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名記是這樣煉成的(上)

自從任劍擅自組織學雷鋒活動之後,這些日子高明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一些本來應該由兩人或三人乾的活兒,也指派他獨自完成。任劍苦不堪言,死扛了幾天,見領導毫無赦免之意,只好跑去求饒。

高明本來並沒覺得任劍這事辦得有多離譜,只是氣他事先沒有打個招呼。任劍畢竟年輕,看不到有些事情有可能產生的後果。萬一劉總知道了這些事,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估計很難相信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麼單純,如果生起氣來,無論是對任劍還是對蘇菡都沒有好處。所以,必須讓任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任劍說了半天好話,高明卻依然板着一張臉,問他,賤人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任劍苦着臉說知道了,帥哥美女沒事不要湊在一起,以避瓜田李下之嫌,哪怕學雷鋒做好事也不行。

高明實在沒忍住,卟哧一聲就笑了,說菲菲都上幼兒園了,你還帥哥?真他媽無恥,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任劍挺委屈地說,可不就這樣嗎?

高明說,那我問你,要幫蘇菡搬家,多叫一個人不是更好嗎?比如叫上馬宇生,還多了一個勞動力呢。

任劍說他正巴不得呢,我就偏不叫他!平時蘇美女不理他,還他媽直往跟前湊呢。

高明說那好那好,不叫他,叫張琴呢?叫老丁呢?

任劍被噎住,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轉了轉眼珠子,說領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知道叫誰去最合適嗎?

高明以爲他終於理解了他的苦心,便問,誰最合適?你說。

誰知任劍突然壞笑起來,一張嘴說出來的話,把高明氣了個半死。任劍說師父,其實我應該叫你一起去。

高明瞪了他一眼,說你他媽抽風呢,還是吃錯藥了?

任劍說領導你放心好了,我沒事,我只是在擔心你。

高明說我有什麼事讓你擔心?

任劍說高領導,我可沒開玩笑哦,蘇美女真的想你幫他呢。便複述了蘇菡跟他吃飯時那些談話內容,幾乎都與高明有關。

高明聽了便皮笑肉不笑地說,那你給我仔細分析分析,你說這些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任劍說,這不是明擺着嗎?蘇美女對你很上心哦!要不幹嗎跟我打聽這些?領導你要是立場不堅定,小心中了糖衣炮彈……

高明看他越說越下道,忍不住大叫,賤人你給我閉嘴!我警告你啊,再胡說八道,真他媽跟你急!現在你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

任劍看高明真發了火,趕緊閉嘴撒腿就跑。本來還想把蘇菡在車上與劉總通話的事告訴高明,也來不及多說了。臨出門之際,任劍忍不住還是回頭望了高明一眼。心裡卻在嘀咕,蘇菡這事他都提醒過高明好幾回了,師父那麼機靈一個人,難道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罵跑了任劍,高明卻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並沒有把任劍說那些話全部當真,但也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高明覺得迄今爲止,他對蘇菡的安排處置還算妥當,但如果任劍說那種問題一旦出現,後果將會非常嚴重。所以,絕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高明最終決定,從今以後他和任劍都必須與蘇菡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

經歷了一個多月緊鑼密鼓的籌備之後, “關愛留守兒童”項目終於正式啓動。由陽光集團牽頭髮起這個全市規模的公益活動,制定了兩項具體目標:一,每年資助一百名留守兒童與父母團聚;二,每年資助一批失學留守兒童復學。爲此將使用募集的善款,建立兩項專用基金,併成立專門機構負責監督管理。

按照預先擬定的方案,前期活動分兩大塊進行,一塊由雙方共同參與,組成龐大陣容,針對官方和民間機構進行公關活動,這塊由劉總和林藝負責;另一塊由報社單獨進行,主要是做一些相關的前期報道和預熱性報道,這一塊由高明負責。

