眼睛發亮了,他的心頭泛起一股焦灼的熱力,從胸膛直竄到腦門。
“親愛的亞拉伯罕,您怎麼啦?”,路易興奮歸興奮,不過感覺卻異常敏銳了起來,他發覺亨同有些心不在焉,不禁驚問道。
“如今法蘭西東京遠征軍兩個旅的兵力已經打通了陸上道路,就要展開大規模的進攻了”,亨同再也憋不住,衝着路易嚷嚷道。
路易一聽,驚詫的朝着亨同一聳肩,“哦,是嗎?”,他倒是真的有些震驚了,不過這樣作驚作怪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他預先並不知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體?
亨同納悶了,眼前這個人到底哪個筋搭錯了?這辰光他停下了話語,審視着路易,頓時屋裡的空氣有些緊張了。
“親愛的亞拉伯罕”,路易迎着亨同有些嚴厲的目光,反而輕鬆的問道:“您還擔心什麼呢?”,他不解的問道,這時候他又露出了亨同熟悉的表情。
亨同望着表情明朗的這位法蘭西人,“哦喲”,他不禁在心頭驚怪道:“路易今朝怎麼啦?”,這辰光他的腦袋裡頭冒出來無數的問號,是這個人茫然無知,還是出了啥變故?不然怎麼回影響到了他的判斷力?
“安南戰事再
起,大清國肯定會採取些措施,這是明擺着的事情”,亨同忽然收回了*視過去的目光,擔憂的說道,這一刻他氣餒了。
“記得上次法蘭西軍隊進攻安南山西的辰光,邵道臺封鎖了吳淞口,險些連聖誕火雞都吃不成了”,亨同越發的話音低沉,“這回可是*近了大清國重兵佈防的北寧重鎮,雙方難免一場惡戰,勝負難料”,他鐵青着臉說道。
“哦”,路易輕鬆的搖搖頭,不以爲然的嚷嚷道,那抑制不住的笑容涌上來,彷彿要融化亨同臉上嚴霜似的,“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他輕快的說道,一切好似個詩人。
在他的潛意識裡,飢餓和愛情統治着世界,這句話還是那位預言春天就要來了的雪萊說的,何況如今春天快要過去了,該萌發的,就要萌發了。
亨同越聽,越覺得此人被某種熱烈的情緒燒灼了腦子,“Mygod”,他不禁驚呼道。
這辰光看上去,一個熱情澎湃,一個陰鬱低沉;一個滿不在乎,一個患得患失;一個利慾薰心,一個異想天開,“那年春天,氣候特別好。這春氣鼓動得人心像嬰孩出齒時的牙齦肉,受到一種生機透芽的痛癢”,這是錢鍾書先生說的。
亨同對於利好、利空的糾結,以及路易對於樓花的憧憬,好比那串掛在藤上的葡萄,我們對採摘不到的葡萄,不但可以想象它酸,有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