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在剛開始,還是洋人們的特權,上海灘上的華人們若想染指,還得找個白皮膚、藍眼睛的頂替才行。
看看吳竹齋胸有成竹的樣子,分明他已經有了應對的招數,就像後頭的炒房客差不多,用別人的名頭好唻。
“秋水盈盈兩眼,春山淡淡雙蛾。金蓮小巧襪凌波,嫩臉風彈得破。脣似櫻桃紅綻,鳥絲巧挽雲螺。皆疑月殿墜嫦娥,只少天香玉兔”,吳竹齋嘴裡哼着俚曲,一副意滿自得樣子。
自從1847年12月31日,由上海道臺鹹齡將上海第一號洋人租地道契發給英商寶順洋行經理顛地·蘭士祿,那位電影《林則徐》裡著名的鴉片販子,上海灘的地皮市場按照近現代商業模式開始運作了。
剛纔開門的小夥計討好的笑着走了進來,“先生”,這個小人笑嘻嘻的對着吳竹齋說道:“您該去吃晌午飯唻”。
聽到這裡,吳竹齋有些吃驚,眼睛也瞪大了,“這小人”,實在是小夥計很老到,不由得不讓他嗔怪的說道,說是嗔怪,其實更多的上好奇。
“儂也不瞧瞧這是啥辰光?”,吳竹齋指了指日頭,要是太陽升到了頭頂正中,那就是晌午開飯的辰光了,難道這還要說嗎?
“嘻嘻”,小夥計嬉皮笑臉的笑道:“這樁事體我老早就曉得的”,他言之鑿鑿的對着吳竹齋說道。
“儂曉得啥?”,吳竹齋眼睛瞪得老大,他好奇的詢問道。
“一般炒地皮、炒房的客官都是老早吃晌午飯的”,這個精靈的小人得意的對着吳竹齋說道。
“爲啥?”,吳竹齋一邊說着,一邊私下思索起來,漸漸的他想起啥來了。
是啊,記得上次拍完了地皮,自己吃了一碗陽春麪,想到這裡廂,吳竹齋忽的生出些擔憂,對面這個小人,阿拉上海人稱呼小孩子所說的“小人”,可不是君子小人那樣的理解,一念之差,謬之千里。
“客官,等到儂交關牌子舉起來的辰光,肚皮哪裡曉得餓了”,小人頗爲老練的說道:“回頭裡頭鬧騰起來,要冒虛汗的”。
“是的”,吳竹齋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回答道,可不就像是到了賭場裡頭一樣,牽腸掛肚不說了,患得患失的,哪裡顧得上肚皮裡廂有沒有吃食。
“那儂說吃啥最好?”,吳竹齋存着一個童言無忌的念頭,不禁有意的問道。
“鬆糕最好了”,這個小人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吳竹齋,想也沒想就說道。
豬油百果鬆糕,吳竹齋笑了,糯米粉揉進去豬油,摻雜着乾果,那種香甜的滋味真是脣齒留香,松江府家喻戶曉的美食,忽然他有種想要大快朵頤的衝動。
小人露出小孩子應有的頑皮,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隔壁去了,“張阿公”,不遠處傳來了他清脆的呼喚聲,“店裡的客官要一旁現蒸的鬆糕,吃了好做大營生去”,聽他的口氣,似乎也替吳竹齋高興似的。
一口熱氣蒸騰的大鍋子上的蒸籠被揭開了,這辰光從升騰的蒸汽後頭,“好的呀”,被稱爲張阿公攤主樂呵呵的奉承道:“熱熱乎乎的,纔好”,他的話音穿透了層層的霧氣,清清爽爽的傳到了吳竹齋的耳朵裡頭。
望着小人端過來泛着白色熱氣的鬆糕,吳竹齋笑了,或許一般生意人慧認爲這是好兆頭,可他卻不這麼想的,“填飽了肚皮,等會兒好去打拼”,他暗暗的對着自己說道。
太陽眼睛越過了外灘之上最高的摩天大樓了,這辰光地產俱樂部已經熱鬧起來了,進進出出的人們有面露喜色的,也有故作鎮定的,也有東張西望的,偶爾看見幾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空氣之中流淌着一種無形的緊張而又壓抑的氣氛。
那邊吳竹齋下了轎子,一邊伸手扶了扶頭上的瓜皮帽,衣冠端正了,才能在洋場裡頭風風光光,這辰光在仲春豔陽的照耀下,他帽頂上那顆珊瑚石頭髮出了耀眼的光芒,頗讓吳竹齋感覺到了體面,於是乎他左顧右盼的和認識不認識的,紛紛的過去打招呼,似乎整個大廳裡頭都回蕩着他的“Hello”聲。
是啊,吳竹齋這次專程來,袖子裡廂藏着龍頭銀牌,一張可是一萬兩,足足有一疊,具體數目不詳,只是曉不曉得他是否把家底子都搬到了上海灘上來了。
終於有一刻,吳竹齋安頓了下來,他小心的躲在一個角落裡廂,伸手就往袖子裡頭掏去了,不知他究竟要做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