留守兒童是在中國經濟大潮中產生出來的一個特殊羣體,確切含義爲與父母(或至少一方)長期分離的未成年人。根據權威調查,中國農村目前“留守兒童”數量超過了五千八百萬人。約百分之五十七的留守兒童是父母一方外出,百分之四十三的留守兒童是父母同時外出。留守兒童約百分之八十由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撫養,近百分之十三的孩子被託付給親戚朋友,近百分之八爲不確定或無人監護。

爲確定“關愛留守兒童”報道選址,高明沒有少費功夫。他親自出馬先跑了政府相關部門,調取各種數據,再經過仔細篩選,最後定了兩個備選地點。一個是寧江縣華明鄉小石頭村,另一個青山縣磨盤鄉魚頭村。這兩個備選對象各自有各自的特點。

小石頭村雖然離市區只有五十多公里,但地處山區,交通不方便自然條件也相當差。全村近四千口人,貧困戶佔了一半左右,據統計有兩百多人外出打工(包括在陽州市裡),村裡留守兒童近百名。

魚頭村距市裡大約八十公里,地處明月江邊,自然條件好物產豐富交通也方便,生活水平雖比小石頭村高出很多,但留守兒童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村裡五千多口人,有三百多人外出打工(包括在陽州市裡),按比例竟然比小石頭村還高。村裡留守兒童有也有百十來個,平均每戶一個。

初選對象確定之後,接下來就要實地勘察。高明決定先去小石頭村。從內心講,他覺得那裡的孩子可能比魚頭村更需要關愛,因爲那裡更窮條件更差。在考慮從報社帶人手的時候,高明猶豫再三,決定不帶任劍,而是讓蘇菡和馬宇生去。之所以這樣安排,有三個考慮,一是吸取上次的教訓,怕萬一他不在,蘇菡被派去陽光集團採訪何飛;二是本來這事也需要攝影記者參與配合,讓馬宇生去自有他的用處;第三則是從避嫌的角度考慮,凡遇上這類遠程採訪活動,高明和任劍最好都不要單獨帶蘇菡,以免有人說閒話。

任劍對這種差事本來也不感興趣,去不去無可無不可。但蘇菡知

道這個消息以後卻很興奮。這是高明第一次親自帶她到一線採訪,蘇菡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表現一番。

出發那天天氣非常晴朗,報社爲他們此行專門配備了一輛越野車。開車的小杜是剛剛招聘的新人,但技術很好,據稱以前還玩過賽車。

四人大清早從市裡出發,走了國道走省道,走了省道走縣道,最後上了鄉級公路,又到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到華明鄉上已經快十點了。雖然之前有過聯繫,但因並非正式採訪活動,出發之前高明就沒讓給對方打電話,以免興師動衆。他們到達的時候,鄉上也沒人迎候。

下了車到鄉政府一打聽,除了一位副書記和一位副鄉長,別的領導都不在。眼見市裡來了記者,兩位鄉領導一時間竟被搞得手忙腳亂,先是吩咐廚房馬上買酒買菜安排午飯,又要打電話向上級彙報,卻都被高明一一制止。

高明態度萬分誠懇地對他們說,兩位領導請不要忙活了,我們既不吃飯,也不用見你們鄉上縣上的領導,只想請你們幫忙和小石頭村聯繫一下,打個招呼就行了。

但兩位鄉幹部卻不敢擅自作主,雙方撕扯了好一陣,最後還是各讓了一步。於是兩位鄉幹部請示了領導,然後商定派一人陪高明他們上山踩點,完事之後再陪他們一起回鄉上,安排時間聽鄉領導介紹有關情況。實際上,這只是把正常接待程序顛倒了一下。

