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卓!”對着幾乎處於發狂狀態的封卓,許無言眸‘色’緊蹙厲聲喊道,“縱使讓你一生統轄這涵州城又如何?”
許無言的一雙明澈的雙眼,直視着被權力衝昏頭腦的封卓,“你要獨裁,涵州城的百姓就必須‘蒙’昧,百年之後,你難道還要這涵州城的百姓因爲你的月神之說而甘願忍受生離之苦嗎?”
涵州城在封卓的統治之下的確是安穩無事,但是這裡的百姓還處於原始社會的生活狀態,行‘生’殖崇拜、爲野蠻之事;
比較先進的耕作、紡織技術、興修水利之法都被封卓列爲而束之高閣,陳列在涵州城的案卷庫之內,
也正是因爲如此,封卓才能在百姓那裡保有無上的盲目崇拜;種族部落心態讓這裡的人們極其的排外,長此以往涵州城的前途堪憂。
“這樣不是很好嗎?百姓爲我命是從,這樣外敵入侵才能同力抗敵,再不必擔心力量弱小爲外敵所欺辱。”
在涵州城封卓一直都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從來沒有人會質疑他的行爲,許無言的這番話挑動了封卓一直緊繃的那根神經。
“好?”許無言走進目光有些閃爍的封卓,“天地萬物都依循着天理倫常,萬物之靈的人也一樣,你如此爲了一己‘私’‘欲’遏制這涵州城千萬百姓的天‘性’發展,讓他們摒棄禮教,排斥教化,如此有悖人道倫常,好從何來?”
許無言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實實在在的敲在了封卓的心裡,“原本涵州城的百姓可以依據新的耕作紡織技術、先進的水利過上不再完全靠祈求上天的日子,而現在呢?天可憐見,便能存活;天若無情。就只有死路一條,這便是你所說的很好嗎?”
聲聲斥責,句句砸在封卓的心上;原本以爲只要掌控了一切便能從己所願,讓他們都過上自己所希望的生活,而如今許無言的話猶如一記記警鐘敲打着封卓那搖搖‘欲’墜的堅持。
“不是的!你胡說!你胡說!”封卓神‘色’微頹,身子有些不穩的坐在了椅子上,無力的反駁着許無言,
“教化不行,民風不舉;倫常衰敗,談何繁榮昌盛?”子雅湛拍了拍封卓的肩膀沉聲說道。
“天理倫常......推行教化......開啓民智......”封卓低首喃喃自語。許久之後才擡起頭來看了看那透着燭光的地方。
“可惜爲時已晚!”
“不晚!”子雅期接過話茬說道,引得幾人同時看向子雅期,
子雅期勾‘脣’邪笑。“我早已翻查過那些被你就地正法的欽差,沒有一個是不該死的!搜刮民脂民膏,強搶民‘女’,可是沒有一件他們不做的的呢,雖然你都是先斬後奏,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當真如此?”封卓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子雅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這個你放心!那幾個人的案卷悉數都在驛館之中,況且此事朝廷已經不了了之,不會有什麼後患的!”
“即是如此,我們先行上去吧!明日我會派人將這些孩子送還的!”釋然後的封卓。眸‘色’清明瞭許多,看了看三人說道,
許無言和子雅湛、子雅期相視一笑,涵州城不能少了封卓,想來這應該是個比較不錯的結局吧!
“大人!”幾人出‘洞’之後,便被包圍在一片火光之中,知府衙‘門’的官差將茅屋層層圍了起來,
封卓看了看爲首的‘侍’衛統領,冷聲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那‘侍’衛聞聲神‘色’略微遲疑,下意識的看了許無言一眼,緊接着‘挺’直了身體,恭敬的向封卓施了一禮,滿懷謙恭的說道:“稟大人!許大人差人來報,已經查到了被劫走孩子的所在,大人已經前往,爲以防不測派我等在此接應,聽令行事,如有意外便可一舉將賊人抓獲!”
聽了‘侍’衛統領的稟報,封卓看了看許無言,看來自己是小瞧了這個一舉在天和皇朝揚名的‘女’子。
在說服自己之前,許無言是做了完全準備的,就算是沒有被說服,在這百十名‘侍’衛便是自己劫走孩子的認證,而那些孩子和許無言她們便是人證;如此佈局還真是夠‘精’細......
“封大人已然帶領我們找回了孩子,你們可以放心了!”許無言走到封卓和那‘侍’衛統領的跟前,勾‘脣’淺笑別有深意的說道,
“是嗎?太好了!”那‘侍’衛統領聽罷,立刻面‘露’喜‘色’,說罷!又覺自己的行爲有失禮數,便有立刻正了神‘色’,向封卓施禮,“大人英明神武!如此百姓們可以安心了!”
