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
當洛嘉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時,腦袋依然隱隱有些脹痛。她咂了咂嘴巴,脣齒間仍殘留着草莓白酒的餘香。
看來……又喝多了。
“噢嗚……”
她忍不住從嗓子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這樣的狀態自打出徵歸來後,便已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罪魁禍首”自然是羅蘭.溫布頓大酋長。
所有參加戰鬥的女巫都得到了一筆豐厚獎勵,少的爲數十塊紙幣,多的則過百。她作爲鋒線戰士,也收穫了三十五塊獎賞,換算成金龍的話,差不多有一百枚。
戰後犒賞,這本是常事。莫金勇士在神聖決鬥上願意以命相搏,除了彰顯勇武與榮耀外,也是爲了爭取更多的獎勵——資源貧乏的沙漠很難滋養到每一個人,想要讓自己活得更好,這樣的競爭便無處不在。
不過女巫聯盟裡大家對待獎勵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每到晚上學習結束後,城堡大廳中總會熱鬧非凡。
腰包裡有了盈餘,她們最大的樂趣便是掏出紙幣,向廚房交換各式各樣的食物,然後同衆人一起分享。特別是安德莉亞,不但獎勵最多,組織宴會也極爲拿手,這股風潮甚至可以說是她一手帶動起來的。
不得不說,這些漂亮的紙片彷彿蘊含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花起來完全沒有壓力,洛嘉只有在事後進行換算時,才發覺一晚上大家的開銷加起來着實有些驚人。
但這樣的活動根本停不下來……
狼女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同齡人之間如此親密無間的接觸——決意加入女巫聯盟後,她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接受,這樣的信任甚至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儘管莫金沙民中誕生的女巫被稱爲神女,受到大多數族民的尊敬,可神女之間卻很少存在深交。畢竟她們是各族爭奪地位的利刃,別說一起吃喝了,就連見面都會提起十二分警惕。
當然,雖然大家都有了餘錢,但想要盡情暢飲混沌飲料還是頗有些困難的,因此安德莉亞還想出了好幾個猜牌遊戲,贏的喝飲料,輸的喝白酒,不準使用能力,手握神石方可參與——
然後,她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自己的運氣真這麼差?洛嘉自然不會承認,所以這一切都是大酋長的錯。
如果不是他弄出這麼一個紙幣獎勵,而是像以前那樣發放金龍,她纔不相信大家會如此慷慨的馬上將其用光呢!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狼女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別忘了你是來磨鍊武士之道的,再這樣放縱自身,技藝就要荒廢了!
她就從來沒有見過那些神罰女巫像這樣歡慶過,無論何時,她們都是那般肅穆沉穩,這纔是久經時間錘鍊的傑出武士!
洛嘉深吸一口氣,套上毛衣翻身下牀,打算洗漱完後去第三邊陲城看看。
那裡每一個人都身手不凡,既然不被允許獨自出城,找她們切磋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剛走出臥室,她便注意到了半張塞在客廳門縫下的羊皮紙。
加入女巫聯盟後,她也遷到了城堡區的女巫大樓中,和雪倫同住,不過後者一般只在必要時纔會睡在這裡,因此大多時候房間裡都只有她一人。
所以這是給她的東西?
洛嘉好奇地抽出紙張,發現那竟是一封信,揭開封條,映入眼中的赫然是父親熟悉的筆跡。
「我的女兒,在無冬城過得怎麼樣?沒有人欺負你吧?」
沒有北國文書繁瑣的開頭與措辭,字跡依舊潦草無比,卻在剎那間,讓她聞到了一絲沙漠的味道。
她不由得搖起尾巴。
儘管離別的時候,洛嘉已經下定了決心,也不認爲自己還需要家族的照顧,可看到這句話時,她仍感受到了一份發自心底的暖意。
“怎麼可能,您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她嘟囔道。
「哈,想來這句又白問了,因爲你是洛嘉.焚火,狂焰氏族的三公主,只有你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你的,對吧?」
「氏族成員如今已從鐵砂城搬遷到了碧水港,並分得了一塊靠近河灘的好土地。雖然不知道大酋長待你如何,但至少在這邊,他沒有食言。神聖決鬥上的承諾基本都在實行中,只要找份活幹,就不怕餓肚子,因此遷來的部族越來越多,也爲爭奪資源鬧出了不少矛盾。」
「不過那些北國人和碧水女王的做法不同,他們嚴禁私鬥,堅決用北國律法解決問題,效率是低了點,但至少我們不用擔心被當做消耗品。認可這一點的沙民也不少,所以秩序還算不錯。」
「除了重建碧水港外,部族還在城外郊區開墾了許多農田,種植那些通過內河運來的麥子。墜龍嶺派了好幾批人教我們如何挖溝、施肥、收割,不得不說,北國人想要填飽肚子真是太容易了,我們辛辛苦苦才能從綠洲收集到的食物,他們輕輕鬆鬆就能種出來,還比我們多好幾倍。現在大家過得幾乎就跟北國人一樣,我不是說這不好,但不用去狩獵那些狡詐的獵物,磨鍊自己的意志與力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我的女兒,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些問題您應該去問大兄纔是,”洛嘉撇撇嘴,接着往下翻看。
「說完這邊的事,就該談談你了。如果……我是說萬一,大酋長若待你還不錯的話,你不如就找個機會向他表露侍奉之意好了,聽說北國貴族喜好衆多,說不定他就是那種……」
狼女頓時翻了個白眼。
「好吧,收起爪子,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比起這個,其實我更想知道,你的身手精進到何種程度了?遇到那種可怕的敵人了嗎?比起剛離開的時候,你應該已大有長進了吧?但要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急躁與盲目,永遠別忘了自己所追尋的路。」
看到這一段,洛嘉只覺得臉頰一燙,害臊得幾乎想要埋下頭去。
魔鬼的確是遇上了,還跟它們爆發了一場大戰,但她的作用基本爲零。原以爲鋒線是最早接觸敵人的部位,結果未料到對方根本沒能逼近到陣地三百米內,除了被一根古怪的石柱弄得灰頭土臉外,她連敵人的面都沒見着。
早知道是這樣,她怎麼都不會選擇待在前線了——好歹後方的火炮營地還算打過一場呢。
除此之外,大酋長爲她打造的特殊火器用起來也非常不習慣,威力的確驚人,可她總覺得,這並非她個人的力量,既沒辦法隨心所欲地掌控,也不會隨着磨鍊而不斷成長,很難把它和一門武技聯繫在一起。
加上想到戰後的放縱,洛嘉不禁更爲心虛起來。
如果不是信的末尾還有一小段,她幾乎都想飛奔着去第三邊陲城了。
然而最後這部分內容卻讓狼女皺起了眉頭。
「對了,還有一點小小的麻煩。我打聽到鐵砂城最近不太安穩,仍未遷走的大氏族似乎對大量沙民離開銀川綠洲感到非常不滿,但具體的情況尚不清楚。至於要不要跟大酋長說,就由你來選擇了。如果他因爲你的模樣過分苛責你的話,讓他吃點苦頭也是正常的,不是麼?」
這個問題幾乎不需要猶豫。
洛嘉收好信紙,推開房門,正打算先去城堡一趟時,恰好看到溫蒂出現在走廊一端。
她匆匆上前行了個禮,“請問能帶我去見陛下嗎?我有要事想要告訴他。”
“這麼巧?”溫蒂眨了眨眼,輕笑起來,“正好陛下也想要見你,跟我來吧。”