兩位鄉幹部商量了一下,先給小石頭村村支書和主任打了電話,讓他們準備一下接待,然後就由姓張的副鄉長陪着他們上山。

高明他們開車沿着比機耕道寬不了多少的黃土公路,吭哧吭哧地爬了好半天。一路上顛來簸去,先別說開車的,連幾個坐車的人都覺得累得不行。蘇菡剛剛出門的時候還覺得什麼都新鮮,時間一長也沒了精神,倒是馬宇生一路都在沒話找話,和坐在副駕位置上的蘇菡窮貧。高明一路都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都在閉目養神。蘇菡本來想找個話題跟他聊聊,卻又不知道該聊什麼,也就沒好意思去打擾他。

好不容易到了小石頭村,車剛停穩,早已等候在路邊的村支書村主任和婦女主任便迎上來,張副鄉長和高明先下車握手寒暄,等馬宇生和蘇菡下來,大家又一一作了介紹。張副鄉長和三位村幹部很熟,順便就聊了幾句留守兒童的事,也讓高明瞭解一下情況。

蘇菡家農村有親戚,小時候到常到鄉下家玩。但長大之後就去得少了,眼下再來也少不得有些好奇。滿目皆是青山綠水,蘇菡心情便格外清朗,一高興就回頭悄悄對馬宇生說,馬老師你看風景多美呀,呆會你能幫我拍幾張照片嗎?馬宇生說,沒問題呀。

高明就站在蘇菡身旁,這話也聽得一清二楚,心想蘇菡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有心說她兩句,終究不太忍心。只好回頭催促馬宇生,說宇生抓緊點時間,先幹正事要緊!

馬宇生應了一聲,趕緊從車上拿了相機,跟着高明就走。

蘇菡聽了這話,自然也明白領導什麼意思,吐吐舌頭也忙活去了。

三位村幹部領着大家進了村委會,張副鄉長擺出一副主人架式,安排大家坐了,然後就聽村幹部介紹有關留守兒童的情況。之後高明他們又提幾個問題。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張副鄉長和村幹部小聲商量了幾句,就帶着高明他們去了離村委會不遠的小水塘。

小水塘是小石頭村第三居民小組,有二十多戶人家。一行人到那裡的時候,村委會會計老曹早已在自己家裡安排好午飯。張副鄉長和老曹打過招呼,也不客氣,直接帶着高明他們上桌吃飯。

大家就坐之後,一大盆土雞燉洋芋,一大盤切好的農家老臘肉,還有兩大鉢燴青菜和兩盤自制鹹菜擺上桌來,立即滿屋子飄香。衆人早已飢腸轆轆,一聞到農家飯菜獨特的香味,那種難受的滋味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說得明白。

鄉村幹部狼吞虎嚥自不必說,高明馬宇生吃得也堪稱淋漓酣暢,就連秀氣的小美女蘇菡也吃了滿滿一大碗飯,不僅如此,雞肉和老臘肉還香得她連自己的舌頭都差點吞了下去。

就在這時,蘇菡無意間擡頭,卻看見一個令人心碎的畫面。不知何時,門口出現了兩個衣衫破舊的孩子。一個大約十來歲的女孩,帶着一個四五歲的男孩,看上去應該是姐弟倆。兩個孩子坐在門坎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們吃飯,臉上滿是飢色。女孩不斷嚥着唾沫,男孩卻使勁吸自己的手指頭,口水流滿整個下巴。

但沒等蘇菡怎麼着,老曹的老婆鄧嫂已經拿了一隻大碗,從桌上盤子裡盛了些雞肉臘肉和青菜,然後又添滿米飯端了過去。鄧嫂走到兩個孩子跟前,說小秀快帶毛毛跟我過來,孃孃給你們肉吃。然後牽着毛毛的手,把姐弟倆領到外面吃飯去了。

蘇菡心裡有些牽掛,跟出去看了看,見鄧嫂把孩子領到廚房,又把飯菜分成兩份,姐弟倆端起碗來便狼吞虎嚥只顧埋頭吃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蘇菡的存在。

屋裡的人默默看着鄧嫂做這一切,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老曹嘆了口氣,說這兩孩子命真苦啊!便講了姐弟倆的事。

