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羅佳琳緊趕慢趕,終於望見了燈火閃爍的老北門,進進出出的還有路人在往來,“謝天謝地”,直到這辰光她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了。
忽然從旁邊的馬路上行駛過來了一輛漂亮的馬車,亨同坐在上頭,一雙眼睛似乎漫無目的的扭頭望着街道上的光景。
“今朝去尋路易,誰曉得銀行裡頭沒人曉得他的下落”,亨同有些擔憂的心想道:“要說查明這位華界地皮大亨的底細,最好的方法就是看看他的銀行資信了”,聽聽他的心聲,已經明白了他究竟最近辰光在做些啥。
“親愛的路易最近在弄啥花頭?”,亨同心頭早已經嘀咕開了,“就連十六鋪碼頭也不來了”,想到這裡廂,他的眼珠子之中流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剛剛爲啥講亨同眼中所看到的,不是外灘上美麗的夜景,想必這位過分沉浸在了心事中的夜行客自己心頭清爽了。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了,焦急無助的亨同深切的體會到了啥叫着百無聊賴,移動的景物就像快放的膠片一般,身旁街道上的景物在車窗之中,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漫無目的的晃了過去,這就是這辰光亨同眼裡的光景。
忽然快放的膠片好似恢復了膠片每秒二十四格的速率,在亨同的眼底形成了活生生的連續的畫面,雖說一八八四年距離電影的問世還有整整的十一年辰光,不過亨同已經率先領略到了啥叫做美麗的邂逅。
“親愛的小姐”,亨同的目光疾速的聚焦了起來,他的眼睛好像鏡頭一般對準了街沿上的一位佳人,這位姑娘就是匆匆行進的羅佳琳。
“我的上帝啊”,亨同視網膜上的畫面隨機開始了慢放,差不多隻有每秒十二格林,這樣的技術恐怕遠在法蘭西的盧米埃兄弟也自嘆弗如了。
“果然是這位妙人兒”,亨同在慢放的鏡頭之中,終於張開嘴,盡情的感嘆了起來,爲啥偏偏要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了儂?他恐怕要感激上帝的仁慈了。
記得去年辰光亨同也曾經在上海老城廂瞅見
過羅佳琳美麗的身影,她是那樣的曼妙,就像雨巷之中那位帶着紫丁香般憂愁的佳人。
而今自從羅佳琳離開了新沙遜洋行之後,許久的辰光過去了,再一次讓亨同看見心頭掛念的佳人,他不禁目不轉睛的、貪婪的望着她的身影,一刻也不肯移開了。
終於,行駛的馬車就要和羅佳琳擦身而過了,對面又有馬車疾駛來過來,亨同想起來去年辰光在上海老城廂陰差陽錯的和這位佳人錯過了,心頭不由得一急,他可不想留下啥蒙太奇似的遺憾,別對面的馬車過去了,心中的人兒也消失不見了。
“快停車”,亨同有些急切的叫喊道:“趕快”,隨着他的話音剛落,伊馬車伕有點莫名其妙的勒緊了繮繩,馬車頓時停了下來。
亨同不等馬車伕開口詢問,更加不會等到此人過來服侍他下車,他敏捷的鑽出了車廂,一隻腳踏在了踏腳板上,另外一隻腳已經跨上了街沿,身手夠麻利的。
亨同兩三步走了過去,“Hello”,他人未走近,招呼聲已經趕來上去,“親愛的小姐,儂還認識鄙人嗎?”,隨着話音,她已經來到了羅佳琳的面前。
羅佳琳聽到了亨同的話語聲,頗有些詫異的擡起埋着的頭,要說她埋頭趕路,卻萬萬沒有料到忽然半路冒出來個程咬金,而且還是西洋的,臉上驚疑的表情十分的明顯。
這辰光亨同已經看出來了羅佳琳流露出來的驚疑不定的表情,他不但不氣餒,而是毫無徵兆的熱情洋溢了起來,當然了說是毫無徵兆,只是對於毫無預感的羅佳琳而言。
若說亨同在前頭走着,羅佳琳還能想起在上海老城廂的耶穌堂中,那位嗓音充滿磁性、話語娓娓動聽的洋人,只是正面對着這麼一位不速之客,她原本焦急而又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了害羞的緋紅,一直到了耳根。
亨同一見羅佳琳害羞的表情,不禁眼中散發出了欣賞的光芒,那辰光初次遇見這位佳人,印象之中是一位有着丁香般氣質的美人兒,而這辰光卻又不一樣了。
記
得有首竹枝詞裡廂講,西域移來不夜城,自來火較月光明。居人不信金吾泰,路上徘徊聽五更。整個外灘之上就像千萬顆熠熠生輝的夜明珠映照着,活像是水晶宮一般,天上的凌霄寶殿也不過如此了,更加顯現出來她的妙處來了。
這辰光在明亮的自來火燈光,以及間或的電燈光芒的照耀下,羅佳琳柔弱的模樣被襯托得楚楚動人,亨同炯炯有神的目光迎上去,賽過了最亮的電燈光芒。
“果然是一朵活色生香的夜來香”,亨同由衷的讚歎道:“好一個美人兒”,隨着這一聲情不自禁的讚歎,他的愁容早已經越過黃浦江,到了浦東去了,越過了這麼寬闊的江面,了得唻。
羅佳琳被這位洋人注視得頗不好意思,不禁心如鹿撞,面紅耳赤起來了,她想也沒想的、自然的扭身,想要從亨同身邊繞過去。
看到這裡廂,這位從內到外散發着殷勤的上海灘名人有些弗歡喜唻,好歹亨同自認爲在租界裡頭,還沒啥人說是不認識伊的,哪曉得竟然還有人想要繞開他走的,尤其是自己心儀已久的佳人。
想到這裡廂,亨同笑得更加殷勤了,他活像攔路虎似的,打點起全副的精神,竭力的調動着笑神經,再看看這張濃眉大眼的、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堆起來的笑意,那可比如今辰光上海灘房地產的泡沫還要多唻。
有了這樣的鋪墊,亨同似乎覺得理直氣壯了,“親愛的小姐,鄙人樂意爲您效勞”,他溫存的對着急於離開的羅佳琳嚷嚷道。
“伊不是新沙遜洋行的那位買辦嗎?”,羅佳琳已經認出此人來了,她心頭不禁嘀咕道。
只是妙齡的姑娘,對於異性的目光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情竇初開的羅佳琳,顯然清爽這位異性男子熱情的背後目的,由此及彼,她回憶起了前些辰光,在老城廂耶穌堂裡廂的那一幕。
“小姐,儂怎麼唻?”,亨同一見對面的這位佳人有些神情恍惚的模樣,不禁再次的呼喚道,他的話音之中充滿了磁性,十分的富有男性深沉的美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