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在地道里走了有半個時辰的許無言和阿中,被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給震住。和水牢所在大小的空間裡,四角安插着火把,四面的潮溼土壁上則是鑿出了一條長寬三尺左右的方形格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金器。
許無言走近看着那些金器,果然最後一批金器被藏在此處,那麼開鑿這地道的人就應該是朱永靖了,可這水牢也是他造的嗎?抓自己的人呢?一個謎底揭開,數個疑問又涌了上來。
“最後一批金器!”攙扶着那老伯的白紫陽,看到這些金器驚喜的叫道,找到這些金器,白家的危難就解除了。
那老伯看着這些金器,卻是隻愣了一下,沒有太多的反應。
“這裡沒有出口!”搜尋了一圈的阿中走到三人跟前沉聲說道,
白紫陽掃了一眼四周,道:“沒道理啊!既然這裡作爲倉儲之所,倘若沒有出口,那這些金器又是如何搬運進來的呢?”
“倉儲之所?既然這裡是儲藏金器的所在,那麼出口……”許無言猛地眉頭緊皺,“糟了!出口就在水牢之處!”
“怎麼糟了?”白紫陽對許無言的乍然驚慌有所不解,
許無言看了白紫陽一眼,“我們是被人有意困在此處,倘若他們得知我們破牢而出,還會把出口留下等我們出去嗎?”
白紫陽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轉身拔腿就往水牢的方向跑去,阿中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老伯!我們走!”許無言看了看老伯,伸手扶着他也跟了出去……
冬日的天空明淨如洗。幾朵染着金輝的白雲安靜的映襯着蔚藍的天空;地上站了一片的人臉上掛着迥異的神情,看着前方那一片不同尋常的綠地。
一個身着青衫的探子跑上山坡朝子雅期拱手稟報道:“堂主!我們的人在那片綠地上發現了暗板!”
子雅期聽罷,眸色乍亮,急忙答道:“快!帶我們過去!“
說罷一羣人便朝那片綠地走去。
“堂主!就是這裡!”一名探子指着被翻開的綠地上一塊露出來的石板說道,
子雅期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敲了敲石板,發出的咚咚的響聲,子雅期復有站起身來看了其他人一眼,道:“下面是空的!”
“快找人撬開!無言可能就在下面!”連卿急忙拉着子雅期說道,
方卓涵則是上前走了一步,攔在了子雅期跟前,道:“且慢!”方卓涵蹲下身體,伸手捻了捻石板上潮溼的土。又伸手摸了摸石板,站起身來掃了衆人一眼;
“此處地質極爲潮溼,但土質卻並非粘xìng沙粒,容易散動,一旦大動便會出現坍塌。那麼,如果無言被困在下面,就危險了!”
施嫣兒點了點頭,“看這石板的大小。下方一定是大面積的空檔,一旦上方土地坍塌,被困在下面的人勢必xìng命不保!眼下我們需要找一個不會改變多少現狀的法子才行!”
子雅期卻是寬慰的看了看兩人。“這個不必擔心,我自有法子。”
施嫣兒和方卓涵齊齊看向成竹在胸的子雅期,“你有法子?!”
子雅期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隨後退了兩步,叫了兩名探子,附耳說了幾句。那探子便小跑着離開了……
一個巨大的響聲從前方傳來,許無言頓覺心下一沉,急忙攙扶着老伯加快速度走出地道。只見,用青石板早就的水牢頃刻間裂成碎石砸了下來,正處在水牢旁邊尋找出口的白紫陽,頭頂的亂石沒有預兆的紛紛砸了下來!
“紫陽!小心!”
許無言的話音剛落,身邊的老伯卻已箭一般的跑了過去,在石塊還沒有觸及到白紫陽之前,用力把白紫陽推了開去!
白紫陽乍然一驚,站穩腳跟,縱身伸手拽住老伯的手臂要退到安全之處,不料一塊臉盆大小的石塊砸在了老伯的身上。
“老伯!”白紫陽失聲叫道,
幾乎是一瞬間,規整的水牢便成了一堆碎石,許無言硬着瀰漫的石屑跑過了去,白紫陽把壓在老伯身上的石塊搬開,抱着老伯到平整處,
“老伯!你醒醒!醒醒!”白紫陽使勁兒搖晃着老伯的身體,不住的叫喊着,
老伯悠悠轉醒,目不轉睛的看着摟着自己的白紫陽,像是失散多年得親人一般,喉結不斷抖動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無言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拉着老伯,說道:“老伯,你想說什麼,寫給我們看!寫給我們!”
