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友濂聽到了這裡,略微的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重重的點點頭,“俗話講,小心駛得萬年船”,邵友濂接着說道:“今朝風聞法蘭西交趾支那艦隊司令孤拔,意欲對我不利,凡事千萬要多加謹慎”。
馬建忠聽到這裡,帶着感激的心情,對着邵友濂微微一笑。
“其實自從鄙人易幟以來,有人講鄙人是漢奸啥的”,馬建忠內心憂憤的心想道:“不過顯然邵大人理解鄙人的苦衷了”。
“邵大人所言極是”,想到這裡的馬建忠微微躬身,對着邵友濂致意,然後說道:“卑職也有所耳聞”。
“法蘭西內閣和政府之中,也有主戰之人,與我大清國朝廷無異”,馬建忠說到這裡,擔心的神態已然表露無疑了,“其中有所不同的是,今朝法蘭西國咄咄*人,而我大清國強敵壓境,情形已經易勢了,因而不應輕視法蘭西國水師”,他擔憂的說道。
聽到了這裡,邵友濂半晌沒有搭話,只是目視着滔滔的黃浦江水,二人頓時有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這辰光,無情的波濤拍擊着船舷,發出一陣陣“嘩嘩”的咆哮聲。
吳淞口炮臺上,有位提督模樣的精壯漢子,他就是長江水師副提督李成謀,遠遠的透過望遠鏡他看見了這艘官船,“邵大人到了”,他連忙對着炮臺上的官兵高聲的呼喊道。
隨着這一聲洪亮的呼喊,水關上的絞索發出沉悶的“吱呀”聲,一道沉重的閘門緩緩的提起來了,飄揚着斗大幾個“上海道邵”大字的旗幟隨着航道,行駛進了守衛森嚴的炮臺水門。
這辰光馬建忠已經在羅師爺的陪同下,矗立在了船頭,放眼望去,這位候選道馬建忠心情十分的複雜,“想當初跟着李中堂新辦洋務,纔有了炮臺上的這些洋槍、洋炮”,他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目睹着將士們守衛趙炮位,更有些肩背洋槍,釘子一般的挺立在哨位上,注目着船上的衆人。
“請邵大人登岸”,隨着跳板的放下,岸邊的軍士們齊聲的致意道,隨着這一聲雄壯的
軍中呼喊聲,馬建忠和羅師爺倆人不約而同的轉身,朝着船艙方向肅立着,恭候着邵友濂出倉。
邵友濂鑽出了船艙,一眼就瞅見了馬建忠畢恭畢敬的樣子,他不由得客氣道:“你我同爲朝廷命官,馬道員何須客氣?”,一邊他面帶着笑意。
“還是大人先請”,馬建忠誠懇的謙遜道,若說他不過是大清國官僚體系之中,一個不起眼的候補官員而已,這辰光在場面上豈能佔了先?
邵友濂和善的一笑,也不答話,只是邁步帶着衆人小心的踏過了跳板來到了岸上。
旁邊精悍的李成謀對着馬建忠一笑,顯然他倆也是老相識了,馬建忠熟絡的抱拳還了一禮,也不多話,衆人前後簇擁着邵友濂就往炮塔上去了。
“馬大人請”,李成謀客氣的請道。
馬建忠側身對着李成謀微微一點頭,然後他擡頭望上去,上頭炮口高昂的幾門新式開花大炮雄獅般的蹲守在炮臺上,馬建忠不禁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有了這些鐵將軍把守着吳淞口,還怕洋人們覬覦上海灘嗎?”,馬建忠心想到了這裡,一股激憤之情洋溢在了臉上。
一路上一言不發的羅師爺在側後也是留意着馬建忠的舉動和表情變化,顯然這位幕僚拿啥話都藏在心頭了,或是感觸難言了。
這辰光只見馬建忠這位紅頂商人、也就是有功名的官商忽然疾步走到了炮臺的一角,手臂有些顫抖的撫摸着一門三米多長、直徑幾達四十公分的鐵炮,神情變得十分的激動。
羅師爺看到這裡,不禁好奇的走上前去,順着馬建忠伸長的手臂看過去,忽然他的眼睛潮熱了。
“陳大將軍”,馬建忠這辰光忽然沉痛的呼號了一聲,一旁的羅師爺只見他右手的十指反反覆覆的觸摸着炮身上,“平夷靖寇將軍”六個鐵鑄的大字。
“這裡可是陳化成大將軍抗擊英吉利軍隊進犯上海灘的神炮”,羅師爺一見這樣的遺物,也是神情變得激動了起來,順着望過去,那邊李成
謀和邵友濂的身影模糊了。
回憶起四差不多十二年前、道光二十二年五月十八日、公元一八四二年六月十六日,,江南提督陳化成在吳淞口炮臺灣的水師炮臺,率領勇士果敢抗擊的事蹟,倆人的眼眶不約而同的模糊了。
“羅師爺”,這辰光馬建忠開口說道:“依鄙人的經驗判斷,法蘭西多半會像去年那樣,依靠水師之利、炮艦之便,進*吳淞口,威脅上海灘的”,他的口氣很是沉重。
聽到這裡,羅師爺沉重的點點頭,“馬大人所慮極是”,他的聲音彷彿在凜冽的江風中,被撕裂成了碎片一般。
“就在去年、光緒九年十月間,法蘭西兵艦到了腳下不遠處的長江南口、炮臺灣的前頭,揚言要開進黃浦江,進攻江南製造局,形勢何其險惡”,羅師爺憂心忡忡的說道。
“法蘭西人算是算到了這一着,毀掉了大清國洋務的根基”,馬建忠激憤的聲音剛剛出口,就被掛過來的勁風吹散了一大半。
羅師爺瞧見馬建忠費力說話的樣子,連忙湊過來臉,聚精會神的側耳聆聽,“馬大人說的是”,說到這裡,他指了指口外的江面,那裡涌過來一陣陣東海的浪濤,拍擊着岸邊的海塘堤壩,發出“啪、啪”的震撼人們心靈的聲音。
“吳淞口乃是蘇鬆門戶,更是進入上海灘的咽喉要道”,羅師爺貼近了馬建忠的耳朵,大聲的說道。
“鄙人擔心今朝的情形恐怕會像去年一樣,戰火移近了,又是市面蕭條,貿易停滯不說”,馬建忠捂着嘴,雙手撮起個喇叭餓形狀,對着羅師爺說道:“到了這辰光恐怕又要爆發金融危機了”。
聽到這裡,羅師爺不禁詫異的看着這位精通洋務的同胞,臉上的神色不知是被強勁的江風吹得變了顏色,還是被這句話的意思驚呆了,不由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邵友濂從這座西炮臺的中央走了過來,“馬大人、羅師爺,你二位這是在說啥?”,他饒有興趣的在李成謀的陪同下,信步走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