這是一個最典型也最悲慘的留守兒童家庭。小秀今年十二歲,毛毛六歲。三年前小秀爺爺生病住院,家裡欠了一屁股的債,結果也沒治好。爸爸去廣東打工掙錢還債,誰知沒多久工地發生事故,小秀爸爸傷了腿,媽媽撇下姐弟倆去廣東照顧爸爸,一去就是兩年多。

可憐小秀一個十歲的孩子,就帶着三歲的弟弟一起過活。父母雖然不時寄一點錢來,但根本就不夠維持姐弟倆最基本的開銷。兩個孩子的生活,靠鄉親們你幫一把我幫一把,政府不時再救濟一點,才勉強支撐下來。

村裡也和廣東那邊聯繫過,只知道小秀爸爸落了殘疾,生活無法自理。老闆卻不給賠償,一直在打官司,結果把小秀媽媽也死死拖住,只能在那邊打工,以一個女人之力賺錢養活男人和孩子。

聽完這個故事,蘇菡心裡很是震驚。城裡貧民生活她多少了解一些,但農村留守兒童的處境卻是聞所未聞。相

比之下,孩子們的遭遇似乎更令人揪心,因爲他們畢竟還是孩子,而農村生活條件更艱苦。

吃過飯之後,按照高明事先的計劃,要去幾個留守兒童家看看。司機小杜是典型的90後,對高明他們的採訪內容毫無興趣,便說他早晨起得太早,回車裡睡覺去了。

老曹自然知道高明他們的心思,便一聲不吭,直接把他們帶到一座破房子門前,告訴他們這就是小秀家。

小秀和毛毛剛剛在老曹家吃完飯回來,見客人進來,也不說話,只是縮在牆角默默地望着他們。

破舊不堪的屋子空空如也,除了兩張舊木牀和竈臺上的鍋碗瓢盆,還有角落裡的水缸和裝糧食的米缸之外,幾乎再沒什麼別的物件。但令人驚奇的是,屋裡雖然破舊卻也收拾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蘇菡悄悄問了老曹,才知道都是小秀自己動手做的。

看了眼前的真實情景,蘇菡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家徒四壁,心裡直爲兩個孩子的命運擔憂。馬宇生不停地搖頭嘆氣,又不停地拍照。高明卻只是皺着眉頭在心裡琢磨,怎樣幫幫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蘇菡走到兩個孩子跟前蹲下,輕輕拉住小秀的手問,小秀上過學嗎?小秀不說話,只是搖搖頭。再問毛毛,也是搖頭。又問姐弟倆想上學嗎?仍是搖頭。最後問想不想爸爸媽媽,姐弟倆才使勁點頭,臉上表情也是欲哭不哭讓人感到心酸。蘇菡心裡很難受,覺得鼻子發酸,偷偷抹了把淚,然後緊緊地抱住兩個孩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旁邊馬宇生看見,當即搶下這個感人的鏡頭。

高明見此情景心裡也很不落忍,卻又擔心鄉村幹部臉面上不太好看,便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蘇菡的肩,悄悄說千萬別哭,影響不好。蘇菡點點頭,生生憋住沒讓眼淚再流出來。

臨走的時候高明悄悄掏出五百元錢,正琢磨用什麼方式交給孩子,沒想到蘇菡走過來,也悄悄塞給他幾張鈔票。

蘇菡說高主任,這是我和馬老師一點心意,你看怎麼辦合適?

高明數數也是五百,和他正好湊成一個整數。高明想了想,走到老曹身邊,當着幾位鄉村領導的面,把錢硬塞到他手裡。老曹一時愣住,結結巴巴地說,高記者,你這是?

