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良疑惑的又看了一眼方吳爲,繼續在隊伍最前面開着路,然後又說道:
“爸爸還說過,他曾經在種完田之後,遇見過一位道人。那位道人正在路邊找野草吃,所以爸爸很奇怪的問那個道人:
‘修真大人,您爲什麼在路邊找野草吃呢?是沒有帶錢買糧食嗎?要不您來我家吧?’
那位蹲在路邊找野草吃的道人長得英武非凡,聽見爸爸問他話,笑着擡起頭說:‘不用麻煩您了。簫某有帶錢,簫某隻不過是不想要花那麼多的錢在口腹之慾上。’
爸爸疑惑的看着道人,問道:‘修真大人,您這樣的大人物爲何要苦毒自己呢?’
道人說:‘誰說簫某苦毒自己?現在的生活,比起簫某過去受的苦,真是好上天了。’
又說:‘而且蠻荒大陸上有那麼多的人,簫某如果能將錢財留下,救濟天下的可憐人,不是更好嗎?’
爸爸就說:‘天下那麼大,也不缺修真大人您那點錢財啊!’
道人笑了笑,說道:‘積少成多啊!每人一天節約一點錢,您算算,全蠻荒一天節約多少錢?要想行善天下,不算這筆毛賬怎麼行?’
爸爸聽了之後,感慨萬分,想要詢問那位道士的名字。
道士卻只說了句‘從心派之人,做好事從不留名。’然後拔起地上的野草塞入口中,破空而去。”
方吳爲聽着許良的故事,只覺得自己又要兩腿一軟跪地膜拜了。簫連吃草的習慣原來特麼從蠻荒就開始了啊!吃草就吃草,還有那麼多解釋,那句話該改成“從心派之人,裝比從不留名”吧!
許良回頭看了一眼方吳爲,見方吳爲一臉蛋疼就奇怪的問道:
“方先生,你怎麼了?這個故事可是真事!要不我再給你講一個?”
方吳爲滿臉黑線,死命擺了擺手。要是再聽下去,自己的三觀估計是要崩潰了。只是自己沒有想到。簫連居然還成了異世界的雷fen,而且還帶着從心派的弟子們做了那麼多好事。
方吳爲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又對着身前的許良問道:
“所以說,你是因爲從心派是一個好門派。所以纔想加入從心派的?”
許良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很認真的說道:
“全天下沒有比從心派最好的門派了!”
聽到許良的話,方吳爲愣了愣。許良的語氣十分肯定,就好像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好像在表達一件從心底深深喜歡的東西一樣。
方吳爲的腦海中又突然浮現了那一晚。被鮮血染紅的從心派。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悲,支支吾吾地問道:
“許良,假如。。我只是說假如,假如從心派被。。被滅了。。你。。”
方吳爲的話還沒說完,走在最前面的許良就像被針紮了一樣跳起來,回過身大罵道:
“你瞎說什麼!從心派這麼好的門派,不會被滅的!只有萬唐門纔會被滅派!”
方吳爲被許良這麼一吼,整個人微微一僵,然後才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我只是說假如。。”
許良憤怒的看着方吳爲。打斷了方吳爲的話,生氣的說道:
“假如也不行!從心派那麼好,簫門主也那麼厲害!他們不會被滅派的!”
許良就好像在維持着自己心中最神聖的東西一樣,讓方吳爲的心又被微微刺痛。
方吳爲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許良生氣的踩了踩地上散落的樹葉,然後轉過身,用力將身前擋路的樹枝折斷。
這麼發泄了一會兒,許良才慢慢平靜下來,背對着方吳爲小聲問道:
“方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從心派的教誨?”
有些失落的方吳爲。疑惑的看了許良一眼。從心派還有教誨?自己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許良用腳踢了踢擋在前面的石子,嘴裡嘟嘟囔囔的說道:
“我在來到這裡的路上,聽過許多從心派的事情。他們說要想進入從心派,就要先背兩段話。一段是從心派修真宣言。一段是從心派教誨。”
方吳爲一愣,突然記起了當年簫連還小的時候,自己瞎幾把教給簫連的東西。
那個修真宣言,是自己用入PARTY宣言改的,而那個教誨,是自己希望簫連能夠做到。不過時間過得太久了。自己也忘記了當時到底說了什麼。
許良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石子,背對着方吳爲小聲說道:
“因爲很想投入從心派,所以我已經背下來了。方先生,你聽我背給你聽。
一是認真修煉。二是要堅忍不拔。三是即使失敗也不要退縮。四是。。四是。。”
許良背到這裡,突然結巴起來,看來是忘記了那個教誨的全文。
方吳爲愣愣的看着背誦着從心派教誨的許良,彷彿回憶起了當年的畫面,喃喃的念道:
“四是。。做個好人。。不做投機取巧之事。。”
許良一怔,回過身看着方吳爲,疑惑的問道:
“方先生,原來你也知道這個啊?”
