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位上海灘地產界的知名人士,還想要東山再起”,張鴻祿一旁火眼金睛,瞧出了徐潤的心事,“可嘆今朝的徐愚齋、徐大先生拎不清唻”。
“鄙人已經得到了絕密的消息,聽人講就在本月月中,李鴻章、李中堂奏請朝廷,要將欠招商局款的徐潤、還有鄙人一併革職”,講起來這是一八八四年十二月中旬的事體。
“可憐徐大先生還在夢裡頭,還想啥鹹魚翻身”,張鴻祿冷眼旁觀,瞧見徐潤患得患失的腔調,不由得心頭暗笑道:“爲今之計,但求自保,已經阿彌陀佛唻”
張鴻祿回過心神來,口氣之中有些憐憫的連忙的呼喚道:“大先生”。
不曉得怎麼的,上海灘華洋二界,都歡喜稱呼徐潤“徐大先生”的名頭,那是把他看作地產界的一隻鼎,阿曉得?
只是不曉得張鴻祿今朝稱呼徐潤爲徐大先生,也沒有揶揄的意味包含其間了。
聽到張鴻祿的話音,徐潤恍惚間終於回過神來了,只見他對着這位消息靈通人士苦澀的一笑,許多的話語就像吳淞口的航道被堵塞了一樣,流淌不出來了。
“鄙人不是說”,張鴻祿沉吟着,顯然是在字斟句酌,說到這裡,他再次小心的窺探般的朝着窗口方向瞅了瞅,似乎很戒備的模樣。
原本聽了他的驚人言論,已經有些魂不守舍的徐潤不得不被他的這般舉動再次吸引了注意力,“今朝張老弟怎麼神經兮兮的?”,徐潤心頭驚怪的嘀咕道。
“鄙人聽唐廷樞先生講,伊去信天津衛,其中跟盛宣懷先生講到的,就是儂、徐大先生”,張鴻祿心頭嘟囔道。
這辰光張鴻祿眼中閃爍出了一絲狡黠的目光,“講啥伊徐愚齋先生的雨記房屋,尚無受主,徐所該局賬現奉嚴諭提產歸款,此間各錢莊亦留弟幫同料理,目前尚無頭緒”。
“啥叫做
沒有頭緒,其實就是伊、徐大先生的雨記房屋壞了賬唻”,張鴻祿心頭嘟囔道:“好比成了爛尾樓,沒有啥人看中,阿曉得?”。
隨即講張鴻祿近視的眼睛裡頭鼠目寸光,不過伊憑得腦袋靈光,已經拎得清清爽爽的唻。
“呵呵”,收回心神來,張鴻祿接着一聲冷笑道:“其實馬建忠、馬會辦今朝履職上海招商局,其實是大有一番深意的”,隨後這位善於鑽營的上海灘富家翁住口了。
“哦”,徐潤聽到這裡廂,不禁就是一激靈,“難道是朝廷之中出現了分歧,跟馬會辦有啥瓜葛?”,這位紅頂商人的腦袋也是蠻靈光的,一下子別出苗頭來了。
“雖說講盛宣懷先生離職上海招商局,馬建忠先生前來就任”,徐潤不相信的對着張鴻祿辯駁道:“其實都是李鴻章、李中堂一力安排,其中難道有啥花頭嗎?”。
雖然講徐潤有些明白過來了,不過伊分明不相信看似稱兄道弟的盛宣懷和馬建忠倆人之間,還有啥糾葛。
“爲了平衡上海招商局內部的利益,李中堂有意主持了馬建忠先生來局任職這樁事體”,張鴻祿這位久經商海沉浮的滑頭,今朝講起來態度卻是十分的肯定,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就在這個月,就是這位馬建忠先生、招商局的新近紅人,和李中堂之間書信往來頻繁”。
說到這裡張鴻祿又是賣弄般的笑了,說起官場心機那一套,似乎他自認爲還在徐潤這位地皮大亨、輪船招商局前輩之上。
“難道講”,徐潤忽然想起了啥,“果然馬會辦和盛宣懷公之間,有些利益之爭?”,嘟囔到了這裡,他擡眼一瞧張鴻祿,倆人的目光對噴,彼此都有些火花閃現了出來。
徐潤從張鴻祿眼裡看出來了,“難道有人講,輪船招商局是大清國天字第一號生意”,他不禁尖聲的驚怪道:“難怪當初盛宣懷力邀鄙
人進入上海招商局的辰光,一連講了好幾遍”。
“徐大先生,儂曉得這個道理,就啥都明白了”,張鴻祿頗有些一語中的的接着講道。
“今朝馬建忠、馬會辦一副六親不認、鐵面無私的腔調”,張鴻祿小肚雞腸的接着嚷嚷道:“做給誰瞧的,阿曉得?”。
徐潤聽到這裡,不禁腦袋有些因爲緊張的思索,而變得滾燙起來了。
“哦喲”,徐潤接着驚歎一聲道:“看樣子馬眉叔對於上海招商局這塊禁臠看得蠻重的,而今朝遠在天津衛的盛宣懷公卻急於重新染指”。
這好比三國演義裡頭的赤壁之爭,這頭阿拉唐廷樞、徐愚齋好比新近敗下陣的曹*,那頭孫劉倆家,已經爲了荊州爭得面紅耳赤起來了。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辰光張鴻祿聽到徐潤的嚷嚷聲,頗有些不陰不陽的接着輕聲講道。
唯其輕聲絮語,越發的顯得屋裡頭的氣氛更加的凝重得,化不開唻。
“大先生”,張鴻祿呼喚了一聲道,他卻發覺徐潤的心思又不在自己的話題上了,顯得憂心忡忡的。
“不瞞徐大先生講”,忽然張鴻祿幽幽的嘆口氣,眼睛裡頭又是透出些昏黃的眸光。
“鄙人也是且過着,走一步,瞧一步”,張鴻祿又是輕飄飄的嘆口氣道,聽上去竟然有些飄飄然的腔調。
“是啊,俗話講,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體”,徐潤這邊倒是老老實實的自顧答道,不過隨後緊跟着一品味,這位張園主人的腔調不對頭。
“張幫辦怎麼一副債多不愁的腔調?”,徐潤心頭不禁又是一陣驚怪道。
講起來徐潤別出苗頭來了,“難道鄙人剛纔認爲的那樁事體,要應驗唻?”,想到這裡,徐潤頗有些“敬畏”的打量起來眼皮子底下笑容可掬的滬上的這位新寓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