高明說幾位領導,這是我們幾個對兩個孩子的一點心意,請你們爲他們添幾件衣服,再買點糧食。別的,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高明說話的聲音有點發澀,幾位鄉村領導本來對這些事兒早已見慣不驚,但此刻受他的情緒感染,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張副鄉長更是一個勁表示歉意,說是他們工作沒做好。

高明知道留守兒童問題癥結並不在鄉村這一級,於是趕緊岔開話頭,說咱們抓緊時間,再看看別的孩子去吧。

接下來,他們又去看了幾個比較有代表性的留守兒童家庭。其中一家也是父母外出打工,一兒一女兩個孩子由爺爺奶奶撫養,另外兩家是分別是兩個男孩,被託付給舅舅家撫養。

預定計劃全部完成之後,已是下午三點多鐘。下山之前,蘇菡要求高明給一個小時看看風景拍拍照片,卻被高明板着臉拒絕了,說要趕緊回鄉上。蘇菡耍了半天賴,最終只獲准在附近拍幾張留作紀念。

等蘇菡拍完照片,告別了小石頭諸位熱情的村幹部,高明他們回到鄉上,鄉里領導都已會齊,已備好晚飯正在恭候記者大駕。大家握手寒暄,高明一再說明這次是非正式採訪,鄉領導們倒也痛快,就取消了座談會,提議直接開飯邊吃邊聊。

晚飯比午餐豐盛了很多,但高明他們卻覺得遠遠沒有小石頭的飯菜香,卻說不清是爲什麼。吃完飯,鄉領導情況也介紹得差不多了,高明謝絕了領導們的熱情挽留,驅車返回市裡。

回城路上,高明聽見蘇菡和馬宇生在後座一起不停地嘀咕什麼,回頭一看,兩人卻是在欣賞馬宇生當天拍那些照片。蘇菡笑得很恬靜也很美,但開心之際便有些忘乎所以,竟和馬宇生靠得很近。再看馬宇生的表情,也是一副非常得意的模樣。

高明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便故意咳嗽一聲,兩人聞聲一驚,趕緊分開正襟危坐。高明說宇生,把今天拍那些片子給我看看。蘇菡和馬宇生一聽這話,臉色瞬時就變得難看起來。高明見狀心下更是疑惑,說怎麼啦,我不能看?

馬宇生尷尬地笑着,說哪裡哪裡,本來也正想請高主任審查。說着便猶猶豫豫地遞過來一部相機。

高明卻毫不客氣指着另一部相機,說把那個也拿過來!口氣竟是絲毫不容置疑。

馬宇生臉色更加難看,但還是把相機給了高明。蘇菡見高明接過相機的時候,臉卻一下紅了,竟然轉過頭去望着車窗外面,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

高明把兩部相機的照片都一一看過,其實大多都是正常的新聞照片和工作照,但也有些給蘇菡拍的照片卻不那麼好歸類。其中有的拍得很考究,極其富有藝術性,說是工作照簡直就糟踐了攝影師。尤其是有幾張特寫,無論人物表情還是光線運用和攝影角度,怎麼說也和工作照不沾邊,根本就是青春美少女寫真。

最讓高明吃驚的是,在第二部相機裡,還有幾張他和蘇菡的合影,都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拍的。但從蘇菡的表情來看,她不但是模特,甚至有可能還是導演。其中有一張最能說明問題,畫面上高明正和看不見的聽衆說話,蘇菡卻對着鏡頭做着鬼臉,雙手還比劃着剪刀手勢。這顯然是共同作案的鐵證。

高明皺着眉頭,將他和蘇菡所有合影全部刪除。然後一言不發將相機還給馬宇生,雖然沒有責備誰,卻也再沒有理睬他倆。但高明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由於他操作失誤,恰恰就是那張“剪刀手”沒有被刪掉。他們唯一的這張合影,此後讓蘇菡悄悄地保存了下來。

回到報社天色早已黑盡,下車之後高明吩咐小杜送蘇菡回家,蘇菡卻說謝謝師傅,不用送我。轉身就走,竟然都沒和高明告別。高明知道蘇菡心裡不高興,卻也不願和她多解釋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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