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孫更生打了個哈欠,仔細瞧上去,臉上有些發暗、灰撲撲的,有種強烈的情緒推搡着他,讓他一雙腳不由自主的走向了碼頭。
果然有個官兵警覺的靠過來,先是上下細細的打量了孫更生一番,“你這個車伕老做啥?”,接着他嚴厲的喝道。
“軍爺”,孫更生一瞧這個陣勢,也不敢再靠近了,只得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小的是路過此地”,說的這句話憑藉這身後的黃包車,不至於穿幫。
“如今大清國和法蘭西打仗了,凡是福壽膏要大加限制”,這位官兵大聲的朝着孫更生宣示着朝廷的旨意,若說大清龍庭裡頭的聖母皇太后和皇上,早就下令禁菸了,不過到了各地,逗硬了的,還是這回上海道臺邵友濂。
“要是哪個大清國子民膽敢協助洋人,轉運福壽膏的,以資敵罪論處”,官兵板着臉訓誡道:“此諭,上海道”,越過他的頭頂,孫更生看到一個很大的硃砂官印蓋在了告示的上頭,那猩紅的印跡,有些像人不小心割破了手,那流淌出來的東西。
孫更生看到這裡,乖乖,他暗暗的一吐舌頭,不得不怏怏的回身離開了,只是這辰光再看,他的臉色越發的晦暗,呼吸也更加的粗重了。
“哦”,孫更生又打了個哈欠,腳步忽的蹣跚了起來,這就怪了,莫非他這麼大個人,反倒不會走路了?
越走,孫更生越覺得氣緊,彷彿從魂靈深處伸出了一隻手,扼
住了他的喉嚨,直到連神智也被控制住了,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個強烈的念頭。
“煙泡”,孫更生嘶啞的呼喚道,可是旁邊的人們腳步匆匆,誰也沒有留神這個卑微的車伕。
這辰光,孫更生身軀慪僂着,漸漸的行走艱難了,只見十六鋪碼頭上,這個身影在掙扎着。
忽然前面有個碼頭卻是人來人往,市聲鼎沸,穿梭的裝卸工人們熱火朝天的幹着活,這和老沙遜洋行專用碼頭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些啥貨物?”,孫更生好奇的打量了碼頭工友肩頭的麻袋,只見上面寫着“菽麻”兩個字。
“原來是印度麻”,孫更生興奮的睜大了眼睛,忽的他的呼吸急促了。
記得魯迅先生說過,“拖大辮,吸鴉片,也正與土人的奇形怪狀的編髮及吃印度麻一樣”,這樣的紡織原料也可吸食的,效果雖不如福壽膏,可聊勝於無。
孫更生這個歡喜唻,說是喜出望外,半點也不假,這下他也不用去依靠去亨同那裡扛活來換取些福壽膏了。
“走得着,謝雙腳”,孫更生一邊欣喜的自語道,一邊趕緊湊了上去。
“3月12日,法蘭西軍隊進犯我大清國守軍,北寧失陷了”,邵友濂喟然長嘆道:“以往法蘭西人的心腹大患黑旗軍也遭受了重大挫敗”。
“眼看着局勢糜爛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邵友濂仰天長嘆道:“大清國哪,可嘆列
強逞兇,步步緊*,祖宗留下的江山風雨飄搖,筱春雖不是力挽狂瀾之輩,如今也說不得爲了國家和黎民,不惜此身了”。
聽到邵友濂百感交集的話語,一旁羅師爺也是心情沉重,他的臉色鐵青,繃得緊緊的。
“邵大人”,羅師爺走前一步,然後一欠身,語重心長的說道:“朝廷如今已經下了旨意,調命邵大人您出面襄辦臺灣防務”。
“爲了朝廷、黎民計,邵大人還望多多保重”,羅師爺殷切的勸慰道。
“聽前線密報說,法蘭西軍隊不日即刻乘勝佔領北越郎甲”,邵友濂憂心忡忡的對着羅師爺說道:“那裡可是我大清國在安南的軍需重地”。
“如果大清將士們不能守住的話,恐怕這兩個旅的法蘭西軍隊又要趁勢進*重鎮太原、諒山一線”,邵友濂擔憂的說道:“我大清國門危矣”。
“如今法蘭西軍隊大勝,而我軍新敗”,羅師爺無奈的嘆息道:“以屬下看來,太原危在旦夕了”。
聽到這裡,邵友濂心頭頓時一驚,“安南局勢已然如此嚴峻了”,說到這裡他的神情更加的嚴峻,“恐怕流毒海上,那就更加的棘手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羅師爺聽到這裡,眼皮不禁一跳,也不知道是哪隻眼皮,反正感覺到有那麼一種心驚肉跳的惶恐。
“不是屬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羅師爺小心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