這一瞬間。
曾經的回憶就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地涌入了方吳爲的腦海之中。那個流着鼻涕,在破廟的牆上刻着字的簫連。那個站在屋頂,紅着臉對着自己宣佈將來有一天,要讓從心派成爲蠻荒第一的簫連。那個無時無刻都在等待着自己的簫連。
所有的一切,都在方吳爲記起那個瞎說的教誨時,浮現在了方吳爲的腦海之中。
方吳爲捂着臉,緩緩的跪在了地上,淚水不住地從眼中涌出。
沒想到簫連居然把自己隨便瞎說的話,流傳了下來。。沒有想到,簫連居然真的讓從心派成爲蠻荒中數一數二的門派。。沒有想到,簫連居然真的聽信了自己瞎說的教誨。沒有想到的,太多太多。。
“明明是我教的東西。。我自己卻忘得一乾二淨。。明明是我教的教誨。。我自己卻最先違背了教誨。。”
方吳爲痛苦的跪在地上,淚水不斷從指縫中溢出,濺落在腐爛的落葉之上。
深深的悲哀,就如同一點黑墨。輕輕點在方吳爲的心中,不斷蔓延擴散,將方吳爲拉入深淵。讓方吳爲自責、愧疚,無法自拔。
許良站在方吳爲的身前。靜靜看着方吳爲跪在泥濘滿是落葉的地上,突然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向方吳爲磕了一個頭。
一直跟在許良身旁的弟弟許寶,也一同跪下朝着方吳爲磕了一個頭。
許良跪着,額頭緊緊貼着地面。忽然大聲問道:
“祖師,若是簫師祖今日將要赴死,該如何是好?”
方吳爲顫抖着捂着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的淚水不再涌出,哽咽地說道:
“如果。。如果簫連要去赴死。。我一定。。用盡全力阻止他。。”
方吳爲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許良話語中的怪異。
跪在地上的許良,忽然如同幻影一般,若隱若現,繼續大聲問道:
“祖師,若是簫師祖今日將遇強敵。不得不戰,該如何是好?”
方吳爲抽泣着,咬了咬牙,哽咽地說道:
“若是不得不戰。。我便流盡鮮血。。保全簫連。。”
跪在地上的許良和許寶一同擡起頭,互相看了一眼,淡淡一笑,然後又狠狠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
“祖師,簫師祖今日啓程萬唐門,既是赴死。亦是不得不戰!望祖師相助!”
方吳爲直到這個時候,才聽出了許良話裡面的詭異,帶着淚痕,吃驚的擡起頭。看向跪在身前的許良和許寶,然後被嚇了一大跳。顫抖的問道:
“你。。你們是什麼鬼怪?!”
許良和許寶身體漸漸幻化爲虛無,跪在地上,頭也不擡,大聲喊道:
“祖師,許良師從沈塵門主。乃大千真界從心派大弟子!今日冒犯祖師,回至大千真界必自罰千杖,望祖師不要過罪!”
“祖師,許寶師從成長老,乃大千真界從心派二弟子!今日冒犯祖師,回至大千真界也定自罰千杖,望祖師不要過罪!”
方吳爲一愣,沈塵和阿成自己倒是有印象,是從心派的大弟子,但他們什麼時候當了別人的師父?!還有那個什麼大千真界又是什麼?!
許良和許寶也不在意方吳爲疑惑的表情,頭也不擡,跪着的身形忽隱忽現,越來越淡,繼續說道:
“祖師,若是簫師祖成功歸真,您的一切問題自然會有答案,現在還望祖師速去幫助簫師祖!”
方吳爲只覺得自己大腦一團漿糊,愣愣的跪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問道:
“幫助簫連什麼?”
“簫師祖今日正前往萬唐門,準備將萬唐門從蠻荒除去。祖師,您只要一路向前,便能走出山林。許良與許寶。。先行告退了。。”
隨着話音慢慢消散,跪在地上的許良和許寶,如同煙霧一般,緩緩飄散,直到消失不見,彷彿不存在一般。
方吳爲傻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那兩個兄弟就這麼消失在眼前,千萬只的草泥馬不停在在心中的草原狂奔而去。
“咦?一號你幹嘛突然跪在地上?”
吳萌走到方吳爲的身邊,拍了拍方吳爲肩膀,嘟着小嘴疑惑的問道。
鄭口毛全身裹得如同一隻大熊一樣,一搖一擺地走到房東身邊,奇怪的看了眼前面的路:
“房東,那兩個小娃娃怎麼突然不見了?還有這條通路是怎麼回事?那兩個小娃娃一下子就開了一條道出來了?”
方吳爲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身前樹林間突然多出來的一條通道,喃喃問道:
“你們兩個。。是不是覺得自己像失憶了一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跪在了地上,而那兩個兄弟也不見了,對不對?”
鄭口毛和吳萌奇怪的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齊聲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
方吳爲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因爲這種劇情,實在是多得不想吐槽了。。”
吳萌和鄭口毛疑惑的對視了一眼,齊聲又問道:
“然後呢?”
方吳爲深吸一口氣,看着身前樹林中開出的通路,咬了咬牙,認真說道:
“沒有然後。現在我們去幫簫連,這一次,我要拼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