封卓不改冷‘色’,輕嗯了一聲,“正如許大人所料,賊人已然逃遁,眼下最重要的是還回這些孩子。抓捕事宜稍後再議,你派幾個人在這裡守着,明日便將那些孩子送還家人!”
“是!大人!”‘侍’衛統領聽罷,便下去安排起了守衛事宜,
封卓掃了一眼許無言和子雅期、子雅湛三人,“走吧!我們先行回去歇息!”
子雅期和子雅湛看着封卓笑了笑,先行擡步離開,
許無言看了看被火把的光亮薰得帶着些暖意的密林夜‘色’,一顆懸着的心也算是微微落了下來,
“無言!”
慢步徐走的許無言停住腳步回過身看着面帶猶豫之‘色’的封卓;“何事?”
封卓咂‘摸’幾下嘴‘脣’,面上微‘露’幾許難爲情之‘色’,“此事......還請對藍非墨姑娘保密!有勞了!”
人間自是有情癡,封卓便是其中典型的一個;若不是藍非墨的緣故,此事怕是沒那麼好解決吧!
許無言點了點頭,“放心!”
封卓眉頭舒展,‘露’出由衷的笑意,“多謝!”繼而和許無言走在一排,仔細觀察起了許無言的神‘色’,
“怎麼了?”被封卓看的很是不自在,許無言扭頭問道,
“你是怎麼看出那茅屋的端倪的,還有你怎麼就斷定那白石板的下面別有‘洞’天的呢?”
封卓始終猜不透自己的佈局明明是反覆琢磨,毫無破綻的,許無言究竟是怎麼看出端倪來的呢?
許無言輕笑,“大哥!你在十日之前到過地‘洞’對不對?”
封卓更加驚疑了,“你怎麼知道?”
“如此一來便是了!十日之前涵州城下過一場雨,淋溼了茅屋那裡的稻草!你去過地‘洞’之後在掩蓋入口的同時用了一些被淋溼的稻草。爾後的十日之中,涵州城在沒有下過雨,那些被淋溼的稻草已然乾燥,然而被你用於掩蓋地‘洞’入口積壓過厚的稻草因爲不見陽光而依舊‘潮’溼,散發出黴爛的氣息!”
“你聞到了稻草黴爛的氣息,斷定稻草之下必有蹊蹺?”封卓看向許無言難以置信的確認道,
“不僅如此,更寒‘露’重,這密林之中土地處處‘潮’溼,而大哥你的腳面之上卻沾染着乾燥的泥土,必定是在乾燥的環境之下待過纔會如此!”許無言繼續說道,
“那你又是如何斷定這密林之中是有地‘洞’而不是其他的隱秘居所呢?”封卓不甘心的繼續追問,
許無言看了看封卓,大概讓他相信生活中很多細節都可以給人啓發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吧!
但事實卻就是如此,若不是當日在荷風繡坊的甲板之上,看到陽光照在底下爲空的甲板之上會留下甲板邊緣的影子,許無言也不會斷定那些出現在空地上的影子緣於地下,
“這個就要請教我那古靈‘精’怪的非墨妹妹了!”許無言神秘的笑笑,留下一片惹人追尋的猜想,
“誒!周夫人那裡你打算怎麼辦?”想到那個皇后之妹,許無言不由得要追問一句,畢竟封卓和她可是命系同船,
如今真相已明,那孩子勢必要還回去,那個周夫人倘若不同意,還真是件不小的難纏事。
“這個無須擔心!‘交’給我就好!”封卓倒是很不在意的說道,
如此果敢,一旦做了決定便通力執行;不愧是涵州城的脊樑知府,許無言倒是相信封卓有這個本事將那周夫人擺平。
“我倒是更好奇,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比起後續的事情,封卓更關心,自己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急於知曉,
許無言輕笑淺淺,看了看空‘蕩’的百嬰慶宴場地,那一日的歡慶熱鬧又浮現在腦海;許無言是見過封卓的鐵骨柔情的,無論是封卓的步步緊‘逼’也好,還是他對施嫣兒和連卿的冷酷心狠也好,
自始至終,許無言都是不願意相信,是封卓自編自導了這一切的......
“從你懷疑我的那一刻開始!”說罷,許無言便加快腳步向走在前面的子雅期兄弟走去,
有那麼一刻,封卓晃神了,許無言的話着實讓封卓‘迷’‘惑’。從始至終封卓都知道許無言沒有劫走孩子,那麼她的話又是何意......
月光將許無言和子雅期兄弟的背影拉長,在某一個枯樹遮擋處‘交’織在一起;這一月之期中間,如果說身在大牢的施嫣兒和連卿逃不掉,然而以子雅期的能力他是有機會走掉的,而他卻沒有......
看着三人被拉長的影子,封卓的嘴角在月‘色’之下漸漸彎了起來,輕聲自語:“她也竟是那般的光華難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