老伯看了許無言一眼,耷拉在地上的手,緩緩動了起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極其緩慢的出現在了地上,
“陽兒……”許無言輕聲念出地上的字,“老伯,你想告訴我們得是這兩個字嗎?”
那老伯微微點了點頭,雙眼像是很無力似地總想合上,白紫陽緊緊的抱着老伯,心裡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老伯!那陽兒可是你的親人,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白紫陽猛然覺得眼角酸澀無比,兩滴久違的淚珠滾落下來,
許無言也不禁悲慼,低頭瞥見老伯的手緊緊的攥着白紫陽的一角,以往老伯所做的點點滴滴一下子涌進許無言的腦海。
“白震雲!”許無言滿腦子的疑問像是一下子被打開了一般,心中所想的三個字脫口而出,繼而伸手抓住老伯的依舊問道:“老伯,您就是白震雲對不對?”
那老伯的眼睛驀地一亮,原本想要合上的眼睛此刻卻是閃着激動無比的光芒,定定的看着許無言點了點頭,
“無言!你在說什麼?”白紫陽以爲許無言在說胡話,不由得看向她問道,
許無言伸手抓住白紫陽,激動的說道:“紫陽!他是你的父親白震雲!他是你父親!”
白紫陽愣住,低頭看了看懷中不成人形的老者,又疑問萬分的看着許無言,接連否認道:“不!你胡說!他怎麼會是我的父親!我父親如今好好的在白府!你怎麼可以如此胡言亂語!?“
老伯抓着白紫陽的手,用力拉了一下白紫陽,一雙看不真切神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白紫陽,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嗓子中挖出了三個艱澀的字眼,“小…陽…兒…”
白紫陽一下子傻了,這個名字許久許久沒有聽到過了,那只是自己的父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對自己親暱的稱呼,甚至連母親都不曾知曉的稱呼。
“不!不是的!”白紫陽猛地一下子鬆開老伯,連聲吼道,“你不是我父親!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縱使你救了我又如何,怎麼可以冒充我的父親騙我!怎麼可以?”
老伯聽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枯瘦的手掌用力的摁在地上,“老伯!”許無言驚叫一聲,猛地看向白紫陽,反手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白紫陽!你瘋夠了沒有!他究竟是不是你的父親,你心知肚明!這幾年,你會不知曉白府的奇怪變化嗎?四年前你父親書房着火,當真只是燒傷了腿那麼簡單,當真是半載就能痊癒的嗎?”
說着許無言猛地拉住白紫陽的手臂,吼道:“你看看他!你仔細看看!難道你見到他之時沒有一點點的骨肉之間的心意相通嗎?”
四年來,父親燒傷痊癒後的點點滴滴涌上白紫陽的心間,爲何一向伉儷情深的父母,自己卻常常會看到母親暗自垂淚,爲何父親的xìng情會大不同,爲何跟父親在一起的時候心裡總是覺得怪怪的?
而這些,在見到這個老伯的短短時日內卻是完全沒有的,自己雖然不願看到他醜陋無比的容貌,但心裡卻是願意和他親近的……
可是倘若這個是自己的父親,那白府的那個又會是誰呢?
白紫陽低頭看着側靠在許無言懷中的老者,無論他如何的容顏盡毀,那雙眼睛裡始終還是留着自己熟悉的神色的。
“你當真是我的父親?”
老者看着白紫陽,渾濁的淚水從燒傷流下的溝渠處流了下來,那顆不甚靈便的頭那般醒目的點了點;老者顫巍巍的雙手來到胸前,扯開了身上破舊不堪的衣衫,一隻看不清楚模樣的香囊露了出來。
“茜…薇…”又是兩個極其艱澀的字眼,
白紫陽一愣,那是自己母親的名諱,伸手拿過那隻髒舊的香囊,母親的針線一針一針被髒污掩蓋,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內心的那巨大的震動。
“父親!你真的是我父親!”白紫陽伸手撈起那位老者失聲痛哭,這麼多年來,自己養尊處優,而生身父親卻遭受着這般苦楚,人子如此,孝道何存!
老者伸手想去撫摸一下自己多年不見的兒子,然而無力的雙手伸到了半空卻如殘葉般垂了下來,受盡磨難的臉上從這世上離開之時卻是掛上了欣慰的淺笑……
“出口被石塊堵住了!”找遍了所有地方的阿中,走至三人的跟前說道,
白紫陽一臉悔恨痛苦之色的抱着自己父親的屍首頹然的坐在地上對阿中的話聽而不聞,許無言則是看了看堆成小山一般的石塊,嘴角流出一抹苦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