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找回了記憶,但我的心卻堵得慌。”
並肩坐於行廊,陸巖平復心情,闡述起塵封的真相。
蔚藍長空上,雲捲雲舒,鳥過無痕。
“當年,我被母親禁足,睡至半夜,遇上黑衣人刺殺,卻全然無力抵抗。”
話至此處,深陷回憶的陸巖頓時感覺脊背發涼,眉間愁緒更濃。
他一直低垂着頭,目光流連於足底的竹鋪行廊,倒吸一口涼氣,將話說盡。
“清醒過來時,我已經身懸山崖,大雨滂沱,無情澆落,我被黑衣人緊緊掐着脖子,拼命掙扎卻是徒勞,心中僅餘絕望。”
“他驀然鬆手的危難時刻,我撕裂了他的面紗,那黑衣人不是他人,正是我那道貌岸然的親生叔叔——陸雋!然而,未能揭露他醜惡的面具,我已經墜入崖底,遺失了記憶。”
陸巖語調很平和,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難以料及,對我痛下殺手的,竟是我從前最信任的叔叔。”
“當真是可憐又可悲,竟被他欺騙了八年之久,想來,初時突遭刺殺亦與他一家脫不了關係!”
憤怒彷彿潮水一般在陸岩心內翻涌,然而,毫無證據的他僅能選擇靜待時機。
“阿巖,”丁靈琳輕輕喚道,只見陸巖擡首望向她,她明媚一笑,“刀山火海皆有我在。”
溫暖的笑容傾刻驅散了陸岩心頭的陰霾,他眸中的冰冷漸漸隱去。
與丁靈琳相視,他動了動脣,欲言又止,眉頭一緊,終是未將話道出。
他內心難逃自責,責怪自己無用的消沉,令丁靈琳擔憂。
“阿巖可是要報仇?”丁靈琳問道,目光卻一片清明。
陸巖當即決定扭轉話題,不能再於消沉的泥潭越陷越深。
“何來報仇之說?靈琳莫要多想,我不過心裡堵得難受,更多的,是想讓靈琳知曉我失約的緣故,而今,找回記憶,事情成爲過去,我應當選擇釋然,靈琳毋要爲我憂心了。”
聞言,丁靈琳半信半疑:“當真?”
恢復了平日的溫和,陸巖先前暗淡的神色被釋然一笑取而代之:“何曾欺騙過靈琳?”
“阿巖騙我可多了,”丁靈琳柳眉輕蹙,俏臉上盡是委屈,“告知我取針不會對身體傷害,卻拋下我昏睡了兩日兩夜,尚不是在欺騙我嗎?”
“倘若我此次未陷入昏迷,又怎知靈琳這般在意我?”
丁靈琳微慍,揉亂了陸巖額前的青絲,陸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制止。
“那靈琳可否原諒我?”陸巖帶笑發問。
丁靈琳目光決然:“嗯……原諒自是會原諒,但阿巖得許我一個承諾。”
“承諾?”
“無論前路如何,莫要再拋下我,我從未後悔過爲阿巖受傷,阿巖更無需爲我自責,兩個人在一起,喜悅抑或是悲傷,本便該共度,哪有因害怕我受到傷害,而冷言趕我走的道理?而我,從未畏懼過與阿巖經歷危險,我所擔憂的,是不能陪伴阿巖身側,我等了八年,我不願意再等了。”
堅定的嗓音迴響,陸巖的心早已柔軟得一榻糊塗。
笑意浮上脣角,他伸出尾指,柔聲道:“好,拉鉤,騙靈琳的話,我便是小狗。”
“小狗這懲罰太輕了,倘若阿巖騙我的話,便爲我煮一輩子的晚飯,如何,成交不?”
陸巖柔柔一笑:“成交。”
勾住陸巖的尾指,拇指相向一印,她笑出一口皓齒,眉目彎彎。
忽聞一聲清亮的鳥啼,歸巢的鳥撲棱着翅膀於空中飛過。
遼遼天幕,翻滾着瑰麗的火燒雲,晚霞光彩交相輝映——
黃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